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求仙问道是为何？
青州，是“满山无翠色，遍地起黄沙。落魔遗族藏，古道通繁华”的青州。
西面遍地黄沙，风卷起漫漫细沙漫布空中，名为：黄沙原；北面渊深似海，深的一眼望不到底，更有九殇遗族虎视眈眈，名为：落魔渊；南面荒山峻岭，漫山别无他色，荒芜无物，且兼连绵不绝，浩浩荡荡，无边无际，名为：大荒山；东面古道斜阳，一条狭长悠久的古栈道连接外界，名为：古廊道。
对于凡人来说，青州，是遥不可及的天涯海角，亦是只能进不能出的死亡禁地。
傍晚时分，残阳如血，瑰丽的霞光斜斜洒落下来，整个青州都似沐浴着一层耀眼的金辉。
一道身影如临虚御风，飘然而来。
那人年约二十岁，一袭白袍，身材挺拔，面容英俊，目光温润，笑意盎然的看着莫辰。
莫辰抬眼看他，称呼一声：“木师兄。”
对莫辰的冷淡仿佛混然不觉，木瑾轩笑着拍他的肩膀，就像他们刚见面时一样。
“莫师弟，当初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凡人，没想到仅仅不到半月的时间，师弟你就是凝气五层，比师兄我只低一层，真让师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莫辰微微低头，对他的话亦是感慨万千，那时候自己为求仙道进入连云山，在仙宫获得了圣光仙珠与入仙丹，连云山突然飞走引来木瑾轩和林轻烟前去查看，这才被他们注意到，入了玄天宗。如今想来，还犹在昨日。
只是短短十几天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如此之快，让人措手不及。
尤其是莫辰，在这十几天里更是连遭两次生死危机，三次心境巨变，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心里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微微抬眼，眸子里不带任何一丝感情，淡淡的就像一阵风一来就可以吹走一般：“师兄不必如此，莫辰修为进境虽快却是速成，只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木师兄根基扎实，日后必会成就非凡。”
木瑾轩微微苦笑：“唉，莫师弟不用安慰我，自古以来多少人修仙问道，可又有几人成功？又有多少人于中途陨落？世事变化莫测，今天风光却也会明日没落，只是全凭各人罢了。”
“恕莫辰不能同意师兄的看法，”莫辰闻言摇头，他目光深邃清澈，神情平静柔和，“敢问师兄，我辈为何执着于修仙问道？”
“自然是求长生。”
莫辰露出不赞同的目光：“莫辰却不这样认为。”
“为什么？”木瑾轩惊讶的追问。
莫辰负手而立，抬眼望着远处那浩瀚的虚空，入眼处一片碧蓝，风不惊云不动，是那般的安宁祥和。
“我辈修仙所求的与其说是长生，倒不如说是执念。”
“亿万年来，多少人前扑后继所求的是什么，是仙。”
“为何求仙？因为仙者，长生不死。”
“可是，你问问你自己，你现在修仙心里想的是什么？是长生不死？是举世无敌的修为？还是，”说到这里，莫辰语句停顿了一下，目光转向木瑾轩，灼灼的逼视着他，继续说道，“还是，能够睥睨天下的地位身份？”
一句话，让木瑾轩陷入沉思，他不禁扪心自问，自己在修仙的时候究竟想的是什么？
莫辰目光平视，那悠远的目光如黑夜中的星辰，仿佛世间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双眼：“以前我也不懂，为什么这么多人执着于仙道，后来我明白了。人们之所以一味求仙问道，是因为人们不知道修仙最后会是什么，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去探索。”
“所有人都知道修仙最后是‘仙’啊，可是有谁见过真正的仙呢？谁又知道仙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谁又知道成仙以后会面对什么？是不是仙的上面还有仙？是不是我们一心所求的仙也像我们一样倾尽一生在求着另一个仙呢？”
一连五个问句让木瑾轩如遭雷劈，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或者说，他从来不敢去想这些。
未知的才最可怕！
莫辰却不管他心里到底掀起了怎样的波涛汹涌，继续向下说着。
“因为不知道，人们对未知的事物感到害怕，却又对未知的事物感到好奇，渐渐的，好奇超过了害怕，亿万年下来，人们便只剩下了对仙的好奇、钦佩、向往，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够如仙一般飞天遁地，如仙一般挥手间推山倒海，如仙一般能够长生不死。”
“所以，人们执着，人们疯狂，人们为之倾尽一生去追求，去奋斗，去与天地，与世事抗衡。”
“于是，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多少人陨落湮灭。”
“可是，我辈修仙，只求仙道，虽死而不悔。”
莫辰的目光投向远方，似乎在追忆着什么，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声音也变得遥远而空荡：
“朝闻道，夕可死……”
这些事虽然莫辰没有经历过，但他却亲眼目睹过。
从仙宫出来的那段时间里，他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人们为求仙，为问道，为了探索那些未知的领域，付出了世世代代一辈又一辈人的努力，这些人又有多少能够长生不死呢？就算是帝尊又如何，最后依然会寿终化道。
就像师尊所说，远古之时的仙路大战，岂不是人们对仙的不屑追求？纵然他们都知道仙路难开，知道一登仙路，死多生少，福祸难料，他们不还是义无反顾的登仙路，求仙道？
仙，就如高高的孤塔上的一颗明珠，人人都想得到它，倾尽一生去攀爬，最后却发现九层高塔，第八层与第九层之间竟然没有楼梯，那颗璀璨耀眼的明珠竟然是凌空悬于天地之间。
退而不甘，进却无路。
可所有人都不悔！
木瑾轩愣愣的呆在那里，半晌无言以对，最后只能长长的一声叹息，告罪一声，飘然离去。
莫辰站在那里过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听了这么久，出来吧。”
不远处赵顺露出身形，有些尴尬的挠头，讪讪的笑：“师兄，我不是故意听到的，只是刚好遇到了。”
“听的可还舒心？”莫辰眉毛一挑，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赵顺听闻此言想起刚才在一边听到的话，不由得击掌赞叹：“师兄所言令师弟矛塞顿开，可称之为惊天之语。”
赵顺激动的全身都在颤抖，他果然没有看错，从他第一次见到莫辰师兄的时候就知道师兄不简单，如今看来自己还真是低估了师兄。能参透如此惊人的话语，就算现在只是凝气底层的小修士，日后成就绝不是现在可以预料的到的。
莫辰却微微一笑，不再理他，转身向后，对着一棵古树说道：“林师姐以为呢？”
赵顺猛地愣住了，难道这里还有别人？师兄说林师姐……脑海中顿时出现了林轻烟的模样。
古树后传来悠悠的一声清叹，林轻烟一步一步的从树后走出来。
“莫师弟果然厉害。”
“林师姐是从什么时候来的这里呢？让莫辰想想。”莫辰负手而立，一双动人心魄的幽深双眸淡然依旧，“师姐是与木师兄同一时间来到的吧。”
“所以我才说你厉害，连木师兄都没有发觉到我，可你却能察觉。”
莫辰微笑着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意有所指的说出：“木师兄只是心神动荡太巨，以致失了平时的警觉。”
林轻烟也不和他争辩，转而问他：“你刚才所说是你心中所想吗？”
“自然是。”莫辰肯定的点头。
“世人一代代，一辈辈执着于仙道，但，有多少人想过仙是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