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除了沙沙的叶子响声,再听不见其他的声音,楚子乔看着闭眼靠在石壁上的素白,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是该问些什么,从哪开始问?或者要如何开始问。
素白依旧闭着眼睛,只是声音里却是冰冷刺骨,“你到底是谁?”
既然已经被识破,楚子乔也无法在继续隐瞒,而且她现在与其狡辩,倒不如直接将事情摊开了说出来。
这几天的了解,她觉得素白对柳清然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虽然……
她现在不知道,也不确定这感情到底是什么感情,是友情,是亲情,亦或是爱情……
卖糕点的,最后想起爱情这个词的时候,楚子乔不禁浑身一抖。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楚子乔站直了身体,清晰清楚的开口,“楚子乔。”
冷然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素白一怔,随后慢慢睁开秀长的眉眼,打量起了她,“原来你就是楚子乔,还真是远闻不如一见。”
楚子乔倒也知道素白听说过自己,起身坐在温泉边上的岩石上,微微一笑,“好说,好说。”
“那么柳清然人呢?”素白随即又问,眼里的杀意兵没有消逝。
“在封地柳家。”
“为何他不亲自前来?”
“要事在身。”
素白听完,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像是听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真是笑话,我与柳清然从小便相识,他又怎能是站在女人身后的胆小鬼?”
“他却是不是。”楚子乔点了点头,复而苦涩一笑,“是我自己活够了,偷偷跑过来送死的。”
“恩?这倒是有意思了。”素白半信半疑,并不说信或者不信。
楚子乔烦闷的挠了挠头,看素白的样子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反正她要想活着出西柳,不能说完全靠着素白,也一定和素白脱不开干系,所以她觉得索性让素白在这里像查户口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崩豆,还不如自己从头到尾的给她或者他,讲一遍来的简单点。
听完了楚子乔的描述,素白点了点头,虽然她要想确定楚子乔的身份还要让探子给柳清然送个信,不过眼下他倒是觉得这楚子乔很是有意思。
如果她口中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眼前的楚子乔当真是有着让人刮目相看的本事。
就单凭她敢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就不是什么女子都能轻易做到的。
讲完了的故事的楚子乔见那素白又恢复了闭目养神的状态,不说信也不说不信,这样的态度就让她很是障碍。
大哥……或者大姐,您要杀要剐的给个痛快啊!
这样不奸不杀的,是闹哪样?
感觉到一边的楚子乔似乎不耐烦了,素白再次睁开了眼睛,依旧是秀眼长眉,可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眼里少了刚刚的杀意,“你只身前来,难道就不会害怕?”
“害怕,掉脑袋的事情谁不害怕?”楚子乔想不想的回答,她又不是以前邻居家的那个傻二芬,又怎会拿着掉脑袋的事情开玩笑。
“既然害怕,又为何要来?”
楚子乔僵硬,为何她感觉这话题又转了回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后轱辘不甩前轱辘踹?
“哈哈……”看着楚子乔僵硬的表情,素白失效,“倒是个有意思的姑娘,你先回去吧,待我派人问了柳清然,如果当真如你所说一般,我定会帮你周旋。”
就知道这素白不会相信她,不过她倒也不怕素白派人去找柳清然对质。
“好,你慢慢泡。”楚子乔说着就要起身。
“等等……”
楚子乔笑着回头,“我不八卦,也不三八,对于别人的秘密也没有心情窥视和揭穿。”
素白惊讶的张了张嘴,等再闭上的时候,楚子乔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线当中。
一片柳叶伴着风轻轻飘落在温泉的水面上,伸手将柳叶托起,素白微微长叹,“楚子乔,但愿你是那个能改变一切的人……”
浑身湿哒哒的衣服让楚子乔哪哪都不舒服,托着盛着温泉水的袍子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院子,当看见那抹坐在自己院子里喝茶的身影时,站在原地四下找寻了起来。
“在找什么?”露先生眯着眼睛,神情自得。
“在找砖头。”楚子乔继续低头寻找。
露先生微微一愣,“找砖头作何用?”
楚子乔磨牙,“等拍你脸上的时候,你就知道是作何用处的了。”
露先生听闻,一阵风一样的刮到楚子乔的面前,伸手拧了一把她满是温泉水的袍子,“看来是气的不轻。”
楚子乔嘴角抽了抽,“很好,你还知道。”
露先生摇着扇子,“丫头,我觉得我们应该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话。”
脖子后面冷风嗖嗖的钻,楚子乔一掌拍像对面笑意颜开的露先生,“那是你美丽的梦,从今天开始咱俩绝对不可能再愉快的玩耍了!”
露先生闪身一避,回眸见楚子乔双目喷着怒火,知道事情不好,扇子一挥,消失在了楚子乔的面前。
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楚子乔收回了手掌,“算你跑的快!”回身走到自己的屋子,她要睡觉,现在就是睡觉,谁打扰她杀了谁!
躺在床上的楚子乔翻来覆去,忽然一阵风顺着窗子吹进了床幔,神智逐渐模糊起来的楚子乔半梦半醒间感觉好像有人进来了,可是沉重的眼皮却是怎么也睁不开。
过了一会感觉自己身边的床榻下陷,随后一只带着淡淡温度的手就覆盖了她的额头之上,源源不断的温度随着那只手心不断传达到自己的身体里,在这之后,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坐在床边去而复返的露先生微笑着拿开自己覆盖在她额头上的手,轻声长叹,“如果你看见了曾经,会不会去改变未来?”
沉睡中的楚子乔感觉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团白色的烟雾,待眼前的烟雾散去,眼前是一座府邸。
抬眼看着牌匾上‘西柳’二字,楚子乔蓦然觉得心惊。
这座府邸虽然和她现在住的府邸基本上相差不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眼前的大门,石狮子或是台阶,都有着说不上来的出入。
忍着心惊,她慢慢提着裙子走进大门,她本身就是穿越过来的亡魂,又何必害怕?而且最主要的是,她对这里面时不时传出的笑声,很是好奇。
庭院里,花开满地,鸟声清脆,碧绿的草地上,有着三个孩子正在中间。
随着不断靠近这几个孩子的楚子乔,心脏赫然加速,当看见这几个孩子的俊秀相貌时,更是惊骇的无法言语。
因为此时此刻,在草坪之中的三个孩子她并不陌生……
他们三个竟然是缩小版的戚墨竹,柳清然和素白。
十一二岁之间的柳清然和现在的性子基本上很像,沉默少语,任拿着风筝的素白与戚墨竹在院子里奔跑玩耍,自己则抱着一本书静静的坐在树荫下聚精会神。
只是……
楚子乔微微皱眉,因为素白的身上穿的是女孩子的裙子。
大概是奔跑的累了,戚墨竹带着素白走到了柳清然的那处树荫下,一起挨着小身子坐下乘凉。
看着眼前的和谐一幕,楚子乔微微露出笑脸,她认识柳清然开始就一直在试想他小时候会是怎么一种样子,沉默寡言或是开朗活泼?如今一见,倒是觉得,可能人的性格真是从小注定的。
合上手中的书卷,柳清然眉眼轻抬,清亮的黑眸闪着温润的光辉,在阳光下愈加耀眼,“墨竹今天是要启程回炎阳国了么?”
戚墨竹依旧脸上蒙纱,看不见表情的点了点头,“说是一会,想来也是快了,估计应该在你之前。”
柳清然点了点头,正要继续看书,却听得一边的素白忽然带起了哭腔,“你们都走了,谁还陪我玩?明明是下个月才走,为何你们都要提前?”
素白的话让柳清然和戚墨竹的身子一顿,随即两个孩子都有些闪避的回掉了素白祈求的眼。
“少爷!”
“少爷!”
随着两声从远处传来的喊声,柳清然与戚墨竹相视了一眼一同起身,朝着远处过来迎接自己的小厮走了过去。
楚子乔默默的算了一下,想必他们口中所谓的七岁分开,就应该是这个时候吧。
戚墨竹走在柳清然的前面,小小的身子挺直而俊秀,脚下的步伐缓慢而浅细,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
柳清然依旧如同现在一样,一手复在自己的身后,一只手放于自己的身前,相比之下他走的似乎更加坚定点,只是在走到小厮身边的时候,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树荫下已经眼含泪光的素白。
只是这一眼过后,便随着小厮离开,却是这一眼让楚子乔心惊胆战。
楚子乔了解柳清然,像柳清然这样的男子,这能天塌下来他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他掌控范围之中的。
很多时候楚子乔怕这样永远都运筹帷幄的他,因为在他的世界里,她永远不知道他的软肋,他的弱点。
然而现在,他却是在看着素白的时候,眼里挂满了同情与不忍,这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