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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雨夜光芒(1)

天际之中传来一声闷雷,簇阳大道上没有半个行人,街街道道也关门闭户。九皇子府变作沙场,刀光剑影,厮杀喊叫,血流成河……

等闷雷响彻天地,大雨倾盆而下时,却传来袁猛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在雨中,在厮杀中,袁猛手中的大刀劈在穆逸辰的左肩头,那伤口,深可见骨,鲜红的血将平日里的白色锦袍染红,顺着衣摆滴下。穆逸辰脸色苍白,眼神狠戾,却咬紧牙,一声不哼!

“啊——”而同时穆逸辰的剑也刺进了袁猛的胸膛里,他缓缓转动着,想要将袁猛刺死。“他妈的,你这个小白脸!”袁猛怒吼,再次挥动着手上的大刀想直接削去穆逸辰的头颅,却不料,穆逸辰好像忘记了什么是疼痛般,右手上的剑急速换到了左手上,一声破空的响,剑尖直直刺进了袁猛的咽喉!

这一战终于结束!

雨水冲刷在被染得鲜红的地上,穿着黑衣的、军服的尸首在皇子府遍地可见,整个皇子府都吹着冷飕飕的风。

龙展浑身湿透,满脸血渍,与几个士兵背靠着背配合着杀掉最后几名黑衣人,来到了穆逸辰身边。

“九爷,你没事吧?”龙展看着受了重伤,却依旧眼神决绝、身姿挺拔的穆逸辰,问。

“没事!李顺……”他朝着被几十个士兵拼死保护起来的李顺喊。

李顺似乎已经从多年目击的杀戮中变得异常冷静,他走上前来,说:“殿下。”

“看一下……看一下府上还有多少人……看一下……唐潇是否还在……”

李顺轻抬眼皮,没料到穆逸辰在这样危急的时刻,却还惦念着唐潇。“是!”他答应,带着几名本就常在府上走动的侍卫,开始里里外外地找寻。边找,还边看到了无数被截肢的骇人尸首。

片刻之后,雨越来越大,李顺还在寻找。穆逸辰终于按捺不住,拖着重伤的身躯,在大雨中翻看着那些残肢断臂。而一旁的龙展和听闻穆逸辰有洁癖的众将士,见他如此举动都惊叹不已。

“殿下……”龙展上前劝说,“你还是进屋等待吧,让他们去找。”

穆逸辰不作声,不停地翻找着,最终确认没有之后,才朝着大厅走去。

大厅中,龙展看着脸色苍白的他,说:“殿下,要不要先为你包扎?”

穆逸辰抬手:“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回想当初在火麒营中被袁猛故意刁难,走火炭,与虎豹搏杀,滚刀刃他都挺了过来,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他直直地望着门外,在等着李顺回来。

当李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穆逸辰猛地起身,有些迫不及待地追问:“怎么样?”

“回禀殿下,”李顺摇着头,“袁猛已毁尸,尸体全都无法辨认出是何人!恐怕,无一幸免。”

“这是火麒营惯用的手段。”龙展补充道。

周遭似乎莫名地安静了好一会儿,就连顺着穆逸辰衣襟滴下的雨水和血水声都依稀可闻,忽然间,穆逸辰却失控般吼道:“滚!都给我滚出去!”

龙展刚舒展开一些的眉头又拧了起来,有些不明白地望着穆逸辰:“九爷,发生什么事了吗?”又急切地提醒道,“袁猛已死,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将他的余党清除,火麒营便彻底受控于我们,九爷!”

“滚!”穆逸辰双眼紧紧闭着,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久违的伤痛之色。

李顺似乎看懂了什么,拉住正要再次劝说的龙展,轻轻侧头,示意他先跟着他出去。龙展有些不情愿地跟着李顺走了出去,轻轻拉上了门。

“九爷刚才口中的唐潇,莫不是逐烽山庄逃掉的大小姐?”龙展双手抱在胸前,有些烦躁地问。

“嗯!”

“那本就是该死之人,九爷为何会对她如此上心?”

听龙展这么问,李顺便若有所思不再回答。片刻之后,也就是大概眼前几具尸体被搬走的工夫,穆逸辰就已经打开了门,走了出来。

没人知道,在屋内穆逸辰独自一人的时候,他的脸上出现过何种情绪,而此时此刻,他眼中的狠戾却愈发浓烈。

苍白的脸颊,白色的袍子,却染上扎眼的鲜红,犹如鬼魅,犹如嗜血死神。

“带人前往火麒营,截杀袁猛余党,一举夺下帅印!”他一字一顿,有力冷厉,当初在火麒营中受过的折磨又浮现在眼前,同一时间浮现在眼前的,还有唐潇。

她倔强的脸和看似安静的笑。

“……唐潇……报仇……”这几个字穆逸辰说得异常小声,说完之后,就翻身上了一旁的马。

龙展和李顺看着他左肩上滴血的伤口,忙上前道:“殿下,还是先行处理下伤口吧!”

“不必!现在就随我去火麒营!”

龙展和李顺看他眼神坚决,于是,龙展一声铿锵有力的“是”,也翻身上了另外一匹马,他高举手臂,吼道:“众将士,回营!”然后就跟上穆逸辰,出了九皇子府。而李顺则留了下来打理府中上下。

雨夜中,马蹄踏出一朵朵水花,临近城门时,一名穿着九皇子府家仆服饰的男子,骑着马朝穆逸辰这边疾奔而来。快到穆逸辰面前时,那小厮口中还急匆匆地喊:“殿下,殿下小的有事禀报,殿下……”

穆逸辰认出是府上的人,手上一用力拉住了缰绳。那小厮“刺溜”一下就从马上翻下来,跪在他面前禀报:“殿下,小的有事禀报。”

“说!”

“今日上午府上丫鬟夏香无故失踪,十一殿下便将府上半数以上的守卫调离……”这小厮说的,其实在龙展找寻到穆逸辰踪迹,暗中与他联系时,就已经告诉了他,所以此时此刻的穆云没有危险,他知道。

“……小的上山与殿下错过,回来时在城郊东面遇上了十一殿下一行人,他们现在正被困在断桥之下,看着雨势,再不出一个时辰恐怕就会发大水,到时候……到时候……十一殿下只怕会性命有危,小的禀告来晚,还请殿下恕罪,饶命……”那小厮还继续说着。

忽然,穆逸辰似想起了什么,猛地翻下马来,眼中带着冷厉的光,揪起小厮的衣领,厉声:“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小厮愣住了,以为自己笨拙的马术果然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一时担心,被穆逸辰眼中的光怔住,结结巴巴起来:“殿下,小的说十一殿下被困在断桥之下。”

“不是这句!谁失踪了?”穆云被困在断桥下是龙展所为,他当然知道,他根本不是在问这个。

“府上的夏香无故失踪……”

“夏香!”这就是穆逸辰捕捉到的关键,现在他确认了。

夏香有个妹妹,叫夏衣,姐姐失踪妹妹又怎会不着急?而唐潇对他们姐妹似乎格外关心,夏衣第一时间能够求助的,必然是唐潇……

穆云带着人马出去寻找这个叫夏香的丫鬟时,唐潇没有一同去,留在了府里,同样留下的还有夏衣。而刚刚,他很仔细地想要去辨认那些断臂残肢时,却没发现有孩童的,这么说来……她可能还活着!而唐潇也说不定还活着!

“唐潇……”

以火麒营向来的凶残程度,她还活着的可能性很小,可是——穆逸辰甩开那小厮,一跃上了马,拿着缰绳调转方向,就朝着萧府而去!

夏家姐妹原本就来自萧家,若失踪,说不定与萧家有关系!

龙展忙拉过缰绳,看着他在雨水中疾奔而去的身影,吼道:“殿下,三思而后行!十一殿下不能有危险!火麒营之事不可耽误!殿下!殿下!”

十年时间里,他所认识的穆逸辰,根本不是现在这个不管不顾就抛下隐忍十年等来的大好良机,而朝着一个不知道是死还是活着的人奔去的人。

龙展看着穆逸辰的身影消失在街头,判断他是朝着萧家去了,思量片刻,他咬咬牙,回身对所有士兵说:“殿下只身涉险袁猛余党萧家,弟兄们,我们也不能辜负殿下信任,现在和我一同杀回火麒营,将那些丧尽天良的狗东西都清理掉,再去援救十一殿下,如何?!”

“是!谨遵副帅之令,誓死效忠九皇子殿下!”士兵们齐声答,随着龙展高举的手臂,浩浩荡荡地朝着火麒营而去。

黑色的云层在天际肆无忌惮地翻滚,雷电交加。

唐潇隐藏在萧家大门外,看着萧淑儿的马车停在了大门前。

萧淑儿在几个时辰前得到消息,说穆逸辰上了萧家后山,杀了她留在那里的工匠。要知道那些工匠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这下全都命丧穆逸辰之手,萧家炼毒场就将面临停工,到时候交不出提供给穆霆的毒物,萧家还将面临重大损失,更何况,穆逸辰还浪费了她一大批黄磷。

萧淑儿得到消息便马不停蹄地朝着后山出发,想要与穆逸辰来个当面对峙,可到了之后,看到那般惨烈景象,她也只能脸色发青,气得浑身发抖,却只恨自己来晚了。

一路之上,萧淑儿都在想着如何向穆霆禀告,要怎样的说法,才能让穆霆和皇上都对除去穆逸辰一事干脆一点儿,最好立马就让她在他的食物中放上几滴鹤顶红,让他暴毙当场。

萧淑儿从马车上下来,一名家仆上前去为她撑了伞。那家仆也实在是笨手笨脚,光顾着看路,不慎将雨水滴到了萧淑儿身上。萧淑儿蹙眉不悦地躲了一下雨水,抬手便狠狠给了那家仆一个耳光。

“刘荣去哪儿了?怎么是你这厮?”

“大、大小姐,刘管家在房中已有一日,未见他出来,是他吩咐小的……”那家仆说起话来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正火冒三丈的萧淑儿拿他出气。

“这个老色狼都什么时候了,还只知道寻欢作乐!去把他给我叫过来,要是敢耽搁,我便让他这辈子都绝了后!”萧淑儿甩下这番话,也不管什么雨水了,直接就朝着府中走去。然而,就在她走到门口时,眼角余光却扫见一个身影。

萧淑儿猛一回身。

唐潇本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忙将身子往后一缩,不料,一会儿后,外面却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哭喊声。

“大小姐,有个小丫头片子在这里!”家仆一边将吓哭的夏衣往萧淑儿那边拽去,一边喊。

“是谁?”萧淑儿穿过雨幕,看夏衣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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