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天气十分炎热,太阳火辣辣的烤着这个地处偏远的宁静山村;村子不大,只有五十多家,大概两百来人,这在附近的村子中算是比较小的了;村里都是靠种地打猎为生,加上这个时候不是农忙的时节,除了年轻汉子需要出去打猎以外,大多还算清闲,村里老树下老人们掐着烟袋,说着龙门阵,河里小孩子们嘻嘻闹闹,好不畅快。
河边不远的一棵树下,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静静的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远处嬉闹的伙伴们,小脸满是羡慕,但若是仔细看他的眼睛,则会发现他的目光呆滞,空洞得毫无一物,这出现在这样一个少年的身上,显示是那么的不协调。
少年名叫林天,是村里林家先生林义的大儿子,林天下面还有一个弟弟林云,妹妹林月;二十多年前,林义从遥远的地方带着妻子来到这个偏远山村,因为懂得诗文,便在村里当起了教书先生,在乡下地方,有文化的人比较有地位,加上林义性情随和而乐于助人,村里哪家有个需要弄弄文墨的事情,总是喜欢找他,而林义也热情的帮忙,慢慢的村里人见到他都尊称一声林先生。
村里里都姓许,除了林天一家以外,林天的爹林义长得温文尔雅,又显得很是年轻,看上去也就三十的样子,而林母也是秀外慧中,家里的生活条件在村里还算不错,按道理这样一个家庭的孩子,怎么也不会和双目呆滞的林天联想在一起,那空洞而孤寂的眼神,让人平白感觉骨子里的哀伤。
远处几个老人的眼神也时不时不经意的看向林天所在的地方,谈论到林天时,都会是一副可怜的表情,可怜的娃。
“十年的阳寿,如今已过去了八年,可惜了这个娃子”,老头磕磕烟斗,满脸的可怜;
“可不是,林先生助人为乐,多行善事,可惜这娃生来先天不足,体弱多病,小小年纪就受此病痛之苦,实在是老天不开眼啦”,另外一个老头也附和着说道;
“都小声点,林天这孩子听力好得不得了,别让他听见了就不好了”;
“嗯,是是是,这个倒是真的,大家都说这孩子眼力非常凌厉,听力也异于常人,不说,不说了”;
老头们闲聊的话语渐渐散去,而远处树下的林天呆滞的眼神却慢慢的回转神来,他听到了,这样的话语他听过不止一次,大人也好,小孩也好,看他的眼神多是有一些可怜的成份,这样的眼神话语他见得太多,早已无所谓了。
“已过八年,我,还有多久可活”,林天仰起头,轻叹一声,声音萧瑟而哀伤,“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天命吗?”。
自言自语般的问话,他没有回答,看着快落下的夕阳,河里的小孩们早已陆续结伴回家,因为他喜欢独处,加上身体一直不好,所以小伙伴们找他玩时,他总是苦涩着拒绝,长久之后,他与小伙伴们都是打一两声招呼,但却不在一起玩耍,林天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哥哥”,身后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林天转过身,微微一笑,“没事,走吧”。
来人正是林天的妹妹林月,排行第三,每到天快黑了时,都会出来叫林天回去吃饭,因为知道林天十年阳寿的事情,很少惹林天生气。
回到家,饭菜已做好,林父林母还有弟弟林云,一家人围着香喷喷的饭菜,享受着美食,林父习惯的问问林天的身体,林天也习惯的点头说还可以,林母则是不断的给林天夹着菜,非得让他多吃些,林天只得苦笑着一一应是。
旁边林月则撒娇着说好嫉妒,惹得林母莞尔一笑,又给林月夹菜,林月这才罢休。
三兄妹中,林云个性比较冷酷,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想学一身本事,将来走来闯北,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好不自在;因为这个,林云还每天坚持锻炼身体,养气练功,虽然只比林天小了一岁,但身子骨却比林天壮了许多。
在林天五岁时,林父就想要教导他习练一本养气的书籍,奈何林天怎么都无法习练,反而导致生命力持续微弱了下去,骇得林父赶紧停止了林天习练,在后来的两年里才慢慢的恢复了一些,但始终生命力微弱,要死不活一般。
林云也是在五岁时开始习练的,林月却是习练了另外一本书籍,几年下来,整个家除了林天身体羸弱,且无法修习以外,整个家的人都在修习,林天虽然无法习练,但看到爹娘都是容颜不老,心里也是暗暗赞叹那些书籍的不凡。
熄了灯,躺在床上,摸着戴在脖子上的一块海蓝色的玉佩,凉凉的,爽爽的;玉佩通体海蓝色,其中一面刻着一个隶书的天字,林天曾问爹娘这块玉佩的来历,得到的回答是长辈给的,林天也就没有多问,摸着玉佩的感觉非常的舒服,很多时候心烦意乱时,只要摸着玉佩便会好很多,所以这个天字玉佩林天从不离身,哪怕不得已洗澡的时候也没有取下,长期的佩戴,让林天生出一种深深的感情,妹妹林月曾想换给她,林天也忍痛拒绝。
除了脖子上的天字玉佩外,林天的左手处还戴着一串珠子,一共一百零八颗小小的黑珠,在一根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丝线连成一串,林天给这些珠子取名为手珠,对它们的作用也不甚明了,只知道其中一次在取下手珠后被爹严厉的训斥,林天很少见到爹这般严厉的训斥自己,从此以后乖乖听从,和天字玉佩一样再也没有取下过。
从林天记事起,爹时常一段时间就带着自己到处求医问药,山外小镇上大夫,背后插着一把剑的道士,念经的和尚,很多很多,林天都记不过来了,但得到的结果都是无能为力,林父也因此操碎了心,每次满怀希望的去拜访,结果总是失望而归。
记忆中最深刻的是,一个白胡子老道人,林天不知道他的身份,只听爹恭恭敬敬的称呼对方为前辈,而爹希冀的眼光也是那一次最为的强烈,在老道人把了林天的脉后,摇头长叹时,林天只看到爹失落的眼神和勉强的笑容,那一次,林天的心也痛得厉害。
“生老病死,天人五衰,天命注定,回天乏力”,这十六字,就是老道人说出的。
那一年,林天七岁,记事里,也是经过这以后,林天才得知自己可能只有十年阳寿。
长期的失落,林天已经麻木,渐渐变得无所其谓,对生老病死,也看的开了许多。
抚摸着凉凉的天字玉佩,林天渐渐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