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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辛烁依旧死死地盯着梦回的眼睛,而梦回也毫不回避地望着他。宣室殿内,气氛沉重且抑郁。片刻之后,辛烁终于叹了口气,道:“我信你……”

梦回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那短暂的对视几乎耗尽了她的全部!若是稍有一点迟疑和退让,恐怕便是性命堪忧的大事!她垂下了头,不再说话,也是在掩饰内心那突如其来的一份恐惧。辛烁也觉得自己刚刚有些过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二人就这样静默着,却没有人打破这一刻的尴尬和诡异。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辛烁突然拿起了一旁的外袍,披上便匆匆向外走去。梦回一惊,也顾不上礼节便急忙拉住了他,问道:“陛下可是要去找太后娘娘争辩?”

“不错!”辛烁怒气冲冲地说,“朕要去跟母后问个明白,若仙怀着的是她嫡亲的孙儿,是她的骨肉至亲,她为什么要下这般毒手?”说罢,他不顾梦回阻拦,就要摆驾慈宁宫。

“皇上万万去不得啊!”梦回见状,死命地拦住辛烁,劝说道,“皇上这样贸然前往,太后一定矢口否认。加上如今只有乐颜一人的证词,太后根本不以为意。到时候,她坚持说不是自己所为,别人看来她也不会加害自己孙儿,皇上岂不是要背上一个污蔑母亲的骂名?皇上这样和太后公然相抗,还会害了纪昭仪和孩子的!若是此举激怒了太后,谁能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辛烁被梦回这样一说,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他终于放弃了去找穆太后理论的想法,而是对着梦回说道;“是朕莽撞了!梦回,真的谢谢你!自从你进宫来,每次朕有难题,都是你帮着朕解决。当朕不理智的时候,也都是你劝解。朕真的很好奇,你好像永远都那么平静、睿智,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你丧失心智……”

“陛下谬赞了!”梦回垂下眼。在经历了前世今生那么多磨难,接受了那么多残酷的事实,她如何能不坚定,如何能不泰然呢?

正当二人这般谈着,门外崔喜突然喊道:“永昌宫德妃娘娘求见!”

辛烁与梦回奇怪地对望一眼。这个时候尚不该侍寝,辛烁也还没有掀玉牌,德妃这个时候来做什么?不过疑惑归疑惑,但辛烁还是整理了一下衣衫,对崔喜道:“请德妃进来!”

德妃穆紫娇特意穿了一件桃红色的长裙,身姿轻盈地向宣室殿内走来,身后跟着贴身丫鬟雨润,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见辛烁出来,穆紫娇温婉地一笑,然后盈盈拜倒,娇滴滴地请安道:“臣妾参见皇上!”

辛烁眉头微蹙,有些不悦地质问道:“现在还是日间,朕要忙于国事,德妃现在过来宣室殿是作何?”

穆紫娇面上的微笑一滞,但随即又笑语盈盈。她取过雨润手里的食盒,打开后从里面拿出几碟精致清淡的小菜,然后对辛烁说道:“臣妾听闻陛下近来身体不适,胃口欠佳。虽已快要入秋,但余热也不可小觑!皇上每日都繁忙劳累,御膳房又总是按着礼制做那些个油腻腻的东西。所以臣妾特意下厨做了些清肝明目开胃的小菜和粥,送来给您尝尝!”

辛烁虽然心中不快,但也不好驳了德妃面子,便让她进去。梦回见状,知道自己不好继续留在殿内,便躬身道:“皇上,奴婢告退!”

辛烁微微点头,算是准了,梦回看得出他的烦闷。她心中不禁嘲讽,这德妃真是会选时候!辛烁刚刚知道了穆太后谋害纪昭仪之事,她是穆太后的亲侄女,这个时候赶来,岂不更让辛烁心烦?这么想着,梦回倒不禁有些同情穆紫娇,看来她的一番心意又要白白葬送了!

走过穆紫娇身边,梦回也礼节性地鞠躬,穆紫娇也冲她点了点头。就在穆紫娇点头的那一瞬间,梦回从她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仿佛是某种花的味道,不浓烈却宜人。梦回记不起在哪里闻到过这种香气了,只是觉得似曾相识一般,她有些疑惑,便一边回忆着一边离开了宣室殿。

梦回走后,穆紫娇冲着辛烁极尽妩媚地一笑,亲手端了一碗莹白可口的甜粥来到辛烁身边,柔声道:“表哥,你尝一些吧!这些都是紫儿的心意……”

辛烁原本心中烦躁不已,但穆紫娇近身之后,她的身上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很是让人舒心!不自觉地,辛烁点了点头,就着穆紫娇的手,一口一口地吃起粥来……

这一次出乎梦回意料的是,辛烁在品尝了德妃的厨艺之后,顺便也把她的人留在了宣室殿!之后一连好几天夜里,辛烁都是在德妃的永昌宫金陵殿过的夜,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谁都知道,德妃是太后娘家的人,是太后嫡亲的侄女,穆太后一心想将她捧上皇后的位子!辛烁对此却十分地反感,所以最恨被别人左右的他一直不太宠幸德妃。可是这几日,辛烁竟然一改往常,日日与穆紫娇莺歌燕舞,夜夜缠绵相伴直到天亮。就连怀有身孕的风光无限的纪昭仪都被比了下去,更何况其他妃嫔?

梦回对此事极为不解。那日辛烁正巧得知了穆太后毒害皇嗣的阴谋,怎会宠幸穆紫娇呢?按照他的脾气,肯定会冷落德妃以此来和太后对抗才是!难道他心里另有打算吗?不对……少女清丽的眉头蹙起,她又想到了那日从德妃身上闻到的那一股奇特的香气。到底以前是从谁的身上闻到过呢?

记忆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红衣的女子。她披头散发的跪伏在地上,一张精致的面孔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她不住地哭喊着:“陛下饶了臣妾吧!臣妾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对了,那是前世皇兄淳于兰新的滟贵人!那个绝美又高傲的女子,为了巩固自己宠妃的位子,竟然给皇兄下媚药,好让皇兄一直待在她的身边,流连忘返,无法自拔!那媚药是用一种叫做惑花的花汁提炼而成,有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不易察觉!每次只要用那么一点,就可以轻易使男子动情!没错,德妃身上的就是惑花的味道!

想到这里,梦回再也无法安坐!不知为何,她竟十分不愿辛烁被德妃用这样的手段留在身边缠绵!她起身迅速来到宣室殿,迎面碰上了在殿外当值的崔喜。她一把拉他过来,急切地问道:“崔公公,皇上今夜在哪个娘娘宫里?”

“是在德妃娘娘的永昌宫!”崔喜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何梦回这样着急,“陛下最近都在那里过夜啊……”

“糟了!”梦回轻声说道,也不顾崔喜诧异的目光,立刻提起裙角就向永昌宫奔去!

永昌宫寝殿,宫人们都在外间侍立着。内殿,金漆雕龙的红烛落下一滴滴的烛泪,滴落在桌上的银盘中,绝艳得有些惊心动魄!暗黄的灯罩将烛光隐藏地暧昧、暖人。瑞兽紫金炉里,熏香从镂空的炉身透出来,烟气氤氲。绫罗帐内,娇喘声刚刚停歇。鲛绡织成的被褥凌乱地摊成一片。

穆紫娇披着紫霞色的寝衣躺在辛烁身侧,有些痴痴地凝望着他英气逼人的侧脸和强健的体魄。她眼神迷离,双颊绯红,额前还有几滴香汗,格外诱人。穆紫娇伸出纤细的手指,仿佛着魔般地轻轻抚摸着辛烁棱角分明的脸,满足地赞叹:“表哥,你长得真好看……”

望着怀里人儿那副娇羞可人的样子,辛烁不禁搂紧了她,然后使劲地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紫儿,你身上的香气真好闻!朕真的很喜欢!你还没有告诉朕,这是什么味道?”

穆紫娇娇憨地一笑,回道:“是花的香味。表哥既是喜欢,那便常来紫儿这里才好!紫儿以后每日都熏这种花的味道,好不好?”

二人这般情话缠绵着,一室的春光旖旎。然而外殿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好像是有什么人要闯进来!欢愉过后的辛烁被那阵闹声打扰,心中生出一阵烦躁。他刚披上外衣,就听门外德妃的贴身丫鬟雨润不住地道:“苏尚宫,苏尚宫您不能进去啊!皇上和娘娘在休息啊!您不能进去!”

然而门还是被撞开了,梦回迅速地冲了进来!见到辛烁阴沉着脸,梦回直接跪到了在地上,大声说道:“陛下原谅奴婢莽撞!只是情况紧急,奴婢不得不如此行事!”

“究竟何事让你这样?”辛烁压抑住内心的怒火,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梦回向来持重,怎么今日如此唐突?

梦回见辛烁面色不甚好看,眼神也毫无光泽,便知德妃确实有异,也不顾那么多,直接说道:“奴婢怀疑德妃娘娘对您用了媚药!这实在是对陛下身体有害无益!还请皇上速速宣太医前来查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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