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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临行

说是要走,但临行前要准备交代的事情十足不少。首先就是母亲,等四舅母牵着白月漪走后,她面色凝重地对我说,“月漪还小,很多事都不懂,你须得有个主见,到了那边,什么话能说什么话该说,要知道分寸,不要一味的胡闹,也别和那边的孩子吵闹起来。”

随着白家搬迁到省城的同辈人中,除了老六白洛彬之外,大概都瞧不上我们,总觉得我们是没见过世面的穷酸鬼乡巴佬,话里也多夹杂着不屑。尤其是几个长孙,因在城里上了大学,整日做出一副高人一头的姿态来,看着都觉得难受。头几年回来祭拜祖宗,一个个娇里娇气,恨不得用鼻孔看人,几次吵红了脸,只差动起手来。若不是白洛彬夹在中间调和,真要闹得不成样子。

我对母亲轻笑,“只住几日罢了,我自然小心谨慎,尽量避开与他们来往。他们瞧不上我,我也瞧不上他们,大家互不干扰,乐得自在。”嘴上是这么说,但若真受了欺负,我是绝不会忍让的。

“嗯,你能这样想,那就很好。”母亲点头赞赏,“一路上也要多加小心,如今世道不太平,咱们生活的地方闭塞,远不如外面,之前我听你四舅说,省城夜夜都能听到枪响,你也不要到处乱走……”说到这里忽然悠悠叹了口气,“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交代也仍是不放心。”

“既不放心,不如跟我一同去?”我还是没放弃让母亲去省城求医的想法,这时忍不住又劝起她来,“咱们一路上做个照应,回头到了省城找个西医医院仔细瞧瞧,也能放心了不是?免得你在家牵肠挂肚瞎担心。有你在身边,也不怕我太过放肆,咱们身份尴尬,真要和上头几个哥哥姐姐闹僵了,四舅夹在中间也不好做。”

母亲低头沉思了半晌,最终还是缓缓摇了摇头,“不动了,就待在这儿吧。这样挺好,真的挺好,我很知足了。”说到这里,似乎牵扯出了她多年前的伤心往事,眼圈竟然红了。

“好了好了,我不劝你,你不爱去,留在这里也是好的,从这里到省城又是汽车又是火轮车的,我也担心你受不了颠簸。”

其实我心里想,莫不是母亲担心到了省城会有见到我父亲的机会?因此这么抗拒?又或者是什么其他不能启口的原因……她不愿意说,我自然不会逼问,只能陪她又说了会话。快到中午时她精神就又不好了,眼皮似乎极是沉重,我连忙说道,“难得困了,你赶紧睡一会儿吧,我回头再来看你。”

母亲点点头,缓缓躺平了身子,我替她盖好被子,忽听她又说,“到了省城,若你外公问起,只说我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万不可实言相告,知道吗?”

我一愣,有点不明所以。

母亲柔软地笑起来,“身为子女,不能近身伺候已是不孝,怎能让他担心?你外公年纪老了,身子骨大不如从前,之前你四舅去了趟省城回来与我说,怕老爷子日子也不多了……因此更不能让他为我担心,否则就真是该死了。”

我只好答应,“你放心吧,我不会胡言乱语。”

“嗯。”母亲点点头,似乎疲惫极了,“你向来懂分寸,我很放心。”

我再不想打扰她,轻手轻脚的合上了门。小院的萎花已经给王妈铲得干干净净,此刻也不知从哪张罗来一辆手推车,正和琉青忙着要把花枝花根运出去。

接近正午的日头明晃晃的,两个人一头大汗,想是忙了很久。“怎么不叫几个人来,你们两个要忙到什么时候去?”我在一旁问道。

王妈答道,“这是夫人的院子,我担心别的下人们到这里来粗手粗脚不懂规矩,吵吵嚷嚷的,再惊着夫人。这点东西不过一会儿子的功夫,姑娘不用担心,怎么不陪夫人说话了?”

“她困倦极了,我让她躺下睡了。”

“阿弥陀佛,夫人难得有觉,前日和昨日都折腾了大半夜,这么下去,铁打的身子只怕也抵受不住,琉青,咱们且先别忙着运了,这东西扔在这里什么时候收拾都是一样的,若再弄出什么声响吵了夫人,那就太不值当了,你说呢?”

琉青捂着嘴一笑,“王妈是这院子的老人儿了,说话自有分量,你说一,谁敢说二?我哪敢有半个不字?只听您的吩咐,从命就是了。”

王妈也给她逗笑了,“小丫头真是长了张好嘴,明明是偷了懒不用干活,说得倒像是为我考虑似的。回头配个笨嘴拙舌的汉子,看你这辈子怎么活?”

琉青吐吐舌,“我年纪还小,姑娘还没嫁呢,我又急什么去?再说了,两个人若都伶牙俐齿的,日子也不用过了,房盖子都要吵到天上去。”

王妈更是开心,但碍于不敢太大声,憋得脸色通红,肩膀也抖个不停,“贫嘴贫舌的,还不赶紧服侍姑娘回房去,虽刚入秋,但秋老虎更打人,别一会儿着了凉。之前太太说了,让姑娘和九小姐进城,你回去也仔细收拾好东西,可别短了什么少了什么,到了那边可不像这边,用什么找什么都麻烦着呢。”

不知什么原因,大家多少对省城那边都有些意见,每次说到‘那边’的时候,脸色总是十分不好看。

我冲王妈一笑,领着琉青往回走。路过回廊的时候四舅养得那只八哥在笼子蹦蹦跳跳,看我和琉青从眼下走过,竟然十分给面子的吐了句话:春残花易老,且惜好韶光。

鸟能人语,却到底吐字不怎么清楚,但一句诗背得确实清脆可闻,果然是四舅用心调教过的。

春残花易老,且惜好韶光。

我心里默念了两次,只觉得这诗说得真好。和琉青回到房间,琉青忙着煮水泡茶,我却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母亲到底在抗拒什么呢?每每出神时,又在想些什么?她在少女最好的时光里,遇到了谁?经历了什么?

虽不是第一次进城,但我却一次未见过陆家的人。

这一次……会不会……

“姑娘,我看你早饭吃的不多,要不要安排小厨房先做着?”琉青送来热茶,小声问道。

我摇摇头,“我不饿。”

琉青嗯了一声,“那姑娘和我说说,这次进城都要带些什么?我好提前为你收拾出来,免得临到日子,又慌又乱,少不得就忘了一两样。刚才你也听王妈说了,城里面到底不如咱们老家自在,四老爷一向大而化之,要求也少,我之前还听人说,能留在四老爷手底下做事,那是我们的福分,若是当初就给带进了城,吃苦受累不说,怕是早都干不下去了。”

“哪有你想得那么吓人?城里新宅那边佣人少说也有一百人,不也都干得好好的?”我抿了口茶,看着她笑,“再说你能言会道,手脚又勤快,在那边也会极受器重的。”

琉青脸色一红,表情却格外认真,“姑娘别拿我开玩笑,年岁不好,连年干旱收成也不好,我听角门的小厮说东北那边打仗打得可凶的,每天都要死个一二十人。当初家里实在揭不开锅,爹娘也没办法,把我卖给了白家做奴才,也算我命里占着福气,竟然天可怜见的分给了姑娘,姑娘待我是真好,从没给过我气受,逢年过节打赏的钱也是极多的。我自己在府里有吃有用没什么花销,省下来的钱都托人送回了家。头年年前爹娘打发人来和我说,哥哥嫂子用我给的钱做了些不值一提的小买卖,如今日子也算好过多了,侄子还送到了私塾,认几个字,将来有用。他们知道我也大了,不想让我再做丫头奴婢,想要赎我回去。我想也没想的就回绝了,姑娘还没嫁人呢,我怎么能说走就走?我可不做那样的白眼狼。”

我看她年纪虽轻,却懂事守礼,事事为我考虑,自然十分感激,“你爹娘心疼你,想必对于当年把你卖了,一直愧疚,总觉得亏欠你太多,想要趁着日子好过,接你回去,好好过几天安生日子。”

琉青浅浅一笑,皮肤虽黑,却自带着一股子英气,“这有什么亏欠的?当年日子不好过,村子里天天死人,连树皮和叶子都给人吃得干干净净,留在家里也是死路一条。如今用卖了我的钱活着,还有了点家底,这是万年修来的服气,又愧疚个什么劲儿?”

“你年纪轻,体会不了父母的用心,有朝一日当了爹妈,就知道他们愧疚什么了。”茶水滚热,暖得手也热乎乎的,我把茶杯放到角桌上,又说,“你一个姑娘家,总要嫁人的,他们也担心误了你的终身,那才是万万不该的。”

琉青撇撇嘴,小声嘟囔道,“我急个什么劲儿?姑娘不是也没嫁人吗?”

我看着她娇俏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和我攀比什么?说不定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那你又要怎么办?”

琉青一呆,显得很是不解,“为什么不嫁人?”

“若是没人娶呢。”

琉青翻了个白眼,干脆地摇头,“姑娘要模样有模样,要学识有学识,读过的书比我见过的书都多,性格随和,学什么都比别人快,又什么都懂,这样的人才为什么没人要?”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好么?”我嘻嘻一笑,故意逗她,“那若是没我看上的男子呢?”

琉青一怔,似乎觉得我的话有理,想了一会儿忽然又摇头笑道,“老家这边自不用说了,想给姑娘选个中意的人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但省城就不一样了。之前听和四老爷去过城里的富贵叔说,那地方是神仙才能住的地方,随便抓来一个都是青年才俊。老太爷年纪虽然高了,但却一点不糊涂,自然给姑娘留心着呢,说不定这次要你过去,就是谈这事呢。”

“你一门心思的希望我好才会这么说,上头还有三姐五姐没嫁人,怎么就轮到我了?”

琉青撇撇嘴,“她们怎么能和姑娘比?每次回老家来挑三拣四的,下人们都说她们是顶难伺候的,便是老太爷也没见得有那么多规矩,反倒是他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别胡说,到底是我的长姐。”我叹了口气,盯着角桌上的茶杯发呆,“归根结底还是咱们身份尴尬,不过是个外孙女,却硬是觍着脸赖在这里生活,上次见面,五姐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竟无从反驳,后来常常想,她说得倒也不无道理。”

琉青一愣,“姑娘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别人都说她们是城里念过女子大学的,也没见着有多好的修养,说话尖酸刻薄,当真是什么难听说什么,上次回来祭拜闹的不成样子,若不是有人发现的早,后院负责伺候的小红不就被羞辱的差点跳井自杀?”

“她们嘴上的确不让人,但心也不见得多坏,小红给人救上来,她们也吓了一跳,何况外公也重责了她们,也算有了报应。对了,小红如今怎样了?”

琉青摇摇头,“自打她出了白家,我再没见过她,只听说她爹妈把她接回去,相对了一个人家,好像都嫁人了吧?”

我笑笑,“这样也好,女孩子年华有限,总这么蹉跎着也不太好,如今既嫁了人,总比伺候人强,自己的命,总归还是要自己做主的。”

琉青点点头,开始忙着为我打点起行李,我急忙嘱咐她,“咱们只在那边小住一段日子,你别带太多东西,还要坐火轮车,爬上爬下的也不方便,若丢在路上,那更是不值。”

琉青皱了皱眉,“总归要带几件像样的衣服,不然到了城里,免不了三小姐五小姐又要说咱们乡下的土包子没见过什么世面了。”

我看她那副要强的模样,忍不住摇头叹息,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索性不说了。没过两天,四舅又把我叫过去嘱咐了两句,“票都找人安排好了,我叫富贵领着你们去,这趟路他走的勤了,人也比较熟,出了什么状况也好办,到了省城,你外公自然会安排车马过去接,倒不必担心。”

“是,不担心。”我点点头。

四舅母又说,“一路上要互相照应,路程虽不远,到底是两个女孩子家,如今世道不太平,尽量不要惹事,知道吗?”

我又答应了一声。

四舅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到了那边,若是白耀祖和白洛云几个敢给你们脸色看,不必顾念着什么长幼,直接上去大耳刮子抽他两个,若有人敢为难你,只管回来和我说,看我怎么闹他。你只需记着,无论到了何处,都不要受气,出了事,有四舅给你顶着。”

四舅虽和母亲是同母所生,性格却是南辕北辙,母亲谆谆教导不许生事,四舅却唯恐事小,吵着让我闹大。

四舅母在一旁连连拍打他的后背,“老了老了,反倒没了正形,也不和孩子说点好的?蓉萱,你别理他,凡事不必争强好胜,平平安安回来才是正经,你们去的这几天,我真是不能睡好了。”

“四舅母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月漪的。”

她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说不定还能碰上洛康,我都一年没见着他了,原本还说去年要回来过年的,可惜最后还是给硬留在了城里。”我笑着和四舅母说道,“也不知他长高了没有。”

“之前你四舅去给老太爷过寿,见着了说是高了些,也强壮了。他在家时这个不吃那个不喝,竟耍大少爷脾气,没想到送到城里上了大学,反倒不敢挑剔了,大概人在外面,也没人全顾着他的性子,早知道这样能改了他的少爷脾气,早几年就该送走了。”四舅母说到自己的小儿子,脸上笑容更盛,显得十分高兴。

四舅在一旁冷哼道,“因为送他去省城,之前闹得最厉害的是谁?如今见儿子成才了,话锋转得倒快。”

四舅母斜了他一眼,“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儿子是我生的,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从你身上铲下来四斤肥油扔到城里看看疼不疼。”

*********

临行前又去前院探望了四哥一眼。作为四舅的长子,白洛轩自出生起就染了风寒,自小身子就不好,兄弟几个属他最是瘦小,别人暗地里都叫他汤药罐子,小时候也不喜欢与他玩,只说他一身的中药味,呛的人喘不过气。

也不见他多难过,后来索性就不怎么出来玩了,整日窝在房间里看书。琉青说我书读的多,倒有一半的功劳归功于他。幼年时因为外孙女的身份,又是寄养在白家,几个哥哥姐姐自然看不上我,唯恐和我搭上什么关系似的,见到我转身就跑。白洛轩倒从不嫌弃我,大概他也是被嫌弃的那一类人吧?没事的时候我们俩就窝在他的小屋里看书,一看就是一整天,若不是老妈子过来送饭,我们几乎连时辰都不记得。

因是四舅的长子,四舅也依着他的喜好,要什么书,想看什么书,只要列张单子,四舅总能想办法弄来。白洛轩的屋子除了睡觉的地方外,满满摆的全是书本。但他身子一直不好,换了无数个大夫也都说是没什么指望,只能这么拖着。

后来到了娶亲的年纪,依着白洛轩的意思,自己指不定哪天就去了,怎么也不能耽误了别人的一生,坚持不肯娶亲。但四舅母哪舍得?到底是找了媒人,各个乡镇搜罗下来,物色了不知多少个人,白洛轩只是不同意。大家被他弄的意志消沉,四舅后来索性不管了,不承想没过一年,白洛轩竟然自己提出来想要成亲,而且已经有了意中人。

大家十分惊奇,细问起缘由来,媒人竟然是白洛轩最亲近的藏书。

苏兰比白洛轩小三岁,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姑娘,但最喜欢读书,只是老家闭塞,很多书想买无门,后来也不知怎么听人说起了白家的四少爷藏书最多,因此央告着父亲去借书。苏家当时和白家也有些小小的生意往来,因此四舅也没当回事,只随意吩咐了一声,就忘在了脑后。

白洛轩看书最喜欢在书角空白写上几句自己对文章的点评或是看法,苏兰先前还只是看书,后来注意力竟全转到了白洛轩的字迹上去。他字迹清雅俊秀,见解独到,让人忍不住好奇,到底是什么男子,能写出这些话来?

于是两人开始写信,信中畅谈于书本的见解。虽没见过面,但当真是遇到知音一般,起先白洛轩还因为自己的身子不好将苏兰拒之于千里之外,后来苏兰竟然登门拜访,也不知道和白洛轩说了些什么,腼腆的白洛轩居然就点头答应了。

儿女们已经私定终身,四舅和苏家人自然只能赞成,成其好事。

*********

刚走进院子,就见伺候白洛轩的丫头正在院子里打着扇子,一脸小心的看着汤药锅。我小心靠过去,低声问她,“桃红,四少爷醒了么?”

桃红被我吓了一跳,手中的扇子都扔飞了出去,连拍着心口说道,“姑娘怎么没一点脚步声?突然出声吓死我了。”

我冲她一笑,“这不是担心吵到四哥的休养吗?”

桃红吁了两口长气,“醒了,头前儿和四夫人因为见解不同,吵得面红脖子粗,气都要喘不上来了,一屋子的下人吓得魂都要飞了。”

我听白洛轩醒着,胆子也大了起来,于是清了清嗓子嚷道,“贵客光临,怎么没人迎我?白家四少爷院子就这么待客的?”

话音刚落,房门一开,就见苏兰穿着一件墨绿色的旗袍,上面绣满了盛开的白色荷花,趁得她身形秀丽,端雅无双,她头发简单盘在脑后,也没施脂粉,但杏脸桃腮,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她笑眯眯地走上来迎我,亲热地挽住我的手,“之前还说某些人忘恩负义,也不知忙什么去了,从不来我们院子走动,怎么着?蓉萱姑娘今儿心情好闲着了?”

“我能忙什么,也没人和我讨字论画的,一个人可怜兮兮的躲在房间里抹眼泪呗!”我还故意指着自己的眼,“看见没,眼睛肿的像是两个桃子。”

“我竟不知,世上竟有这么水灵灵的桃子?”苏兰挽着我走进房间,只见白洛轩靠床躺着,身上压着两双后被,他脸色白得几近透明,瘦得不像话,只是那双夜星般璀璨夺目的眼睛依然神采四溢。

“四哥气色不错。”我走过去与他说道。

他翻了个白眼,“天天这么多汤药灌着,怎么看也都觉得不错,内里早腐得不成样子了。”他与我自小相处甚好,自然不会见外,幽幽看了苏兰一眼,叹道,“只是舍不得她,不然早就去了,也少遭了这些罪。”

我回头看了苏兰一眼,只见她微微别过脸,但眼角还是瞬间湿了。

我有意逗她,“你舍不得她做什么?你若真狠心去了,回头就给她介绍好的去,只有你后悔的份儿。”

白洛轩一呆,他认真看了看苏兰,竟然点了点头,“若真是那样,我倒放心了。”

苏兰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我连忙告饶,“原本是开玩笑的,四哥若这样,我还怎么往下闹?以后你的院子都不敢来了。”说着过去扯了苏兰过来,“听桃红说你们刚才因为见解不同,吵了起来。”

白洛轩一听这个,顿时来了精神,“你来的正好,我来问你,孙宗玉的《念秋》你是读过的,李复来的《秋分》你也读过,你说这两本书可有相似之处?”

我仔细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有,但也不尽然。”

“怎讲?”白洛轩追问道,因为着急,还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苏兰忙伸手帮他拍了拍胸口,替他顺气,“你别着急,你说相似那便相似吧,我不和你争这个。”

白洛轩抓住她的手握在手里,冲她温暖一笑,眼神充满了宠爱信任,他又看向了我,似乎在等着我的答案。我想了想,“孙宗玉本就擅长写景,之前那一本《古河》写的也是极好,李复来的作品我读的少,单看这两本书,秋天景色描写的不相伯仲,不过……”我略微一顿,继续说道,“孙宗玉的《念秋》是单纯写景,而且伤春悲秋,难免有些小家子气。李复来的《秋分》却看起来磅礴大气,蕴含深远,读到后来,才真正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借着秋天衰落的景色,写的是国难当前的困境呢。”

白洛轩十分满意,连连点头,颇有些自豪地看着苏兰,“怎么样?是你对,还是我对?”

“是你对。”苏兰有些无奈,“我早说不和你争,你却非要论出个输赢。”

白洛轩扬扬眉,眼中光彩更盛,“不愧是我和一起看书长大的,观念也难得相同。”他咳了两声,又问我说,“听说老爷子召你去省城?有说什么事了吗?”

我摇摇头,“没说。”

白洛轩一撇嘴,“八成不是什么好事,你多带一个心眼过去,只迂回装傻就是了,可别强出头。”

“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白洛轩似乎还不放心,又对苏兰说,“回头你把月漪叫过来,我要交代她几句,她年纪轻,处事不知深浅,别惹出什么事才好。”

苏兰答应了一声。

“你别担心我们,只顾着自己的身子就好。”我拍了拍苏兰的肩膀,“有没有用我捎回来的?”

苏兰抿唇一笑,看着白洛轩道,“她虽是你的妹子,但你到底不了解她。你说,是我赢,还是你赢?”

白洛轩无奈地叹了口气,似是投降,“你赢你赢,你们女人总喜欢想到一处去。”

我大是不解,“怎么回事?你们拿我打赌?”

苏兰笑嘻嘻地解释道,“之前老爷子从省城打发两个西医过来,又是听诊又是什么的,手段虽有些另类,但治疗效果却不错,开出的药吃了一段时间,总觉得他身子比之前要好许多,不过西药吃的快,眼见着没剩多少了,我听说你和月漪要去省城,还想着拜托你带一些回来,他只拦着不许,说回头下人们自有去的时候,何必麻烦你们?我就说,走之前蓉萱必然是要过来的,只怕我不提,她自己也要问的。”她得意洋洋地看着白洛轩,“怎么样?”

“那你把药的名字写到纸单上,我寻了空亲自给你买回来。”

苏兰嘻嘻一笑,慢慢走到书桌前拿回一张纸,“我早写好了,就等着你来。”说着将写了两个药名的纸单叠好了递过来。

“真是女中诸葛,料事如神。”白洛轩鼓掌笑了起来。

与白洛轩说了会儿话,桃红端着药碗走了进来,浓稠的汤汁顿时熏的一屋子药味。苏兰微微一皱眉,“没看见蓉萱在屋里坐着,怎么就直接送进来了?”

桃红有些委屈地回道,“大夫说要趁热喝才好,凉了怕没了药效。”又向我福了一礼,“姑娘对不起,是我冒失了。”

我连忙摆手,“天塌下来也没四哥喝药的事儿大,你这是忠心为主何错之有?应该赏你才是呢,今年过年来我房里,给你包个红包。”

桃红这才开心笑了,“谢姑娘。”蹦蹦跳跳出了房门。

白洛轩欣慰一笑,“蓉萱真是大了,会做人了,这样很好,我很高兴。”他又看了看苏兰,“她自小和我最是亲近,什么药味都算闻过了,你别这样,反倒见外了。”

苏兰脸色一红,大概当着我面遭训还是第一次,面子上有些不大过得去,低低地应了一声。

白洛轩喝了药,大概是药劲上来了,眼皮越来越沉,我不想打扰他休息,起身要走,他又叫住我,“蓉萱,别搅和进省城那边的事里去,不然想脱身就难了。”

我不知道他话里有什么深意,只点了点头,转身告辞。苏兰将我送到门外,我连忙要她回去照应,她冲我笑笑,“你四哥同辈的人中,与你最谈的来,没事儿的时候多来坐坐,他心情好,于他的病症也大有助益。”

我答应了,她冲我挥了挥手,我这才快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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