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之神,时间的衡制者,帕格图雅•卡文洛殿下。”镜霜这么说出来的时候,我注意到了她十分庄重的语气,不难察觉她对帕格图雅有着一种非比寻常的敬畏和尊重。
“嗯,我听说过。似乎是一位非常严肃的衡制者呢。”我这么说道。
镜霜点了点头:“因为龙神殿下所看护的东西是容不得出任何差错的。不过,虽然龙神殿下看起来很严肃,却真的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君主。”
我没说话,只是轻轻地笑了笑,表示我能够理解——通灵兽大都心地善良,更何况是衡制时间的大灵兽呢?
见到我对帕格图雅的认同,镜霜也开心的笑了起来,随后像感叹什么似地说道:“时间里包含的东西真的不是一成不变的。龙神殿下曾经说过,万事万物皆有其因果,不可不求亦不可强求……哈哈,看来我还是要在花上一些时间才能够理解这其中的含义呢。”
我将目光看向别处,万事万物皆有因有果,不可强求亦不可不求……吗?可是有的时候,那些活过了成千上万年的神袛,真的会一直都看着这一切,一直一直的袖手旁观吗?一千年以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会变成让人更加意想不到的样子吧,现在的帕格图雅又知不知道呢?
磷角蜥突然停在了一个山坡上,镜霜化成的那团蓝色的光晕也随即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我听见镜霜这么对我说,“穿过这里,往前一直走就可以走到下山的正路上了!”
此时已是月行中天之际,我抬起头看到月亮的旁边有一圈漂亮的光圈。有如此明朗的月光照耀再加上这片地方的阻碍物本来就不多,于是虽然现在是晚上,但是视野也还算得上开扩。
我被磷角蜥带到了一个小山坡上,镜霜则再次幻化成了人类的样子,指着面前的一片小树林对我说道:“只要能走到那条正路上,就能平安下山了,运气好的话,可能还会有路过的车队愿意载您一程的。”
“谢谢。”我从磷角蜥上跳了下来,拍了拍它的头,磷角蜥似乎能听懂我的话语,朝我吐了吐信子,随后再次狂奔向我们之前来的那片石坡中去了。
“它说不用谢。”镜霜笑嘻嘻的声音从我身后传了过来。
“也谢谢你。”转过身来之后,我对镜霜说道,“虽然说大恩不言谢,但是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报答你的。”
“哈哈。您可别这么说!”镜霜笑了起来,我有些别扭的避开了她的笑意,索性她并没有发觉什么,只是很开心地说,“就算您并不是那位大小姐,我也是愿意帮助您的。那些人,可坏了。”
听见镜霜这么说,我不由得有些奇怪,就我所知,南宫轩玦虽然不怎么平易近人,但是用“坏”字来形容他还真是过火了一点;颢颖更别说了,完全和这个字搭不上任何关系;灵煚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邪气,但是也不至于会刻意来为难一个精灵;难不成她说的是柳生睿?可是好像昨天他们两也才认识啊。
于是我开口问道:“坏?我可以问问为什么会这么说吗?”
“都是坏人哟!”镜霜一脸认真的样子说道,“他们在风雷山脚下被他们称为『云溪关』的地方扎营,却丝毫不关心原本居住在那里的大家,大家都被赶出来了,植物被焚烧,森林被毁坏。大地上的一切都被他们折腾的乱七八糟,而且据说他们还在打黄泉之水的主意!”
“黄泉之水?”我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这一千年以前会不会有巫奭……镜霜点了点头:“对的。黄泉之水连接着数以记万的空间,是块大地上最复杂,也是最脆弱的存在,如果打乱了那些空间点,整个世界可能都会面临崩坏的危险!”
“打乱空间点?这种事情……人类做得到吗?”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镜霜有些微微的激动,她点点头:“人类的话,根本没有什么做不到的,因为没有什么是他们做出不出来的!”
“我也是人类。”听完镜霜的话,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被一只精灵嘲讽,说真的并不是什么很好的感觉。
“你和他们不一样。”镜霜看着我说道,见我没回话,她再次重复了一遍,“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刚才对那只磷角蜥说了‘谢谢!’”
“可是……人和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吧。”我突然笑了起来,也不管镜霜还想为我争辩,微微向她鞠了一躬,“那么,我走了。后会有期。”
镜霜似乎还想说什么,犹豫了好几下,她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请注意安全,后会有期喔!”说完,她凭空消失了。
四周突然间变得寂静一片,这鬼地方竟然连夜虫的鸣叫声都没有。刚才一直都在和镜霜说话,这突然的一下变得沉默无声的寂静,竟然让我凭空生出了一点害怕的情绪。不过,那种情绪也只是一瞬间,没过多久,我便很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借着月光,我一步步向山坡下那片小树林走去,我尽量把自己的脚步放的很轻,虽然还是做不到柳镜慕水那般轻盈的感觉,但也绝对没有多大的动静。五十米,二十五米,近了,很近了。那篇小树林似乎并不是大,枝干稀疏,隐约还能看到树林那边有一条蜿蜒曲折的马道。
看到有马道,我便很自然的松懈了不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尽量快些到达马道边上,但突然又想起此时已是半夜,旅人肯定都扎营休息了,怎么可能会有人从这里经过呢?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够到人走的道路上肯定还是安全一些的,不管怎么说,至少靠近一些吧。
“叮铃——”
断断续续的马铃声突然毫无预警的传了过来,我微微皱了皱眉,急忙朝马道上看去,前方的拐弯处,似乎有一辆马车正停在那里。我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朝马车的方向走去,马车前悬挂的车灯在那么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有些诡异。
近了,能够听见从马匹的口鼻中传出的微微的嘶喘声了,那是一辆大马车,这种尺寸相对于马车来说……一瞬间一种凉意从我的脚底直窜头顶——是那辆马车!之前,轩玦,我颢颖三人乘坐,灵煚驾辕的那辆马车!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们……?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我一边这么想,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如果他们在马车上的话,以我现在的距离应该,肯定早就被柳生睿觉察到了,他向来是隐藏在暗处的监视者,可如果他发现了了的话,没可能现身啊。
难道他没有自信能赢过有法杖的我吗?这一点想的连我自己都想笑,更不要去考虑有没有可能的问题了。所以这至少可以证明柳生睿至少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不在这附近。
接下来是灵煚,这个更加不用多想,就冲他对我的态度,要是发觉到我站在这早就不知道劈什么要命的阵咒过来了,至少冷嘲热讽肯定是少不了的,所以他也几乎没可能在这附近。
剩下的是轩玦和颢颖。他们要是在这里的话,也只能在马车里面,但是没有可能就这样把马车停在这荒山野岭的马道旁——而且至少灵煚会负责驾车,可是现在车辕上一个人也没有。
这么想了一遍之后,我冷静了许多,我暗自做了一下深呼吸,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都没有事情,不如就此绕开那辆马车,到远更加前面一点的马道上去。
可是那一瞬间,好几件事情同时发生了。
我突然又听见四周回响起一片沉闷的低鸣声,似乎是来自于空气中,却又似乎来自于脚下的大地。
随后我惊讶的看见那辆马车上套着的三匹骏马突然像受了什么惊吓,纷纷用蹄子刨起了脚下的尘土,长嘶了起来,紧接着因为没有人控制它们,那三匹受惊的马竟然各自先后奔跑了起来——它们的前面是一个有些急的弯道,走在最边上的那匹马似乎没来得及拐弯,竟然直接撞下了山崖。随后走在中间的那匹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想停下来,却在弯道巨大的离心力下的作用下栽了个跟头,而且被那匹摔下去的马这么一带,竟然将自己的前肢硬生生的断了不说,自己也跟着摔了下去了,那辆马车也至少有一半悬空在了山崖上。
时间似乎静止了几秒钟,就好像这是有人正在的戏剧可以停留在了那个人最喜欢的的一幕似地。空气中只剩下车轮微微的嘎吱声,但是仅仅只是那几秒钟。山崖下突然传来那匹受伤的马的哀嘶声,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一般,一瞬间那辆一半悬空的马车滑动了一下,然后整个的掉了下去,而最后的那匹马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拖的住已经掉下山崖的马车和那两匹马的,它几乎是瞬间被硬生生的拖下了山崖,留下一串长长的哀嘶声在山岭间回荡。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马匹的惨状还在我的脑海里盘旋,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四周突然变得一片漆黑。皎洁的月光似乎只是为了让我看到刚才那一幕而出现的,等这场说不上血腥但是却让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惊慌的戏曲演完,帷幕也就落了下来,灯光也随之关闭了。
一阵刺骨寒意从心里蔓延向全身,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我,再次被那种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狠狠的拉下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泥潭,几乎让我不能呼吸。这情形实在是太过于诡异,我实在很难想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动物的感觉比人类要敏锐的多,是它们察觉到了什么足够让它们能惊吓成那样的事情吗?
而且,我再次听见了那阵沉闷的低鸣声!不管那个声音和这些奇怪的事情有没有关联,又或者它根本就是这些事情的根源,现在的结论都只有一个:此地绝不是久留之处!
月光通过小树林稀疏的枝叶再次照亮了黑暗的时候,我感觉那种无可言语的压抑感瞬间离我而去,新鲜的空气再次涌进了我的肺部,大口的呼吸之余我有些站不住脚跌坐在了地上。才发觉我的额角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有汗水划过受伤的地方,引起伤口一阵阵刺痛。
我一边竭尽全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一边努力地想站起来,现在我唯一想做的就是快点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可是尽管这种想法很清晰也很强烈,但是却似乎起不到什么作用,两条腿就好像已经不受控制了一样,迈不开步伐。更加糟糕的是,此时我的头疼又开始发作了起来,我苦笑了一下,老天爷您不至于要这样对待我吧……不是我不翻黄历,是这段时间的经历也由不得我去翻了啊……勉强往前走了几步,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我终于支撑不住失去了最后的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