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出玫儿与南宫谨的,一共有三路人马。
一为郭真、银铃与十二;一为丑丫头与她的哥哥英俊;还有两个,是连心竹都意想不到的,星惑与狻猊。
虽然都是相互认识,如今聚在一起,却有些别扭。
静默了许久,玫儿率先打破沉寂。
"你说的都是真的?"玫儿看着这个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却神神秘秘,让人琢磨不透的妹妹。
"我不想回答你。"心竹轻笑,坐在南宫谨身边,扣住他的命脉,一边盯着玫儿,一边说道:"你到如今还相信那个恶毒的女人,我又何必说些讨人嫌的话。"
"若她该死,我必会亲手杀了她!"玫儿咬紧牙关。
"你、不、会!"在一旁听着对话的星惑插嘴,也坐到心竹身边。"因为你是花魅,所以你不会!"
"什么意思?"玫儿蹙眉。
"少主,先让大家解了毒吧。"星惑并不愿接过玫儿的话题,玫儿也不多问,只是听见要解毒时,神色稍稍慌张了些。
若要喝南宫谨的血,就算是九个人,也能让谨没力气致死。
"这是天囚丹,虽无法完全解除躯体之毒,却能护住心脉,将毒锁于丹田,再运气将其逼出,即可。"心竹看了看星惑,又瞟一眼南宫谨,说道:"你二人毫无武功,不必食用了。"
玫儿半信半疑地接过解药,并未吞下,而是看了半响,确认无误后,才含入嘴中。
"要是想让你死,你也不会活到今天。"心竹冷哼一声,盘膝运气。
其他人也纷纷调息内力,只有玫儿还是杵在门边,看着心竹。
"花魅,我们出去为他们护法吧。"星惑示意南宫谨,将玫儿拉出房外,关上房门。
"星惑......你......"玫儿的脑海里充满疑问,心竹也说中了她的心事,事到如今,她的心,还是向着黑癸的。
"我的武功,全数传给少主了。"恢复男装的星惑,神色中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动人的妩媚,莫说是寻常女人,就连南宫谨都有些看痴了。玫儿却依旧若有所思,南宫谨不得不佩服,玫儿的定力真好!
"你是因为收留心竹,才对红蔷存有敌意么?"在极乐宫的十年,个个都知道,星惑法王与红蔷宫主貌合神离,两个说一不二的人总在明争暗斗,却从不知,原来是为了极乐宫的少主。
星惑摇摇头,笑而不答。
"心竹怎会有如此大的变化?"这次发问的,是南宫谨。他还记得,第一次在星惑处见到心竹的时候,那个身着男装的小丫头还怯生生地盯着他,与今日见到的女孩大为不同。
"你是说,你在容星殿看到的那个?"星惑哈哈大笑,"我怎么可能让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人随意走动?你见到的那个,是少主的贴身丫鬟,也便是传说中我的唯一男宠。"
南宫谨与玫儿恍然大悟。
听到容星殿,玫儿忆起巫尊对她说的话,警觉地瞟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问道:"你与狻猊,很早便认识了?"
"你想问什么?"星惑献出洁白的牙齿。
"我......"玫儿很想直接问星惑,是否有个失散的妹妹,却觉得唐突。见他与狻猊极为亲密,不由得猜想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借此切入正题。
"我与狻猊,是发小。"
"那么,她也一早便知,你是男子?"玫儿瞪大双眼。
"是。"
"那她也知道,你收留心竹之事?"
"不。若非黑癸命银铃查探心竹的下落,银铃又来警告与我,恐怕,我到死都不会说。"星惑长叹一口气。
"想不到你如此忠心。看来前宫主对你是至好之极。"
"也并非如此,我只是为了报恩。"星惑下意识地回头,看看紧闭的房门,说道:"若没有少主,便没有星惑。少主像极了她,对于我,也算是个慰藉吧。"
"她?"
"毅哥哥。"房门应声而开,狻猊跑了出来,对着星惑眨眨眼。
看着狻猊俏皮的表情,玫儿惊呆了。多少年来,狻猊都只是一个嗜宠如命,待宠如玩偶之人,她想谁生,想谁死,动动一根手指便能做到。而今这个俏皮活泼的狻猊,看着星惑流献出的除了浓浓的爱意,还有敬仰,甚至让玫儿有种幸福的错觉。
这,还是当年那个狻猊么?
"下一步要怎么办?"银铃靠在门边,看着玫儿。
"分为两部,一部阻止黑癸独霸武林的美梦,一部寻找天还丹的下落。"心竹接过银铃的话。
"如今黑癸的野心已是人所皆知,还怕她霍乱不成?"郭真也凑了上来。
"她并不是一个人,还有整个极乐宫,更有那些想攀龙附凤的墙头草!"银铃冷哼一声,踱回房内。
"她已练成绝情掌,若再能与其他帮派结盟,排除异己,恐怕武林迟早要落入她的手中。更何况现在武林大会早已无法进行,只要她威胁或收买使者,她便能进入天皇的神殿,到时......"
众人对心竹的假设频频点头。
"那我们需要做些什么?"玫儿对心竹的假设不置可否,只是,她依旧觉得,事情并没有想象那么糟糕。
"你与他,什么都别做。"心竹指了指南宫谨,对着玫儿轻笑。"你将他训练成才便可,相信你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南宫谨听得出,心竹是嫌他笨。只是他在青儿那已经学乖了,和女人争执,简直就算自讨苦吃。
"银铃与十二,陪我去阻止黑癸,星惑与狻猊,寻找天还丹的下落。你们三个,安抚与保护天皇使者的安全。可有异议?"心竹当仁不让地端起王者的风范,除了英俊颇有微词之外,其他人都俯首听命。
玫儿想说些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她在心竹的身上,寻出了当年爹爹的踪影。
"如此,甚好。今日稍作休息,明日便启程。"心竹一言笃定,南宫谨不得不暗暗佩服,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既然皆拟定计划,又何以需要配需小黄?"玫儿轻蹙眉头,对于当前的局势,她微微头疼。
"巫尊曾预言,天将降一救世圣主,为我等开辟新天地。圣主受万民拥戴,若被人发现,此等圣主竟是个不学无术,毫无价值之人,还会拥戴他当圣主么?"心竹轻蔑地督了一眼南宫谨,"如今他什么都不会,连神泉剑也驾驭不了,此等圣主,又怎能令人降服?若无圣主此掌明灯,又怎能照出黑癸那般毒恶的心肠?"
玫儿这下明白了,谁是圣主并不重要,只要能集合大众的力量,打败黑癸,那么心竹便是盖世英雄,极乐宫也可保武林至尊的名号!
说到底,心竹也是来复仇的!不管其他人出于什么目的,他们都不是想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呵......就连当今天皇支持武林大会,也是为了给后代寻找名师,更别说这些为功名利禄而争得你死我活的武林中人了!
玫儿心里涌起一阵酸楚。
她现在,真是孤立无援。
心竹与众人还在研究怎样对付黑癸,玫儿已听不下去,浑浑噩噩地走出房外,那些人,正在密谋杀害养育自己的师傅,虽说黑癸办事极端,心狠手辣,但毕竟是自己的师傅,还有可能是自己的娘亲,她怎能与外人一同做出弑师之事!在这世界上,她早已孤身一人,若非师傅,她在十年前就早已死去。背叛极乐宫是为不忠,杀害养育自己的师傅是为不孝。她怎能做出此等不忠不孝之事!
"玫儿......"轻轻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不用回头便知道,跟上来的是南宫谨。
"玫儿,你要去哪?"
"与你无关。"玫儿依旧背对着南宫谨,倔强地往前走去。
"怎会与我无关!"南宫谨拦住玫儿的去路,一脸怒气。
玫儿从未见南宫谨如此神情,却不得不依旧板起脸孔,她已经拖累他进入这浑浊的世道,经历生死,如今连她自己都不知应往何方,又怎能继续带着他呢?
"你,一直在逃避!"南宫谨抓紧玫儿的肩膀,让她直视自己。"逃避自己的感情,逃避面对黑癸,逃避自己的身世,逃避一切的一切。你以为这是为我好么?你以为,你远离我,我便能高高兴兴地生活么?不!这个世界,本不是我应该来的地方,既然我来了,便是天意!我,本不是你应该喜欢的人,既然你喜欢了,这也是天意!天意让你我一次次地重逢,难道你还要一次次地将我推开么?"
"我不会和他们一起杀害师傅的,我也不会和你归隐,你不明白么?我们要走的并不是同一条路,你我本不应相遇!"玫儿也对着南宫谨歇斯底里地大吼。
"红蔷!你要明白!无论是何时何地,我让你归隐,全是怕你受到伤害!"
玫儿怔住了!
南宫谨的口里不再喊她玫儿,而是红蔷!
她是红蔷,意味着她是心竹的姐姐!她是红蔷,意味着她也有权利继承极乐宫!
"你......叫我什么?"玫儿的声音在抖栗。
"红蔷,玫儿。无论你怎么逃避,它们都是你的名字。"南宫谨松开双手,捧起玫儿的脸,在她的额上烙下一丝温暖。"我并没有要你怎么做,我只想陪着你。以前,我曾经以为,喜欢一个人,就是默默地为她付出,她幸福,所以我幸福。现在我知道了,最最幸福的是,能与相爱的人,手牵手,肩并肩,哪怕下一秒要坠入万丈深渊,也在所不惜。"
玫儿第一次紧紧抱住南宫谨,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躯体。他懂她,他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
此时此刻,玫儿的脑海中闪过那个人的笑脸。
若她能与人同甘共苦,或许,红蔷便不会死于她的剑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