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海岸跨过福州,进入台州境内,但见群山绵亘于东海之滨,便是佛教华严宗以及道教南宗祖庭,天台山。而在这群山中更有一山,山体呈赤色,却与那粤州之北,曲阳岗相似,又因山体如石屏般林列如城,故名赤城!
“不与众山同一色,敢于平地拔千仞!”说的就是赤城之孤傲不凡!
旭日东升,一轮金阳斩开东海万丈碧涛,照耀在赤城山上。但见云雾缭绕山腰,霞光万道,光彩夺目!
赤城山高百丈,十八处洞天,分上、中、下三层排列,坐北朝南,冬暖夏凉,为赤城派与天台宗所分据!
下层最大的洞天,约有三层楼高,其中佛像众多,便是中岩寺,为天台宗祖师龙树所建。洞外楼梯盘桓,唇岩滴水,丹崖碧池,相映成趣。龙树座下两大弟子灌顶、传灯常于此讲解天台教义,晨钟暮鼓,梵音不绝!
而在赤城最高处,最大的洞天,名为紫云洞,在石洞顶端题字:赤城霞!便是赤城派所在!
朝霞映照在紫云洞中,朱红的高阁上,一名气势威猛的中年道士矗立在栏杆旁,凝目望着东方的旭日朝雾,气象万千!颔下一副紫色长髯,身上火红道袍,在左胸处绘了一团飞舞的火焰,在那火焰之上烘托了一轮红日!
在这紫髯道士身旁,身姿绰约的立着一名少女,只在十八九岁年纪,身穿一身淡白长裙,衣袂飘飘,偏生在那右胸处,绣了一朵娇艳的红莲。娇俏的脸上浅施粉黛,表情淡然,柳眉细长,一双美目如泣如诉,似有万种风情。
“父亲,诺儿弟弟数月前便下山南去,自此渺无音讯,我甚是担心。如今浩南师弟又负伤归来,被人所欺,女儿想下山一趟!”这少女便是,杨诺之姐,赤城掌门杨焰之女,杨若兮。
杨焰闻言从沉思中回神,转头望着眼前少女,神色温柔:“凡事皆有天定,你师弟性子阴柔,天生孤傲,如今吃一次亏,未必便不是好事!而诺儿..”杨焰举头环视空旷的洞天,淡淡道:“这小小的紫云洞,天台山,不应该束缚住男儿的雄心!便让他去闯一闯吧!”
“更何况,天台六脉轮道之期已经临近,赤城年轻一辈,除了你,无人能扛起场面。所以,你还是留下吧!”杨焰低头道。
杨若兮便不再言语,只把一只莲足,在台面上蹭了又蹭,在那朱木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划痕!
赤城西北十余里,有溪水绵延,名曰灵溪。沿灵溪西北而行,两旁山壁对峙,山势峥嵘峻峭,奇峰纷呈,行得五里处,便是桐柏宫。这桐柏宫便是道教南宗,紫阳派祖庭,称金庭洞天,为七十二福地之一。紫阳派祖师张柏瑞于此悟道,写下了紫阳派经典“悟真篇”。
桐柏宫前,灵溪尽头,有瀑如龙,下注成潭,潭水晶莹如黛,名“龙潭”。在这潭旁一座山峰拔地而起,迥然卓立,即为琼台峰。峰上有石形似椅,传说上仙铁拐李每逢中秋节之夜,来此坐椅赏明月,故名“仙人座”。
琼台前一山,两峰对峙,顶部平坦,颇似皇宫前两侧的楼阁,故称“双阙”。在明月当空的夜晚,坐在石椅上望月下群山,恍入仙境梦乡,此即天台有名的“琼台夜月”。
而这琼台望月,忘得可不仅是月,也包括在这琼台峰前,另一奇妙洞天,称为玉京!道家传说元始天尊居于玉京山,山在天中心之上,山上宫殿都用金、玉装饰,乃天外仙境。
更有剑仙李太白,纵酒高歌曰:“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这玉京洞天,不在道教十大洞天之列,可又不愿与三十六小洞天为伍,别自号天下第十一洞天!洞主自号啸月,也有人言这啸月之名,来源于洞主养的一群啸月银狼。在这天台六脉中,是最为神秘的一脉!
天台一系,道宗有赤城、紫阳、玉京,而佛宗除中岩寺外,尚有方广寺、寒石山!世人称天台为:“佛宗道源,山水神秀!”并不为过。
天台山六脉并存,交相辉映,每隔十年,便举行一场盛会,名曰六脉论道,以此彰显每派实力。
而如今的这一届论道,便是在方广寺进行。
方广寺位于石梁飞瀑旁,莲花峰下,相传为五百应真栖止处,在谷中分为上中下三寺。其中下方广寺,居石梁之下,竹树秀蔚,风景清幽,瀑声山色中,仰观石梁,如在天上。内有五百应真,又称阿罗汉,设堂供养。高僧昙猷便在此结庐修道,是为方广寺住持。
这一日六脉齐聚!中方广寺内,有亭曰昙华,相传为佛茶杯底突现昙花而得名。昙华亭侧,大雄宝殿器宇轩昂,风格迥异,亦亭亦寺。
大雄宝殿外为一处宽阔广场,暮春季节,广场四周,逾龄百年的云锦杜鹃古干如铁,虬枝如钩,枝繁叶茂,淡红、嫩黄之花竞相开放。一树千葩,团花锦簇,望之似锦若霞,比那西樵山又别有一番风味。
大雄宝殿内佛灯长明,檀香缭绕,来自六脉的高僧大道,居中而坐。虽都是身穿道衣僧袍,却各有不同的风流气势。
门下弟子围绕在身侧,团团而坐,各色衣衫各种风姿竞相斗奇,虽不说话,却用眼光互相暗暗打量着,那眼神或清冷、或孤傲,自有暗流涌动。
此时,却是那紫阳真人,张柏瑞在坛上讲道。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声音朗朗,自高坛上传来,这一篇,却是出自“道德经”。
“炼精者,炼元精,非淫佚所感之精。炼气者,炼元气,非口鼻呼吸之气。炼神者,炼元神,非心意念虑之神。恍惚之中见真铅,杳冥之内有真汞。”此番话,却是出自《悟真篇》。《悟真篇》、《还源篇》、《复命篇》、《翠虚篇》等为南宗主要经典,这张紫阳却是没有藏私,拿来讲道。
“人之初生,天一生坎水为肾,肾水沉重象铅。肾生气,气中一点真一之精,是为真铅。地二生离火为心,心火飞扬象汞。心生液,液中一点正阳之气,是为真汞!”紫阳真人于高坛之上,闭目盘坐,娓娓道出南宗经典。
众弟子抬头注视,面色肃穆,便是其他门派弟子也是认真听讲,拼命记忆。毕竟,听紫阳派掌门亲自讲解经典,这种机会可是极为难得,若非紫阳弟子,只怕一生也难以遇到。
却在这时,一声不和谐的冷哼,打断了紫阳真人的讲经。张柏瑞睁开双眼,深远的目光向坛下望去,却是那龙树,抖动如霜长眉,碧蓝色眸子中精芒四射,摇头冷哼。
“我等六脉论道,不是听你老生长谈!拿出真本事来,以武论道,胜者自然为道行高深!又何必恁多废话?!”
”呵呵。“坛下一侧响起一声轻笑,却是一个银衫男子,丰神俊朗,手中把玩着一把碧玉箫,对众人拱拱手,轻柔笑道:“龙树大师还是一如既往的急性子!我们六脉非佛即道,具是脱俗之辈,又何苦学那凡尘帮派,见面就是打打杀杀呢?”
“不如我们一同前往昙华亭,赏赏花,看看景。如若各位不嫌弃,在下也可献上青萧一曲,大家一同赏花望月,凭风怀古,岂不妙哉?”那银衫男子轻轻踱步,双目温润如玉,话语轻柔,便如那春风细雨般,让众人听了都痴痴点头。
“啸月施主所言极是!”此时那昙猷住持也在旁点头,一双长眉紧皱,苦着脸道:“龙树师兄,我那两位师弟十年前被你误伤,可至今还没有痊愈啊!”
龙树闻言猛然站起,一双蓝眸睁圆,僧袍鼓荡,凛冽的气势压向昙猷,沉喝道:“技不如人,有何可说?若是我弱,被你师弟所伤,我龙树绝不埋怨!”出家人讲究清心寡欲,和气待人,龙树却是一个异数!
“这..”这昙猷却是性格温和,闻言并不争论,只是低头默诵佛号!
“既然如此,那么我不出手!你们两个,下去向各位师叔请教!”龙树在座椅上大喝道。
身后走出两名年轻僧人,一名僧人身材瘦弱,面容清和,目光清澈。而另一名僧人身材高大,龙精虎猛,双目开合间精光四射。
“贫僧传灯,与师弟灌顶,向各位请教!”那面容清和僧人,双手合十,向众人团团施礼,温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