梦鼬点点头:“就是鬼。”
“可是绝对不会是她!”我急忙解释道,“她……”
“早就去世了。”梦鼬微微叹了一口气,“冰,我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你说起这位东方璃珂,脸上总会很悲伤。”
我抿了抿嘴,一千年以前的这个时候,东方前辈肯定是死了,而且就是被安格瑞拉人所杀。我知道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可是我却什么也不能说,不,不是不能说,而是就算说出来了,也根本就没有人会相信啊!
“梦鼬,你对于鬼道,了解多少?”将脑海中的愤怒与不安统统驱走了以后,我这么问道。
梦鼬抬起头来,看了看天空:“鬼道吗?那对于居住在彼界的我们来说。真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很抱歉啊,对于它们我知之甚少。”
那么有什么办法还能知道的更多呢?我看着星空,并没有把这个疑问提出来,没有为什么吧大概。不管是雪代冰雷还是东方璃珂,都不会这么问。因为她们都早应该已经对此了解的太多太多了吧。
梦鼬突然道:“据说,使用方术的人都极少使用通灵兽。他们观测星空,丈量大地,敬畏自然,协同宇宙,而后知晓天命安然离去。所以他们通常都是隐于世外并且十分孤独的。”
“可是东方……”
“她是一个很极端的例外呢。”梦鼬这么说道,声音里似乎带着一阵罕见的叹息,“很久以前我曾经听其他的通灵兽们说过,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个十分古老的家族,他们的姓氏与上古时期的南宫、北辰、西岐,三大家族同为王姓,除了这三大家族,剩下一个的那个就是东方。”
“是吗?”我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这一点我在玉神的宫殿中就已经知道了。衰落的并不只是东方,西岐也是,而一千年以后这天下已经变成南宫一家的天下。这几大曾经与南宫齐名的姓氏也早就湮灭在过去的尘埃中,或许唯一还记得曾经的辉煌的只有那位深居于虚舆幻境之中的黑龙之神了吧。
“冰,你好像并不开心。”梦鼬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来看着我。
我微微笑了一下,却无言以对。突然发觉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也会在不开心或者其实并不想笑的时候让自己微笑起来了呢?
突然想起了雪代冰雷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三千世界,众生芸芸。每天都有那么多可奈何的,无可奈何的事情发生,有什么好自寻烦恼的呢。”我轻轻说道,却发现我并没有她笑的那般自然,那个时候她也并不开心吧,到低是为什么她能笑得那般好看呢?
我也沉默了一下:“我并没有不开心。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也许我觉得有些累了。”
“那我们离开这里吧。”梦鼬这么说道。
“离开?”我愣了一下,是啊,既然这么累,不如先暂时离开这里吧。最近我也经常会梦见以前和身为紫岚的梦鼬在雷帕斯度过的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想起来那真是段幸福的日子啊……可是,那种回忆对我来说早已经变得遥不可及,而且,不是早就已经自己决定了继续走下去了吗?在雷帕斯,在灵特雅,在涵谷关,在湿婆罗群岛……突然发觉,那么多次了啊,明明有很多次可以选择不继续的机会,却始终不知不觉的坚持了下来。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梦鼬啊……是对于术法的研究是让西岐和东方这两大家族选择了不同的延续方式的原因吗?”
梦鼬认真地看了看我,确定我不会选择离开了以后,它转过身去甩了甩尾巴回答道:“我也并不清楚,不过按照推测,应该就是这样。之后一直到现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一直都知道西岐世家的巫术和东方家族的方术吗?”
我突然笑出了声:“呵呵,‘观测星空,丈量大地,敬畏自然,协同宇宙,而后知晓天命安然离去。’东方家世代研析方术,过早的看穿了这世间沉浮,愿意毁掉那所谓的王命浮华从而隐居于世外吗?可是又是为什么,东方璃珂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呢?”
“天知道。”梦鼬回答道,“我只知道,是她让我遇到了你。”
“……”我微微抿了抿嘴唇。
“冰你从来,不提起你的过去呢。”梦鼬问道。
我低下了头,雪代冰雷从来没有和梦鼬提起过她的过去吗?至少,这在已知的记忆力是真的。她好像从来不愿意对任何人提起过去,实际上她似乎很少说到关于她自己。哪怕是任何一件小小的事情。
而梦鼬其实也是,为什么它会成为不代表任何制衡的暗属神级通灵兽?在彼界的那么多个日月里,它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也许,它以它的方式存在于此的年龄比我能想象到的极限还要古老。经历过的事情或许比我想象到的还要多的多,而那些往事中又有几件事情是它所愿意提起的呢?
事情积累的太多,就不愿意再提,即使想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半晌之后我轻轻地说道。
梦鼬点了点头,我转身朝军帐中走去。
帐中的篝火还在燃烧着,没有添柴火光线有些昏暗。尽管是这样,沉默在一边的那双如最深邃的天空一般蓝的无边无际的眼睛却依旧能吸引人的注意。
“你回来了。”轩玦站了起来。
“我回来了。”我下意识的回答道,却突然感觉不那么对劲随后突然笑了一下,“臣下……”
“早点休息吧。”轩玦看着我说道。
我没回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朝自己的隔间中走去。直到我走到了门帘后,轩玦也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隔间中。
他……在等我回来?
我愣住了,但却只是一瞬间,那应该只是凑巧吧。他之前大概在这里想事情,是想关于拓跋鞠合请求的那件事情吗?
我有些胡思乱想,但却很快的睡着了,迷糊中却好像听见颢颖急急忙忙地叫着我的名字,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决定让自己睡个好觉,暂时不去理会,意识也逐渐陷入了黑暗中。
眼睛,一只巨大的眼睛。
这是我睡醒了以后看到的第一样东西。
瞬间我的呼吸都凝结了,我觉得我好像躺在一片虚空里,身旁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有脚踏实地的触感。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梦吧!
我无法闭上眼睛,装作我完全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然后再次不动声色地睡过去。可是我刚才明明就睡在我自己的军帐中啊,那么这肯定是梦吧。如此确定之后,我瞬间感觉那瞬间的凝结解冻了,但是这种确定给我的帮助似乎也仅限这点了。
那只巨大的眼睛依旧悬浮在我上空注视着我,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离我很近,它就那样一直悬浮在我面前,直直的盯着我。它没有眼皮,更谈不上眼睑和睫毛,只是一个巨大的眼珠子。但它却有着狭长瞳孔,不像人类,像猫却似乎带着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明明觉得就在眼前,却好像如果伸出手去却永远也触碰不到一样。
鬼?对咯……仔细看看,这个眼睛似乎很像明鬼的眼睛哪。
我试图让自己坐起来,真奇怪,只是想到“坐起来”全身似乎根本不需要费任何力气,就这样直挺挺地坐了起来。那么,“走”?一下瞬间,我完全“站立”在了这偏黑暗地虚空之中,黑暗?对,四周都是漆黑的,可是这个眼珠却能够看得清清楚楚。这个空间中除了它和我,再也没有别物。四周的情况和一年之前我刚进入虚空中的六和塔之时一模一样,这估计也意味着不管我怎么走,它都会死死地跟在我后面吧。
如果这是明鬼的眼睛,那么所谓明惩暗罚,我是因为做错事情太多了,而被明鬼盯上了吗?另外,这种正宗的,大眼瞪小眼的情况算是噩梦吗?
我突然有些想笑的感觉,却始终笑不出来。
我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实际上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或许是睡一觉,可是我却意外的清醒。这清醒的程度,就好像我活了十八年从来都没有现在这么清醒过。那个时候的梦鼬,在六和塔中是怎么做来的?
血祭?
我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那只眼睛,后者却没有丝毫反应。当时梦鼬好像也是捅了我两刀先,门阵才出现的吧?
反正只是个梦,要不先试试吧。我一边这么想,一边掏出了法杖。在我掏出法杖的那一瞬间,这只眼睛似乎有了一点变化,可是只是一瞬间,接下来不管我拿着法杖如何挥舞,那只眼睛都不在有任何变化。大概,是我看错了吧。
不过魔法好像不能使用了。不过就算在其他的梦境里,我也总是梦见自己的魔法无缘无故的失灵。我收起法杖,在袖袋中拿出了一把采药小刀。这下好像彻底变成我第一次进六和塔时候的事情了,只是那个时候是梦鼬桶我,现在变成我自残。
血,很快从左手的指缝中溢出,一滴滴落下去,却似乎根本就没有落在地上,似乎都被这奇怪的黑暗吞噬的干干净净。我抿了抿嘴唇,突然猛的将左手伸向前方,同时摊开五指,那一瞬间我感觉到我碰到了那个眼珠子,我沾了血迹的左手在那个眼珠子正中间那条狭长的瞳孔上印下了一个血手印。
四周依旧没有变化,但我却感觉到严重的不对劲。
那是一阵突然袭来的睡意,刚才还如此清醒,却在突然间有了一种就算将上下眼皮强行掰开都会立刻睡去的困意。
我挣扎了几下,手很轻易地离开了那颗巨大的眼珠,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是错觉,那颗本来就大的很不正常的眼珠现在居然膨胀得更厉害了。可是尽管它似乎大了许多,我留下的那鲜红的血手印,却在那道狭长的瞳中越放越大,越来越清晰。
坚持了三下还没有,我便再也抵抗不住这种浓的奇怪的睡意直接往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