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加力德尔还站在窗口不动。一双手从他的背后伸过来,环抱着他,温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快睡吧,明天就要出去了。”加力德尔转身,将艾米丽抱在怀里。
“孩子睡着了?”“恩。”说起孩子,加力德尔总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他从没想到自己会和师傅一样选择了同一条道路,与凡人的女子相爱,生下了孩子。与师傅不同的是,加力德尔没有师傅那样的结局。这得力于他将妻子和孩子隐藏的很好,至少在早期是这样的。这也得力于他对族人的有效控制。
刚开始迷失在爱情里的加力德尔和师傅一样,几乎打算放弃原有的生活了。他忽然觉得,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没什么不好。更何况,他早就身处在凡人之中,只要自己不说,族人永远不会知道。就这样生活了几年,加力德尔真的快要忘却自己的身份了。突然有一天,一股力量从身体里涌出,将加力德尔击倒,他双手捂着头,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在那个时候,他听见一个声音对自己反复说着:“统御,统御”。
疼痛消失之后,加力德尔感觉到心里的使命又多了一个词汇——统御。加力德尔反复咀嚼着这个词汇,寻找着它和“融合”、“生存”的联系。经过一番思索之后,加力德尔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对族人来说,”融合”,是最终的使命,然而融合的形式在一开始并不确定。加力德尔本以为,像现在这样在凡人中生活,便是融合,所以当初他对族人下了那样的命令。然而,他错了,心里的声音告诉他,“统御”才是“融合”的形式,族人必须站在制高点上统御凡人,将所有的凡人“融合”在一起,才是族人真正要做到的使命。而如果长时间无法达成这个使命,那么“生存”就成了族人又一个必须的使命。从过去的记录看来,所谓生存使命,就是延续后代。那么族长下令禁止和凡人通婚,保持血统纯正,也是出于使命使然。但是,师傅的表现却并非如此,他打破了这个禁锢,按加力德尔的理解,统御和融合是极难的事情,所以使命长期存在,却对族人的惩罚不严。唯有像加力德尔这样几乎快遗忘自己身份的时候,才会出现。而生存却不然,像师傅那样完全打破了规矩的人,本应自身就受到很大的痛苦惩戒,但是师傅却完全不像受到这种惩罚的样子。体会过这种惩罚的加力德尔知道,这绝不是凭意志就可以抵抗的。所以,“生存”的意义并不在于血脉的纯正,而是血脉的传承。想到这里,加力德尔很是高兴,这意味着他和艾米丽的相恋并非禁止的事情,很有可能也是正确的事情。那么他就可以光明正大了。但是,他却不能鲁莽行事,族人并不一定能够接受他的想法。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师傅当年给族群带来的灾难之中,对恶魔之子的恐惧也无法忘怀。加力德尔觉得自己必须稳妥行事。
首先要以统御的形式完成融合,做到这点之后,生存就不再是首要的,那个时候,族人对这点的禁忌也不会那么严格。如何完成统御和融合呢?加力德尔反复思索着。在凡人中生活让他学会了许多事情,在这个世界上,武力并不一定能解决所有问题,事实上,大多事情都是武力解决不了的。而有一样东西,却几乎是万能的,那就是金钱。要想建立起足够统御世界的势力,就必须有组够的金钱支持。如何才能迅速积攒那么多的财富呢?加力德尔一筹莫展。他想起在认识艾米丽之前当过那么一次杀手,替雇主杀掉了敌方的将领,他得到了很多的金钱。或许,这是一个不错的方法,但是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于是,加力德尔将艾米丽藏匿了起来,召集了散落在各处的族人,又回到族人的营地,将年轻的战士全都召集了起来。
就这样,令人闻风丧胆的“圣天使旅团”成立了。加力德尔很满意自己的成果,他的财富越来越多,而凡人也对他的杀手集团甚是敬畏。只不过,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让旅团的真面目展示与凡人之间。所有人只知道,圣天使旅团是一个极厉害的杀手组织,却不知道他们是超越凡人的”天使”。加力德尔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展现出天使圣子身份的绝好机会,让世间众人全都跪拜在脚下的机会。到那个时候统御的使命就会实现了。
机会终于来了,他的新雇主雇佣整个圣天使旅团,让他们想办法阻止狐王格里菲特的军队攻下卡桑德要塞。这是一个奇怪的雇主,他反复强调阻止一词,却绝口不提杀这个字。雇佣杀手去做战士的事情,实在是有反常态。不过加力德尔太需要这次机会了,在这个时候,展示天使一族的无上神力,令世人臣服,是多么辉煌的事迹,是统御者天使一族上千年来第一次真正接近使命完成的时刻,唯有他加力德尔能够做到!
“听说希尔军队里,有个女孩子也是红发。据说她箭术超凡。会不会也是?”艾米丽在他的怀里问道。
是的,肯定是。加力德尔毫不怀疑,没有凡人可以达到如此的箭术。加力德尔早就派人打听过这女子的消息。红发的神箭手,人称神弓明月,还有一个名字,典型的族名——塞勒涅尔,月之女神。如果没有意外,从年龄来看,这是师傅的女儿无疑。加力德尔有些兴奋,神弓明月的名声响彻天下,他非常想看看这个混血儿的箭术究竟能达到什么程度,那么也就可知自己的孩子将来能够达到什么程度。
自从有了这个孩子,加力德尔将母子俩隐藏的更深了,但是他也知道,没有瞒得住的秘密。圣天使旅团的人或多或少的知道他和这个孩子的事情,只不过加力德尔将旅团治理的井井有条,他的绝对权威不容置疑,才没有人找他问责。如果那个女子真的是师傅的孩子,而且她的箭术真的在族人之上的话,那么自己的孩子将来也会获得大家的承认吧。加力德尔对这次行动很是期待。
“你不会杀了希尔吧?”艾米丽问他,加力德尔从她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感情,他不知道艾米丽的问话是否是在担心希尔,这个她曾经的未婚夫,从小到大的朋友。加力德尔庆幸自己从没让她知道,是自己杀了格里菲特的父亲,他不敢想象结果会是怎么样的。
“不会,我只是接到命令,全力阻止他。可是,战事总是不由人控制的,到时候会怎么样,我也不敢保证。”加力德尔毫不隐瞒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但愿不会吧。”艾米丽抱紧加力德尔。“我真是没想到,他们两个人会走到今天这步,而雇佣你阻止希尔的,竟然是凯尔曼。”
“面对皇权,哪还有什么友情可讲。不说了,睡吧,明天我就出发,等我回来。”加力德尔熄灭了卧室的灯,他拥着艾米丽入睡,即便危险就在前方,他也感到无比的安全,酣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