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放心吧,我会努力的把工作做好的,也请各位领导多帮助指导。”姜孙牙简要的表了态。他在心里想,陶姐夫还真够意思,一夜之间将他姜孙牙连升三级。姜孙牙也在琢磨,他要感恩报德,他要为陶书记的官运伟业力效犬马之劳。
何浯生在办理姜孙牙调转关系的同时,也在为自己的一个在中南港务局工作的亲戚,用同样的方法调进中南铁路分局。何浯生的这位亲戚与姜孙牙在中南民航局的情况差不多,所不同的他是何浯生情人骆滨婕的大哥,叫骆滨旺。在港务局工作过多年,就是提不上去,要说他没本事,可他琴棋书画样样在行,算得上是港务局的才子佳人。港务局的领导也曾想提拔他,干部部部长去考察时,发现他在办公桌右上方,写了唐代诗人刘禹锡的“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诗句。部长向局领导汇报,说骆滨旺因长期得不到提拔而强烈不满,牢骚满腹,他把自己比做沉没在中南江底的破船,眼睁睁地看着,在他破船侧畔开过去许许多多的扬帆航船,登上了官运彼岸,自己却沉没在江底无人打捞。他更把自己比做病树,没人救治,可在他病树前头却万木争春,个个提拔重用。他这是变着法儿漫骂领导瞎了狗眼,不关心提拔他,痛恨官场黑暗不给他送去光明。港务局领导一听火冒三丈,这样的人还能提?早不提拔就对了,那就让他这只破船沉到江底海枯石烂,让他那棵病树枯萎干朽吧。从那以后,骆滨旺再也没有想过向上提拔的事,他也不知道他的妹妹骆滨婕与何浯生有情人关系,他更不知道所谓事实上的妹夫当上了管官的官。当他的关系转到中南铁路分局的时候,他还蒙在鼓里,当他接到调转令时,他还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官运,他确实不知道是沾了他妹妹骆滨婕的光。他只是有一种迷惑感,可又不好明说。但他也怀疑是港务局的领导们讨厌他,有意把他推出去的可能。但无论是什么情况,去了再说,换一个环境也好。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官越挪越大嘛,说不定运气来了,也弄个师长旅长干干。
何浯生正在考虑怎样安排大舅子骆滨旺的时候,中南分局传出爆炸性新闻。新任中南分局办公室主任范明亮,在去参加铁道部办公室主任培训班学习的路途中,因车祸身亡。第一个高兴的是陶再生。当初他就不同意范明亮出任分局办公室主任,只因怕自己提议的人选得不到落实,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迁就一时,才使范明亮在党委会上通过就位。这回倒好,不用他陶书记费劲就自取灭亡了,湛分局长身边又少了一个助手干将,又有了安插他陶书记得力人员的机会。
第二个高兴的是何浯生。他正在考虑他的大舅子骆滨旺安排在什么位置最好的时候,范明亮的噩耗传到他何浯生耳里。何浯生高兴得猛击脑门,大舅子骆滨旺顶范明亮那个主任位置再好不过了。既给大舅子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官位,又在湛分局长这个冤家身边安插了一枚监控导弹。
何浯生想好后,立即向陶再生提出了建议,陶再生满口答应。不过陶书记也批评了何浯生:“你何分处长胆大妄为,我的小舅子你的大舅子你都是一夜三级啊,今后要小心,下不为例。”
“那是,那是,陶书记批评得对。”何浯生嘴上这么说,心里可高兴了。他知道陶再生不轻不重的批评他,乃是官场游戏,嘴上的意见与心里的意见是相反的,实际上陶再生是在赞美他何浯生办得好,办得妙。
正因为陶再生高兴,立即指示分局工会和干部分处,召开范明亮追悼会,规格要高,声势要大,调子要高八度,要大加赞美歌颂范明亮的才华和功劳。陶再生一边指示工会和干部分处准备高规格的追悼会,一边与湛分局长商量,办公室不能一日无主,建议将新调人中南分局的骆滨旺,安排在分局办公室任副主任,临时主持工作。湛分局长因为对骆滨旺不了解,谈不出什么具体意见,不想安排在办公室,但又找不出很明确的理由。陶再生解释说:“这样吧,临时安排在分局办公室工作,一方面看一看他的工作能力再说,二方面如果湛分局长找好了人选再来调整。就是你我不也是路局领导一句话,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嘛。”
湛分局长听陶书记这么一说,也只好勉强答应下来。骆滨旺出任分局办公室副主任代主任暂时主持工作。
分局工会和干部分处的追悼会准备工作也做好了。在分局大会议室设立了灵堂,两边摆放着常青松柏,四周立满了各部门和亲属的花圈。灵堂正面书写着一条黑字横幅——范明亮同志追悼大会,黑字横幅中央悬挂着范明亮的遗像,黑字横幅两边写着概括范明一生的挽联:
“中南中铁中坚力量一才子,
忠诚忠心忠肝义胆两昆仑。”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范明亮的骨灰盒一到就开会。因为范明亮是中东城出事的,工会派人会同家属已去中东城,就地火化后带骨灰盒回中南参加追悼会。中南分局工会主席辛辨主持追悼会,全分局机关干部默然肃立在灵堂前,默哀三分钟后三鞠躬。干部分处何浯生致悼词:
¨……范明亮同志是我中南分局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是中南分局最优秀的一位中层干部。他忠于党,忠于人民,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为党工作,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没日没夜的拟文稿写材料,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对待同志象春天般的温暖,对待生活他总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为了铁路运输事业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功高卓著……”
何浯生念到此处,发现范明亮从默哀的人群中向他走来,他惊吓得张开嘴说不出话来了。捧着悼词的双手不停地颤抖,悼词散落在地上,顿时晕倒过去。台下的人也惊呆了,变成骨灰的范明亮,他怎么走上台把何浯生吓倒了?范明亮见参加追悼会的人惊恐万状,立即从地上捡起何浯生掉在地上的悼词,高声的说:“大家不要惊慌,不要怕,我范明亮是人,不是鬼。何浯生晕过去了,不要去动他,过一会儿就好了,如果急于去动他会吓破胆的。何浯生最后一句悼词没念完,我替他念——“范明亮同志你安息吧,范明亮同志永垂不朽!”
各位领导,同志们,各位亲朋好友,我范明亮真心的谢谢你们给了我如此高雅的评价,只可惜我范明亮没有悼词中说的那么好啊。我范明亮多灾多难,不少人把我看作眼中钉。我活着的时候,缺点问题就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呐。没想到我范明亮死后,却给了我这么高的评价,真是难能可贵啊。我范明亮幸运啦,幸运就幸运在我范明亮能在有生之年,亲眼看到我永垂千古之后的事情。”
范明亮说到这里,默哀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人们交头接耳互问:“难道那是范明亮的阴魂?是阴魂又怎么能说话?莫非范明亮还真的活着?”特别是范明亮的爱人张晓丽更是沉不往气了,她开始也和参加追悼会的人群一样,惊吓了一阵,也怀疑是范明亮的阴魂不散。因为车祸下那个血肉模糊的范明亮,是她张晓丽亲自送到东山火葬场火化的,骨灰盒也是她张晓丽亲自带回安放在中南分局灵堂上的,怎么会有错呢?她只有相信是范明亮的阴魂展现在追悼会上。可她听到范明亮在讲话,而且讲得一板一眼,她开始怀疑眼前的一切不是现实,她冲上去,狠狠地掐了范明亮一把,看看范明亮有没有反应,证实一下讲话的范明亮是人还是鬼。范明亮被掐得哎哟一声,摸着被张晓丽掐痛的地方说:“你掐我干什么呀,还掐得那么重,你应该高兴才对嘛。你以为我是鬼啊,告诉你我范明亮是人,不是鬼。你们大家真的把我当成鬼啊。那好吧,我就把我范明亮是怎样由人变成鬼,又怎样由鬼变成人的故事说给你们听听。
那是我乘坐长途汽车离开中南市,在去往中东城的半路上,我突然发现我的钱包、手机、身份证、工作证都被小偷偷走了。有人告诉我就在前面一个站,有个形迹可疑的人急急忙忙下车走了。我急忙叫停车,下车去追赶,追了半天也没追上。车也开走了,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身无半毫。没钱坐车,我只好走路赶了三天三夜才到达中东城。一到中东城人家检查我什么证件都没有,把我当盲流抓起来,关进了收容所。我好说歹说怎么解释人家都不听,强迫我在一个工地上劳动10天。下面再说那个小偷的事,那个小偷偷了我钱财、证件后,改乘另一辆汽车去中东城。谁知在半路上出了翻车事故,交警部门在处理事故中,在小偷身上查出了我的证件,因小偷脸部受伤严重,血肉模糊,也没有细查,就断定是我范明亮,通知中南分局和我的家属前去中东城签认火化。有一天收容所所长拿着一份报纸给我看,说范明亮不是车祸死了吗?你怎么还活着,是不是同名同姓?我一看全明白了,我把丢失钱财证件的经过跟收容所长一说,他们这才相信我不是盲流。可我的家属去了中东城后,也没有细看,收起证件就签字火化。你们可曾知道,我家属张晓丽从中东城捧回来的是一个小偷的骨灰盒,不是我范明亮的骨灰盒,我范明亮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们看清楚了吗?”
范明亮话说到这个时候,何浯生也清醒过来了,上前握着范明亮的手,拍着范明亮的肩膀说:“范主任,你没死,你可把我吓死了啊。”
工会主席辛辨趁此机会宣布:“同志们,范明亮活着回来了,追悼会自动取消,大家都回办公室工作,平安无事罗。”
一场荒唐的闹剧就这样收了场,可何浯生却留下了一块心病。他本来是想用大舅子骆滨旺代替范明亮的,占据范明亮那个主任位置。可是人不留客天留客,范明亮他活着回来了,他又是湛分局长安排的人,又不能随便动他。大舅子骆滨旺暂时只能屈尊当个副主任了,只好等时机成熟了再做调整。
何浯生按照陶再生的旨意,首先提拔盛文学为干部分处副分处长,再安排好机关的关键人物。下一步是调整站段二级机关的干部,何浯生制定了一套方案,报给陶书记过目。陶再生看了看,笑着拍着何浯生的肩膀说:“好,很好,你很会办事。不过,不要操之过急。俗话说性急吃不得烫饺子。要冷了又冷,要神不知,鬼不觉,要懂得毛毛细雨反湿衣的道理,你明白吗?”
“是是是,还是陶书记英明,点化得好啊。我们做下属的就是需要领导点化一二呀。你这一点化,我何浯生真是受益不浅啦。点,接着点,我洗耳恭听。”何浯生说得毕恭毕敬。
陶再生哈哈一笑说:“你呀,你呀你,你真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