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轮回!天,修罗,人,牲畜,恶鬼,地狱。
“这一辈为人,若不修福德,下辈子可能为猪狗!若修福德,下辈子则可能托为天人,自在逍遥。”开元大师徐徐说道:“只有皈依我佛,勤修佛法,方能脱离苦海,再不受轮回之苦!”
“然则,可有人生生世世轮回为人?”凌云双目深邃如夜空,隐隐有紫色的星光点点。
开元大师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据贫僧所知,只有一人轮回百世,生生世世为人!”
“哦?!此人是谁?!“凌云双目明亮,热切的看着开元大师。
开元大师对着西方遥遥合十,虔诚道:“是佛祖!”
凌云一怔,疑惑道:“此事可有依据?”
开元大师脸上浮起神秘微笑,“信则有!不信则无!”
凌云沉默,此事有关信仰,再质疑下去,对大师甚为无礼,便住了嘴,皱着眉独自思量。
“若我说!凌云曾百世轮回,世世为人!大师可信?!”凌云蓦然抬头,平和的注视开元。
开元大师面上没有料想中的惊异,低了头,数着手中檀木佛珠,平淡却清晰的回道:“我信!”
“真的?!”凌云兴奋的站起,热切的看着开元,声音颤抖,“大师真的相信?相信我轮回了百世?!”
“我信!”开元大师抬头,面上似乎有佛光朦胧,圣洁而又温暖,“若你千里迢迢前来,只为对老僧说这句诳语,老僧想不出理由!所以,老僧虽然惊异,却相信!”
“若此说来,施主百世轮回,世世为人!原来凌云乃是佛子!”开元起身,圣洁佛光中,片片莲花飘落,对着凌云徐徐拜下,“贫僧拜见佛子!”
凌云愣住,却无力阻止帝王一拜,诧异道:“为何大师也称我佛子?到底何为佛子?”
开元盘膝坐在莲座上,一手横放膝头,一手在身侧竖起,手作莲花手印,朗声道:“佛子,是佛祖在世间的化身!代替佛祖行走人间!”
代替佛祖行走人间?凌云轻轻的摇摇头,“我想你们都搞错了,我只是个,在红尘中苦苦挣扎的凡人!”
“佛祖未开悟前,也是个凡人!你所缺的,也只是机缘而已,那个让你开悟的机缘!“开元大师言语轻柔,目光温暖,“受常人所不能受之苦,行常人所不能走之路!你生生世世的苦难,只是为最后的开悟做准备!”
面对这位可能的佛子,开元所能做的,只能是开导和宽慰,却不能干涉!不能干涉佛祖所安排的道路。
凌云闻言沉默良久,微微苦涩的笑,“若真是佛子,我所受的苦难也太多了些,若真是佛子,也是不受上天眷顾的那一位吧?”
“天道大公,有得必有失!你失去的越多,将来你得到的也就越多!”开元轻轻叹了口气,“而如今,你恐怕还要继续失去!比如水月家!”
凌云抬头,认真道:“我所来正是为此事!恳求大师相助!”
开元大师垂目,一颗颗滚圆的佛珠晶莹透亮,在手中划过,“岐山派隐居岭南数百载,如今已不再隐忍!海内神山昆仑,也是蠢蠢欲动!”
忽然抬头,目光中隐含着悲悯之意,“多少英才辈出,多少俊杰凋落!世间经过数百年修养,如今又要面临一个大世了!”
“然则,岐山?”凌云摸不着头脑,询问道。
开元一笑,振衣而起,淡然道:“岐山五帝,四人封神!雷神风神不必说,还有二神,一位大帝,一位天帝!此次前来的,便是那位大帝!白龙王之师,真龙大帝!”
“大帝?!”凌云惊异不已,怨不得沧海前辈以帝王之身,不是那人数合之敌?!
高阶帝级!这是凌云所遇到的最强大的敌人!帝王已是高不可攀,如今来了一位大帝!如何抵挡?凌云坚强的心,有了一丝动摇!
“勿要慌张!”开元的声音永远那么平和,仿佛大山崩于前也不会改色,“我与龙树,再加上你水月家那位帝王!足可一战!”
凌云细心的听出了话中之意,三位帝王,也只是足可一战!而不是战而胜之!
帝王俯视人间,大帝俯视帝王!差距的,是完全不同的境界!
凌云犹豫了,要逃避么?那水月家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在大帝手中摧枯拉朽的毁灭,亲人死尽,只剩废墟和灰烬?!
反抗么?即使进阶帝级,即使联合三位帝王,凌云也没有信心与一位大帝正面对决,而无伤亡!
怎么办?凌云脸上风云变幻,阴晴不定!
换做之前的凌云,孑然一身,毫无牵挂!宁可战死,也不屈服!可是如今,远在岭南的洛月,粤州的水月家族,西樵山疾风五部、开元大师,甚至是天台的啸月!都成了自己的牵挂!
自己战死不打紧,这些人都会遭受牵连,甚是是灭顶之灾!
还有最重要的一条!此世与别世不同!千年轮回,这是最后的机会!再见雪舞,自己绝不能死!至少在见到雪舞之前,决不能,死去!
凌云打定了主意,抬头望着开元大师,目光明亮!
开元合十低颂:“阿弥陀佛!无论你作何决定,老僧都支持!”
“我决定!投降!”凌云苦笑,“这个大师也支持么!”
“佛子慈悲,不欲多造杀孽,老衲支持!”开元垂目道。
“可是我会死!”凌云看着开元反应,认真道。
“舍身成仁,杀身取义!佛子大慈大悲!“开元悲悯道。
”我..”凌云无语了。
夜空深沉,天风凛冽,凌云驾驭着天鹏之翼,紫金色的光芒如水般在羽翼上流淌,真实却又迷幻,华丽而又神秘!
开元大师端坐在白莲座上,锐利的天风仿佛对他没有一丝影响,就连发丝都不会飘起。当然,如果大师有头发的话。
“龙树大师呢?”凌云遥望天尽头,那一道黝黑的海岸线,离水月家的明珠城,已经不远了。
“他已经先行到达了!或许已经交了手!”开元大师神色没有丝毫波动,淡淡回道。
凌云一惊,旋即又转为迷惑,“龙树大师一向对我没有好感!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敌意!”抬头望向开元大师,“为什么又肯为我出手,甚至拼命?!”
这是凌云想不通的,与一位大帝交手,轻则重伤,重则丧命!龙树有何理由为自己出手?!
“屈服于昆仑已经足够了!水月家是中岩寺附庸,尊严和信念不允许他再次低头!”开元不动声色的点破了关键,“对于拥有你这个新兴帝级的附庸家族,要么收拢,要么打压!感谢岐山!让他选择了收拢!”
凌云沉默了,遥望着远方无边的黑暗,却知道,终有一刻,万丈光芒将从海中升起,扫荡一切黑暗,照亮大地。
“感谢岐山!”凌云在风中低语。
明珠城,凤凰山,七层宝塔第七层。
水月沧海直身挺立,面容更加的苍老,眼神却仍是坚定,凝视着风云变化的虚空。
身后站着四人,三位是水月家硕果仅存的王级长老,另一位,则是现任家主,水月昊天。
灰色的虚空上,忽然形成一个急速旋转的涡流,五颜六色的光彩迸发,随着一声凄厉嚎叫,无数的血花倾洒,一匹银色皮毛的巨狼,翻滚着掉落下来。
漩涡忽然炸裂,一道人影紧跟着坠落,半空中捞起银狼壮硕的身躯,轰隆一声砸落在地面上。
水月沧海的长眉跳动了一下,目光中闪过一丝,看不出悲喜的神色。
水月昊天连忙迎上起来,焦急问道:“大师,可还好?!”
一道精猛的身躯站起,身上大红的僧袍,如被人割了千百刀,几乎成了布条,极是狼狈!只有碧蓝的双眸中,神光翻腾如海,气息冰冷压抑。
龙树抚摸着怀中早已断气的银狼,冰冷阴戾的脸上竟然浮起了一丝难见的温柔,“百年相伴,终有一别!阿难,灵山之前,需等老衲同行!”
这银狼是取自玉京洞天,当时啸月还没有长大,真算来应当是啸月的兄长。
龙树蓦然抬头,对着光彩收敛,一片迷蒙灰暗的虚空,凄厉长啸!
在长啸声中,开元大师与凌云,降落在七层宝塔。
水月沧海徐徐回头,对凌云微微一笑,朝开元大师一拱手,叹息道:“东西比邻,却从未相见!沧海有礼了!”
开元大师见了水月沧海第一眼,心便沉了下去,双掌在胸前合十回礼,也是轻叹了一声,“开元来晚了!”
的确来晚了,面前的水月沧海虽然仍旧挺立,但已不具备再战之力,真力全失,经脉尽碎,只有境界还在!但是以其年龄和寿元推算,恢复之期渺茫。
“这龙帝,下此狠手,真的要赶尽杀绝么?!”开元大师摇头,面上尽是悲悯之色。
凌云来到水月沧海众人前,一头拜倒,羞愧的将头深埋,“不肖子孙,凌云拜见先祖。”
“起来吧。”水月沧海摆手,看着这位后辈子孙,满目慈祥之色,柔声道:“不要悲伤,也不要自责!我曾经说过,哪怕我水月家都死绝了,只要你不死,就是最大的希望!”
凌云身躯颤抖了一下,刚想说话,身上的肌肉忽然绷紧,一种巨大的危机感刺痛了肌肤!突然仰头望向虚空,深邃的眼波中骇浪重重!
身后紫金天鹏翼悄然绽放,高贵神秘的紫金光芒冲天而起,一头天鹏身影在光芒中显现,硕大的身躯威严刚猛,双翼若紫云般遮盖虚空,深暗的眸子中射出两道紫电,照向虚空。
虚空中的灰暗无声破碎,一只黑色大手自天空垂下,向凌云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