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步子有些浮软,看着这重重的宫墙,红色的砖瓦,就像是一条又一条的生命之血,赫连斩云不知道自己该到哪儿去。
耳侧,不断回响着宫筱婼的话语————
“曾经,你叫郝暄,我叫苏烟,所有的一切,都是韵依在从中作梗!”
“韵依她是骗你的,那舞,是苏烟跳的,也是宫筱婼跳的,却独独不是她韵依跳的!”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骗你,是她在骗你————”
从小到大,不管是他的母妃,还是他自己,都无时无刻不在告诫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就算是骨肉至亲也不行,因为,人,一旦身在高位,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想要一举将你置于死地的敌人,隐藏在哪个角落里面等候着你,伺机,给你致命的一击,他们,很可能是你永远想不到的人。
所以,他不会相信任何人,除了母妃,可是,母妃却告诉他,就连她也不要相信。
后来,他真的不相信别人了,却在这个时候,遇到了韵依,那个一袭白衣,宛如仙女一般的女子,只是第一次见面,她的舞姿,便与他梦中的一样,而梦中的那个女子,也是一袭白衣,所以,他以为,韵依,就是他所要寻找的女子,那个他可以相信,日后的时间之中可以与他携手的女子,那一刻,他很庆幸,庆幸自己终于找到了她,可现在,宫筱婼却告诉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是韵依在骗他!
心口,像是被人生生的撕裂一样,就连日日在他身边的人,那个他为了她不惜东征西讨,为她寻求治病的解药的人,竟然也骗他?!
“啊————”
像是猛兽一般的嘶吼,带着赫连斩云的内力,化成强劲的风,将赫连斩云方圆几里中的草木,全部摧毁!
听着他一声又一声的嘶吼,韵依站在远处,远远地看着他,泪水爬满了她的脸庞,靠在一棵树的旁边,韵依双手狠狠地掐着树身,他来找宫筱婼,她知道,想必,宫筱婼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了吧。
所以,他才会这么大动肝火,他痛,她更痛!
韵依掩眉,压抑的哭声传出,赫连斩云背脊一震,大喝一声:“什么人?!”
运起内力,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便来到声音发出的地方————
韵依!
韵依看见赫连斩云看到自己之时,眼中一闪而过的一丝失望,心口一疼,却还是勉强的笑着:“王上。”
赫连斩云脑子很乱,但目光在触及到韵依被树枝划出血的手时,眉尖一蹙,还是将她的手拉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之中,虽然没有说话,可是,这个动作,却在韵依的心底点燃了一把火,他,好像并不是完完全全相信宫筱婼的话!
“韵依,你身子弱,还是回宫吧。”
熟稔从衣袖之上扯下衣袍的一角,赫连斩云将韵依的手包好,淡淡的说道。
“王上?”
“回去吧,外面有风。”
不看韵依那双水眸,赫连斩云转过身子说道。
“王上,难道没有什么话要问韵依?”
赫连斩云背影有些僵住,不想?真的不想问?不,他不是不想,他是害怕,害怕问出来的结果,会将他一直以来好不容易有的相信,毁于一旦!
“韵依,现在,朕的心很乱,”赫连斩云声音有些苦涩,还透着一丝憔悴,“朕,想自己一个人呆一下。”
反手抓住赫连斩云,韵依知道,现在,自已一定不能放开手,不然,这将会是自己最后一次握他的手。
既然还有机会,那么,她就会死死的拽住!
手指,一根一根,被赫连斩云扯下,他甚至连头也没有回一下。
“王上————”看着赫连斩云远去的背影,韵依叫喊,“王上是不相信我?!”
步子一停,赫连斩云有细微的回过头的姿势,韵依心中一喜,可是,下一秒,一个声音,却横插了进来————
“相信你?一个骗子的话,还要别人相信?!”
另一边,宫筱婼走了出来,偌大的气场,将韵依震住,因为,她今天穿的那件衣服,竟然是她和郝暄初遇的时候所穿的那件白色的衣衫!
听到宫筱婼的声音,赫连斩云就要扭过头!
“王上!”尖叫一声,韵依惊恐的看着宫筱婼,一定,她心里面唯一的想法,一定不能让赫连斩云扭头看见宫筱婼!“王上,既然您不相信韵依,那韵依。。。。。。唯有以死谢罪!”
说罢,是刀出鞘的声音!
赫连斩云转到一半的头,因为眼角处一闪而过的明晃晃,而快速的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那个女子,手中,正握着尖锐的刀,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胸口刺去!
“韵依————”
下一刻,赫连斩云朝着韵依飞奔而去,这一刻,他心中的某一处地方,彻底的塌陷,韵依,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甚至,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那片白色,也注定了以后的擦肩而过。
“赫连斩云————”宫筱婼也是叫出一声,今日,换上这件衣服出门之前,她就在心底做好了决定,若是赫连斩云能够想起一些什么,哪怕是一些印象也好,可是,他却毫不留情的将背影留给了她,“赫连斩云,我告诉你,你若是再向前一步,我就只是月氏的王子妃!”
风气,叶落。
一条直线之上,一端,是他曾经最爱的女人,此刻,正用着匕首,对着自己的心口,虽然她不一定会真正的刺进去,可是,他却不敢赌,另一断,白衣随着风涌动,只是,他却看不见。
“朕不会让她死。”
身子,朝着韵依走去,看见她舒缓的眸子,还有,松了一口气的神色,身后,是宫筱婼决然的声音:“赫连斩云,今日的路,是你自己选的,我们,从此以后,再无瓜葛!”
转过头哦,宫筱婼拼命地跑着,眼中的泪水不断地滑下,苏烟也罢,宫筱婼也罢,都选择了最决裂的方式。
赫连斩云的脸色阴沉,韵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为何,他越是靠近她一步,她却感觉,他正渐渐在远离她?!
走到韵依面前,看着她握住匕首的手,赫连斩云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这么的乱,韵依要自尽,自己跑向她,不是很正常的么?
瞬间,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赫连斩云兀的转过头————
夜色之中,那袭白衣慢慢被吞噬,就像一只舞一般,那种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痛到心绞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在他的脑中轰然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