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然后我从莱德尔的大首领那里借到了兵。当然,这听起来很容易,不过,也确实比我想象的容易。
大首领赶到后,杀死了大部分恶狼,驱赶了剩余的恶狼。自此以后,莱德尔的狼患减小了很多。大首领派人打扫战场,其他人则在猎场里的平原上搭起了临时的帐篷。
有人将银狐的尸体献给阿斯特尔斯大首领。我们这些一起和狼群搏斗的人也被传唤到了首领的金帐内。
大首领非常高兴,他兴奋地在金帐内踱步。
“好,非常好!你们不愧是我莱德尔的精锐,你们是我莱德尔的大功臣。你们解决了一个我最大的问题。路易斯,你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他不住地说着夸奖的话。而我们每个人却并没有因为这夸奖而高兴起来。我们已经体会到在生死线上活下来的感觉。那时候我觉得只要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之后,除了我和路易斯,每个人都得到了封赏。翰达勒队长和他的几个战士升了职,领了赏金。明月则被赐予了那件银狐的皮毛。据说,这只银狐本就是银狐群中的王者,不知道又怎么成了狼群之主,这样的身份也使得它的皮毛更加珍贵。
我看着这只死去的狐王,它那发亮的银色美丽皮毛,即将被人们当作装饰物,它自己的族群也有很多同类是这个下场。我想,这也许就是它会成为狼王向人类复仇的原因吧。不过,动物的世界我始终无法理解,也没有再多加揣测。
“你们回去好好休息吧。格里菲特先生,请你留下,我有话对你说。”
很快,大帐内只剩下我和大首领。
大首领认真地看着我:“你很像布雷德家的那几个英雄。不要误会,我们虽然是敌人,但是,我也很佩服英雄。对于击败我的人,我很佩服。”
“谢谢。”我由衷的说道,因为我理解这种对英雄的钦佩之情。
“知道我为什么没给你和路易斯封赏吗?路易斯是我的孩子,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赏他的,只要他做到好,将来这个国家都是他的。我本以为他会是个娇惯的孩子,毕竟他没有经历过残酷的战争。你打败了他,我很高兴,因为这可以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即便你是天下的主人,也有人会比你强。”
“至于你。我应该赏你什么,这是我代表国家应该给你的感谢,你救了我的孩子,救了我的人还帮这里解决了一个极大的危险。于公于私我都应该给你些什么。但是,我不知道该赏你什么。你不是我莱德尔的战士,我不能任你为官。要你加入我的军队,估计你也不愿意。我看你也不并需要金钱。所以我想,你自己提出来吧,我会满足你的要求。”
于是,我就说了,说完之后,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我请求您,借我一支军队,我要回到普利达尔,平定那里的混乱。”我跪了下来,向大首领请求。
老实说,这真是个冒险。向与自己有宿怨的国家提这样的请求,弄不好,连命都会没有。如果是在以后几年,我可能都不会这样做。不过,年轻的时候,总是充满着冒险精神,不是吗?
大首领没有说话,但是我明显听到了他加重的呼吸,是生气还是惊讶,我不知道,我不敢看他的表情。
“这真是个荒唐的请求,说说你的理由吧。”他终于开口了,却听不出一丝情绪上的变化。
“因为,我和您有着同样的想法。我为了我的祖国。现在,我的国家处在战乱之中,而且在普利达尔之外也存在着隐藏的威胁。我想,我或许可以平息这个混乱的局面,重新让普利达尔稳定下来,让国家重新强大。”
“那么,你在强大之后呢?”大首领的话语中已经透出些许的警惕。“不,您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扩张的意思。”我急忙回答他。“我只是想让普利达尔重新成为一个整体,并没有任何扩张的意思。来到莱德尔的这些时间,我看到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一个国家的强大,并不仅仅是靠武力,稳定和国力也是很重要的。”
“唉,你明白的比我早啊。我是经过了那么惨痛的教训,才明白这个道理的。”大首领很是感慨。“在我小的时候,我曾经随父母到过普利达尔。我们这两个国家,时战时和,和的时候真是一切都畅通无阻。那时,我随着父亲所在的马商队伍去到普利达尔。在那里,我看到的是富庶,安详的世界。人们住在木制和石制的房屋里,安全而又舒适,不怕风吹日晒,不怕酷暑寒冬,更不怕野兽的侵袭。人们富有而且和善。没有那么多的内乱。而那时候的莱德尔呢?各个部族之间总是为了牧群的水草和有限的粮食而充满了矛盾。时不时地,就会有两个甚至多个部族相互开仗。即便是最强大的部族,也总是会为了水草的减少而需找下一个定居点。在漫长的旅途中,还总是要提防凶狠的野兽或者马贼的袭击。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即使没有你们这些南方人的入侵。我们也会自行灭亡。”
“一开始,我和你一样,只想让自己的国家不再内乱,建立一个稳定统一的,让大家都能安静生活的乐土。于是,多年的努力之后,我终于消除了这里的部族隔阂,建立了一个统一的国家。但是,大家仍然像以前那样生活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那个时候我也非常的自满。于是,我就有了一个简单的想法,我想把大家带到普利达尔去,到那里去生活。我没有仇视任何普利达尔人。对我来说,种族之间本来就不存在距离,大家都是同样的人。但是,我们两个国家的历史让我只能选择战争这条道路。”
“结果,我失败了,被你的先辈们打败了。失败在我太自大,失败在莱德尔还不够强大。在兵败回程的路上,我遇见了骆离。一个来自远方的神秘旅者。他有那么一种魅力,让人不由得想向他诉说自己的苦恼。于是,我向他诉说一切。”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留下来帮助我,不过,我可以看出他并没有什么敌意。他教给我施行现在的一系列举措,建立城市,修建道路,和你们暂时保持和平,并努力吸收其他地方的人群。这几年,一切都这么顺利,我看着莱德尔一天天的强大起来,再加上普利达尔的战乱。我曾经的想法有浮现了出来,所以,那晚,我去找了骆离。你也在场。可是,骆离依旧劝我不要做此想法。我很不服气,但我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
“回去之后,我想了很久。不知道是自己年老了,还是别的什么,我也确实对于打仗有些力不从心。而且,我也不愿意再看到天镜湖上那恐怖的惨景,不愿意再看到自己的战士们被火焚烧的样子,不愿意再看到失去孩子的父母们的哭泣。”
“我突然发现,莱德尔经过这几年,已经变化了很多,她正朝着过去我所向往的那种生活迈进。也许再过几年,这里就会成为和普利达尔一样,适合人们安定生活的地方。可以说,我现在真的放弃了再次挥师南下的想法。”大首领不停的说着,越说激动。
看着他的样子,我很庆幸自己第一步棋走对了。如果不是那天我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如果不是骆离之后告诉了我大首领的一些想法。我估计不会这么容易让他找到共同感。听着他的这番发言,我对自己的借兵的请求,有了些许的信心。
“不过,我仍然不能完全放心。我仍然担心外在的威胁,这和你刚说的一样。普利达尔虽然现在内乱不堪。但是,总有人会将那个国家统一起来。那么,他们统一之后呢,会不会也有一个人像我一样,来侵略我们呢?这是我一直担心的问题。在莱德尔建设的初期,我的军队绝大多数投入到了建筑和运输的行动中去,无法分身。后来,世界各地来到这里的能工巧匠越来越多。一部分军人得以回归本职。但是狼患又成了一个新的危险。现在,我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了,狼群的威胁会比以前小很多,我的战士们现在可以重新保卫家园了。”
“那么,我或许可以帮助您解决最后一个问题。”我想,我的机会真正到了,继续说道。“如果您可以支援一支军队,我将重振普利达尔。现在我发誓,我向您保证,当我成为普利达尔的王者之后,我将与莱德尔签订永久的和平约定,两国永远休战!”
又是一阵安静,我想,大首领应该是在作最后的决定,我不知道他的内心究竟是否在挣扎。至少当时我的心脏狂跳的已经无法抑制了,我就跪在那里,忐忑不安的等待他的决定。
“你站起来吧。”他伸出双手,搀扶着我,并对我说道:“我可以相信你这个誓言。但是,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可以击败所有的对手,成为王者呢?”
“因为,我有我必须成功的理由。”我发自内心,坚定地回答道。
是啊,那个时候,我真的相信我可以做到,毫无虚假,甚至不考虑别人是否相信我的能力。可叹的是,我最终并没有做到。这就像许多的爱情故事一样,当我们海誓山盟的时候,一切都是真的。但是在许多时间过去之后,我们变化了。发誓的时候我们没有说谎,然而世事难料,人心难料。
大首领选择了相信我。
“好!我相信你!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大赌注了。我不需要你永远和平的,也不需要你的誓言。我只要求你在位的时候不发动两国的战争就行!这是信义之盟,我不需要你任何代价!”
信义之盟,对于我来说,这比任何的交换条件都要珍贵。也许交换了什么我反而会没有那么大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不知道大首领是相信我这个人本身,还是他本身就是这种以信义为重的人呢?
“可惜我不能借你那么多人。我虽明白你的想法,但是我的战士并不能完全理解,不会有那么多人为一个曾经的敌人去卖命。也许只有几百人,我会亲自挑选一些我相信的人。等我的消息吧!”
大首领说得是事实,这确实是个难题。当我和大首领达成一致之后,这也是我考虑的问题之一。我不会拥有庞大的军队。那么,我怎么才能用这几百人开始自己的征程呢,怎么打开第一道门呢?我凭着什么让这几百人对我衷心耿耿呢?我没想到的是,这几百人中的第一个,也是最后剩下的一个人,很快就来到了我身旁,他就是翰达勒卫队长,沙利昂的哥哥,我后来的骑兵统率。
休整了一天之后,大首领决定返回诺斯瑟特。在从猎场的回程路上,翰达勒队长骑马来到我的身旁。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弟弟的事情了吧,你已经拖了两年了。”他问我。
是啊,我拖了很久了,看着他已经包扎起来的手臂,我又想起了沙利昂。我不能不说了,于是,我告诉了他沙利昂为我牺牲的事情。
听完之后,翰达勒的眼中泛着泪光,但他是个男子汉,并没有让泪水落下。
“我为我的弟弟感到自豪,他虽然没能回来为国效力,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汉。他为了自己的朋友牺牲生命,是一个伟大的男子汉!”他骄傲的说着。
“大首领昨天召见了我。他告诉我,你需要一队人马。我已经向他请缨了,我要跟你去!”他认真地对我说。
“不,这不行。沙利昂已经为我而死了,这是一条不归路,即使我们历经战争而不死,对于你们这些人来说,也是条不归路。我不想再让你去陪我犯险了。”翰达勒仰天大笑。“危险算什么?不归算什么?大首领告诉了我你和他的约定,我愿意跟你去,也是因为这对我们莱德尔有好处。我看过你作战,我知道你会成功的。你是沙利昂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就算不从沙里昂算起,我们也是共同奋战过的战友不是吗?沙利昂可以为了朋友而放弃生命,我也可以!”
“就这么定了!”他最后说了一句,不容我反驳,策马奔回到队伍的前面去了。
这时明月又来到我身边。
“我也要跟你一起去,你不许拒绝我!”她也对我说到。
唉,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我都需要明月在身旁,我也非常希望她在我身旁。而那时的我,也是很自信,我对自己说,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会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
“好!”我答应了她。
明月笑了,很美。
“回去之后,我们好好谈谈。”一个声音在我身边响起,很轻,只有我能听得见。
骆离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我的身边,他脸色凝重的看着满心欢喜的明月对我说了刚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