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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山河梦碎(4)

旅愁荏苒,孤雁长途飞翔的艰难有谁可怜呢?长门是个典故,司马相如的《长门赋序》说:汉武帝陈皇后特别喜欢嫉妒,汉武帝一气之下把她幽禁在长门宫内。陈皇后以千金托相如写了《长门赋》以感动武帝,后复得幸。“漫长门夜 悄,锦筝弹怨”,长门的夜好漫长,静得让人发狂,还要听那锦筝弹奏的长长哀怨。想到自己的伙伴们还住在芦花荡里,也曾念及春天到来之前,伙伴们就应该做好北归的打算。傍晚的雨中突然听到伙伴们的召唤,约好在玉关重见。不要为他感到羞愧,因为等到大雁成双成对地结伴归来时,就可以聊解寂寞和孤单。

因为这首词歌咏孤雁广为人知,所以,张炎在“张春水”之外又得了一个外号,叫“张孤雁”。

“末世俏公子,乱世断肠人”,说得正是张炎这个人。曾经是那般繁花似锦的生活,像大观园里的宝二爷一样,被家人宠爱,被周围人欣赏,被众多女孩围着、哄着,如今身世飘零,像一只孤雁。“写不成书”,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人传达“相思一点”了。自己注定要承受“旅愁荏苒”的孤独了。“双雁归来”,不过是自己的一点希望或者安慰罢了。也许根本没有那一天,也许本不该抱有这种想法。谁知道呢?感情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但,无论如何,希望总是有的,任何时候都不该放弃“双雁归来”的希望,一如艰难相恋的人,不放弃就有希望,放弃了,连希望也没了,心自然也就枯萎了。有句话说得好,快乐是自己给的,不是别人给的;花不是因为有人要欣赏所以才开放,而是她根本没有这个想法,到时候自然就开花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衣带赞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

读圣贤书,所学何事?

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宋末有三杰:文天祥与陆秀夫、张世杰。这首词也叫《绝命词》,作者正是宋末三杰之一文天祥。这“宋末三杰”陪末代皇帝一起共赴黄泉,气节令人佩服。

提起文天祥,大家都知道他是着名的民族英雄。一说英雄,仿佛就是铁打的身子,一身正气,再无半点儿女情长,事实不是这样。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文天祥也不例外。我们来看看他的另外两首词《齐天乐》:

其 一

南楼月转银河曙,玉箫又吹梅早。鹦鹉沙晴,葡萄水暖,一缕燕香清袅。瑶池春透。想桃露霏霞,菊波沁晓。袍锦风流,御仙花带瑞虹绕。

玉关人正未老。唤矶头黄鹤,岸巾谈笑。剑拂淮清,槊横楚黛,雨洗一川烟草。印黄似斗。看半砚蔷薇,满鞍杨柳。沙路归来,金貂蝉翼小。

其 二

夜来早得东风信,潇湘一川新绿,柳色含晴,梅心沁暖,春浅千花如束。银蝉乍浴。正沙雁将还,海鳌初矗。云拥旌旗,笑声人在画阑曲。

星虹瑶树缥缈,佩环鸣碧落,端笼华屋。露耿铜,冰翻铁马,帘幕光摇金粟。迟迟倚竹。更为把瑶尊,满斟醽醁。回首宫莲,夜深归院烛。

从上面的词中来看,文天祥同样也有过“袍锦风流”“柳色含晴”的风花雪月,同样是七情六欲之人。

是历史赋予了他民族英雄的形象,是时代造就了他的民族英雄行为。

那么,他是如何走向英雄之路的?文天祥真实的内心世界又是什么样的呢?

这话还得从头说起,从文天祥所处的时代说起。

话说南宋到了理宗赵昀这一代,也基本注定了亡国的命运,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自以为聪明,联蒙灭金,结果呢?请神容易送神难,蒙古不但不走了,还要取而代之。当时对宋王朝真正有威胁的北方邻国,主要就是辽、金、蒙,蒙太强了,灭金不过用了一年多,灭金的第二年,即1235年,蒙古就向西方侵略扩张,用五十万大军攻下了莫斯科、基辅,然后接着攻打欧洲,长驱直入,进入匈牙利、奥地利,把整个欧洲弄得人心惶惶。

这么强大的蒙古大军,拿下金国不过区区一年,但拿下南宋风雨飘摇的小朝廷却整整拖延了四十五年之久,为什么这样?有分析说,这除了与蒙古的注意力转移到西方、攻打南宋只好先放放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忽必烈了解到汉文化的特点,决定对南宋的政策从军事征服转变为文化融合。

理宗赵昀是个没主心骨的皇帝,耳根子特别软,爱听小报告,基本上谁给他打小报告多,他就认为谁忠诚。联蒙灭金之后,他心情忽然高兴起来,觉得金国这个大患已除,好像南宋朝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似的。这个时候,有个大臣趁机献言,让他下令出师北伐,收复三京。他也不知道脑子中的哪根弦搭错了或者短路了,脑袋一热,拍板:出师北伐,和蒙军开战。

他也不用脑子想想,南宋那个残局,能够苟安已属不易,哪是蒙古军的对手啊?结果不用说,输得基本脱了裤子,将领灰头土脸地回来。赵昀一看,这败得也忒难看了,于军于民都无法交代,万般无奈,自己检讨,给全国人民下了一道罪己诏,类似于检讨信或者道歉书之类,意思是都怪我皇帝考虑不周之类吧。

这样的罪己诏,基本属于笑话,连起码的威信都丢失了。不过,也算可爱,好歹他还知道检讨自己的行为。但是,赵昀实在是个混混皇帝,一点也没有上进心,遭受这样的挫败之后,他索性不理正事,纵欲玩乐去了——到杭州城找妓女玩。

有人也许不理解了,当皇帝的,三宫六院、佳丽三千,想玩谁就玩谁,怎么还外出吃夜食啊?不理解是吧?皇帝要是混蛋起来,那大臣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就想跟祖先宋徽宗学玩,想像祖先找李师师那样风流,你能怎么办?三宫六院都玩腻了,想找点更刺激的。宦官董宋臣偏偏又不是个好东西,天天教唆皇上去玩,到街上找美女玩,还帮他找来了临安上厅行首唐安安,赵昀皇帝魂飞天外,玩了几次不过瘾,竟然不顾礼节公然将这个妓女带回宫里玩。

当年宋徽宗玩归玩,还是讲究情调和雅兴的,至少诗书画那是一般大臣赶不上的,而那个李师师虽然身份下贱,但确实是个才女,而且和宋徽宗之间也确实是有感情的。再看这个宋理宗赵昀,自己没有诗书画的才情,而那个唐安安除了长得好看就没看出她有什么爱好和才情,怎么能和李师师相提并论?

宋理宗赵昀到了晚年,犯了和历史上许多昏君一样的荒唐错误,宠信贵妃,纵容宦官胡作非为,在选择南宋王朝的接班人方面,偏偏又选择了自己的一个有点傻的侄子——赵禥。

赵禥为什么傻呢?因为他的母亲黄氏是个陪嫁丫头,这个地位卑微的黄氏在与主人一次私通后,怀上了孩子,可她又担心自己不过是丫头,孩子生下后会遭歧视、蒙羞辱,不忍心把这样的命运带给孩子,就想吃药堕胎,结果呢,这孩子命硬,没打掉,但生下来却是个弱智儿,7岁才开口说话,而且身体很差。

赵禥当了皇帝之后,什么事也不关心,最关心的大事是有没有人来送美人。

因为长期纵欲,他变得糊里糊涂,神智不清楚。按照宋朝的制度,皇帝临幸过的嫔妃,次日要由专门的太监作记录,不然的话,皇帝的龙种怎么确保纯正?可是这个赵禥实在傻,他连头天晚上临幸过哪个嫔妃都记不住。他的脑子糊涂到连奏章这样的事情都批阅不了,只得找人来代劳。

好色可以理解,但无度就是找死了,所以这个赵禥也只活了35岁就死了。

度宗赵禥时代的宰相贾似道更是个大骗子,靠着姐姐贾贵妃的裙带,从一个街头小混混爬到宰相的高位。度宗赵禥把一切大事包括批奏章全部交给贾似道负责,他和谢太后唯命是听。赵禥在位十年,傻了十年。有一次,贾似道威胁皇帝说要辞职,这个赵禥,身为皇帝,竟然向贾似道下跪,求他不要辞职。贾似道这样的大骗子竟然在宋廷当权十七年!

就在贾似道擅权误国、兵败被贬之后,南宋的首都临安城,已经不“安”

了,元军气势汹汹,马上要打进京师,南宋小朝廷一看危机四伏,赶紧下诏,希望爱国志士,行动起来,保卫京师。很多人怀疑皇上的诚意,以为又是贾似道搞的鬼。但是,有几个人颇有英雄气概,在国家危难之际,奋勇应召,其中就有文天祥,当时文天祥的身份是赣州知州。

文天祥(1236~1283年)是个人人皆知的民族英雄。吉州庐陵(今江西省吉安市)人,原名云孙,字天祥,中举之后,改名天祥,字履善。1256年中状元后,又改字宋瑞,别号文山。

据《宋史》记载,理宗宝祜四年(1256年),文天祥以二甲第一名进士及第对策集英殿,文章洋洋万言,一挥而就,被宋理宗赵昀亲自选拔为殿试第一,真可谓“桃李春风一杯酒”,风华正茂的他当时才20岁,后来,他自称为状元宰相。官至右丞相兼枢密使。他的诗风在德佑前后大不相同。房开江说,文天祥的诗前期受江湖派影响,多为应酬题咏之作,自德佑二年(1276年)出使元军被扣以后,“志益愤而气壮,诗不琢而日工”。他的诗主要学杜甫,直抒胸臆,感慨国事,抒发强烈的爱国感情,表现出高尚的民族气节,激越慷慨,悲壮感人。其中,《过零丁洋》一诗最为人们传诵: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据房开江和史式提供的史料说,祥兴元年(1278年)年底,文天祥在五坡岭(今广东省海丰县北)战败被俘。文天祥几次想自杀,均未能如愿,最后被送到潮阳,来见元军都元帅张弘范,张弘范这个大汉奸亲自为文天祥松绑,然后以客礼待之,软禁于舟中。

文天祥被俘后,元军随即进攻压山,张世杰联结大船一千多艘,横亘海面,拼死抵抗。汉奸张弘范要求文天祥作书招降张世杰,文天祥说,我自己救不了父母,难道还能劝别人背叛父母吗?文天祥提笔写下《过零丁洋》诗来回答张弘范。

文天祥被囚禁在张弘范的战船上,目睹了宋军溃败、百余官兵纷纷跳海的惨状,后来又听说直学士陆秀夫背负末帝赵昺投海自尽的噩耗,恨自己寻死而不可得。

文天祥被元军押解北上,在路过金陵(今南京)时,他写了《金陵驿》:

草合离宫转夕晖,孤云漂泊复何依?

山河风景原无异,城郭人民已半非。

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

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

既写了亡国之痛,又表明了自己至死不忘的故国感情。

被押送到北京之后,元廷想了各种办法来劝降,第一位来劝降的是和他一样的宋朝状元,如今成了元朝的丞相,被文天祥骂走了;第二位来劝降的是自己曾经的主子、亡国之君的小皇帝赵显,文天祥平淡地说了句“圣驾请回”,就闭口无言。文天祥在狱中呆了三年多,曾经收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柳娘的来信,说她和妈妈还有妹妹都在宫中做奴隶,只要爸爸投降了,一家人就能团聚,像从前一样享受天伦之乐。他心痛不已,但还是忍痛给自己的女儿写信说:“受柳女信,痛彻心肺,人谁无妻儿骨肉之情……但今日之事,爹爹救不得!”

文天祥在狱中写下长诗《正气歌》: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

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

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阴房阗鬼火,春院闭天黑。

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疠自辟易。

嗟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

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临刑前夕,皇帝忽必烈亲自来劝降,并许诺如果投降,给宰相一职,文天祥同样拒绝了这般“好意”。忽必烈问:你究竟要什么呢?文天祥说:愿以一死足矣!1282年12月9日,文天祥在大都柴市口慷慨就义,时年4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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