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塔寺位于耀京城南,背靠云林山,且有金水河一支流贯穿寺中。山水相宜,风景犹盛。又因高塔成群,风格各异,向来为达官贵人所喜,因此长久香火鼎盛,终年佛音梵唱。
“都快着点儿,把小姐屋里那几个箱笼都理齐整了,别落下什么。这要是让哪个登徒子捡着了,咱挨罚事儿小,可别影响了小姐闺誉。”千塔寺内一厢房,苏嬷嬷正把一群小丫鬟支使得团团转。整理衣装,收拾箱笼。原本计划是三日后回府,哪知道锦安公主也要来此礼佛,只得将行程提前,这才手忙脚乱了起来。
“哎呦我的小姐,瞧这儿乱得,你出来干什么。”苏嬷嬷小跑两步,从架子上取下一件银红底子绣牡丹团纹的薄披风披在周晴柔身上,一边系带子一边絮叨,“小姐就算出来,也该添件衣服。这秋来气寒呢。要是染了风寒可就糟了。远的不说,单就下个月锦安公主的及笄礼,您就去不了了。”周晴柔一笑,三分矜持,三分优雅,并四分柔和。兼之气质娴雅,举止得体,不难看出她得到了忠勇伯府的良好教养。“嬷嬷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苏嬷嬷晓得这位小姐自小就极有主意,便也不再言语。只将周晴柔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确认都裹严实了,才道:“这么晚了,小姐是去找夫人的吧?”“嗯,母亲连日来睡不安稳。我今日求了一道安神符,白日里忘了交给母亲。我想着早些给她,我也好安心。”说话间已到了门口。
“小姐有孝心是好事,可也得顾着身体。”“嗯。”
苏嬷嬷看着周晴柔的背影,紫玉丫鬟提着灯笼是寺庙里的,灯光有些弱。可还是能清楚的看到周晴柔的背影娉娉婷婷。如一支晚风中的荷,鲜艳而娇嫩,偏带两分傲骨。这位小姐,虽说不是正经嫡出,却是打小就养在夫人跟前的。吃穿用度比之嫡出子女分毫不差。能养出这般气度,也是不枉。
千塔寺以塔群闻名,此时夜风啸过,塔上铜铃清脆作响,听来人心安然。“这……紫玉,我把安神符落在床上了。”周晴柔忽然停下脚步,言语里有几分焦急。紫玉也惊了一下,“马上就到夫人的院子了,这一来一回得多晚了。”“是啊。”紫玉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此时她们是在一个小花圃旁边,前方是一条灯火通明的走廊,过了走廊就是夫人的院子了。亦是灯火通明。因是女眷客宿之地,守卫自然森严。加上这里是寺庙,一般不会有什么危险。便道:“奴婢脚程快,不如让奴婢去取了来,小姐先去夫人院子里吧。”“不必了,我在此等你便好,不然母亲知道了又该骂我粗心。”“是,奴婢遵命。”便把灯笼留下,大步沿来路回去了。
周晴柔微微松了一口气,把灯笼灭了。刚放下灯笼就发现走廊那边多了一个人影。那人纤细单薄,着浅红宫装,衣襟裙摆上的金丝银线在灯火映照下勾勒成海棠花的模样。灯火辉煌,只映得那女子眉目冷淡苍白。在那冷淡苍白之中,却见得那双眼是极黑。比这无边夜色更深广的黑。比她如瀑黑发更长远的黑。她步履极慢,裙摆慢慢拖过青石地板,让人想起世间一切与冷静和从容有关的词语。却有觉得那些词语似乎也难以形容那人。
锦安公主,洛青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