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从何进府门出来之后,不晓得往那里去。想着何进凶险的境地,几次想往回去劝,但都被紧随身后的陈宫挡住了。他劝曹操,你以为你就是绝对的正确,大将军自然有他的深意。宫中私秘事多,你一个守门的小校慰能晓得几多呢!世事难料,谁能判断得清?必竟,他与皇太后是姐弟关系。
曹操说,不论发生了什么,或者即将发生什么天大的事,也紧迫不过现在箭拔弩张的局势了。这好比斗殴的人拔刀子出来又缩了回去。这不是在等着对方掏刀下手吗?后悔时人已倒在血泊里了。事有先后,晓得先后秩序方是丈夫做为。不行,我得去拦他。孟津的火还亮着,此刻进宫,行的是一条不归的死路。没有比这更加可怕的了。
陈宫说,得了吧!你犯着何进同样的错误,同样的一意孤行与何大将军不相上下。你刚才不是从那边出来的吗!你出来的时候,他也立马休议,动身往内宫去了。逆势上行不是丈夫所为。
曹操说,我知道什么叫大利,现在的局势不容我想得想失。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言劝不了,我兵去阻档。阻档不成,我还可以在宫墙外声威,警告宦官,迫使他们放弃莽撞。说着他就往北城去拉自己的三十几号人。
他走时就想到陈宫的反对意见。他说这人怎么这么冷漠呢!说真的,他不是没有判断清事情的必然结局,但在这个需要人支持的关键点上,他知道什么叫利,什么叫着害,他丢弃何进会遭世人唾弃的。孟津城已没有可烧的东西,火光已熄,残余浓烟确还在往在这飘。曹操说,你熄了之后,也许有另外一团更大的火。想到这,他加了几鞭,人卧在马背上向自己的营地冲去。他听着马蹄踏在路上的得得声,单调声音使他在马上扭头。他见陈宫立在十字口,遥遥地与他对望着。他勒住马,来了个大回转。那马一声嘶叫,前蹄抬起,就地回转。两人相向象木雕似的呆站着。
陈宫在曹操加鞭快冲之后决定停下脚步。他也象曹操一样一片茫然,不知自己往那头走了。他说,曹操是个智谋的人。我把何进失败的结果提前做了准确的预判的那一瞬间,他竟也早早的做出了肯定的判断。他决胜千里之外的能力不在我之下。但他为事时的狠心劲儿比我差,必竟他年龄比我小些,见识比我略低点也很自然。他断事时爱听众说纷纭。他顾及的东西太多,前怕狼后怕虎。机会就象天上的闪电,忽地一下就消失了,你没有超前准备你抓不住,更何况你还考虑三考虑四的。
曹操立在马上,脑子飞旋。要说陈宫呀!还真的是个人才,他能料事在前,也能对纷杂的事理个一二三来分门别类。他这人最大的弱点,以我看来,是太自大了。以为天下的人都不及他。他把成功看得比天还大,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成功。为了成功可以牺牲一切,可以不择手段。他不能认识“成功背面是失败,是钱币的正反两面,两者原本就是一个东西”。他不能从失败中找出有利的东西为自己所用,他的智慧是纯色的,不象我充满七彩。南宫的北墙象他俩一样的沉默望着他俩。通往北门的大道被他俩踩在脚下,等待着他俩的选择。洛阳城的街坊邻里们停下匆忙的脚步,好奇的望着他俩。连缩在家里的人也从窗户里伸出好奇的头,看着他俩如何的选择。爱热闹的洛阳市民,柴米油盐的洛阳市民们把这些骑马出入皇宫的精英们做为学习、模仿的对象。在他们的心中,他们的选择象神一样正确,他们是人中的精怪。但他们看到的是两人象石头一样的对望。陈宫想,他如果回头拉我过去怎么办呢?但他同时否认,以曹操的为人,他肯定不会回头拉他的。我相信我的准确判断。
立在马上的曹操想,我过去不过去呢?从他的高傲而自以为是的性格上判断,他肯定是不会过来的。我去不去呢!去吧!你现在到了需要大量人才的关键点上。不,不能低下身子去求他,他太傲气了。我站这听从命运解决。时代制造了我俩之间的宿运,你想躲么!躲不了的。拉上他吧,必竟你是城门校尉,而他是你的谋士。拉上他吧,必竟你同他同窗好友一场。不,不能这么下气的求他。他对我太了解了。连我的心灵中还没有留下影子的思考他都洞察到了。知道得太多也不一定好,水到清则无鱼。这时,宫内一阵喊杀声起。接着冲起了大火。他俩同时在心里都说这是命,掉头各走各的路去。同时还不由自主的说了句,我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