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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红发少女

等到我完全清醒过来,我已经进入了诺斯瑟特。我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白色的天花板,本来还模糊不清的视线,因为肩膀和腿部传来的疼痛而清晰许多。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发现已经被完好的包扎上了。那身破烂的衣服也被换了。

等等,我的衣服!我想起衣服里还带的一些必要的东西,最重要的是沙利昂交托给我的那个坠饰!我胡乱的摸索着身上,发现那只是徒劳。我急忙坐起来,向旁边找去。瞬间浑身肌肉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这令我喊出声来。我不禁用手捂住伤口,在床上大口的喘息着。

“你的东西都在,放心吧。”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这才发现,在屋子的另一边,靠墙坐着一个男人。他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正盯着我。

这个人大概三十岁左右,身上穿着和我在天镜要塞看见的莱德尔卫兵差不多的军装。不过从军装上的一些配饰上看来,他比前者的地位要高出许多。一把长长的马刀靠在椅子上。这个人慢慢伸出手,摊开手掌,沙利昂交给我的马形坠饰就在他的手心。

“这个,你是怎么得来的?”他的口气严肃而紧张。我这才仔细注意了他的脸。他应该就是沙利昂口中说的哥哥,他和沙利昂长的非常像。一样坚毅的眼神,一样线条明显的脸庞。甚至连发型都很相似。不同的是这个人的刚硬的胡须和他的成熟气质。“你是沙利昂的哥哥吗?”我想我只是非常的虚弱,发出了有气无力的问话。但对方可能是误会了,以为我的语气仿佛很漠然。他一把冲上来抓住我的衣领,厉声的吼叫:“快说,你怎么得到这个的,我弟弟怎么了!”

当人心痛的时候,就会忘记身体的痛苦。他提到了沙利昂的死,我的脑海里立刻出现了沙利昂的形象,巨大的心痛仿佛重锤一般敲打着我,让我忘记了他剧烈摇晃引起的伤口疼痛。我低着头,不敢看他。我伸出手,拍了拍他揪住我衣领的手,我也不知道我的动作是想安慰他还是别的什么。“他死了。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那双手突然失去了力气,从我的衣领上离开了。我不敢看他的脸,但我能感觉到他的震惊与悲伤。“怎么死的?”声音明显的无力了很多。

可是却突然不想告诉他了。我并不是相对他保密,只是我觉得要再讲述一边那天发生的事情,真的难以开口,我很疲惫,心里很疲惫。凯尔曼,当你救下我后,我都是费尽了力气才告诉你的。我知道这对于沙利昂的亲人并不公平,但是我此时此刻真的是不想说话了。

“对不起,我现在不想说。你能理解吗?我只能告诉你,沙利昂是我的好兄弟。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一切,请容许我以后再告诉你。”这一次,我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他。

沙利昂的哥哥双唇紧闭,嘴角的肌肉快速的抽动着,双眼圆睁,我看得出,他在努力忍住他的痛苦,这让我更加的心痛起来。我再次低下头,我不想让他看见我马上要流出的眼泪。

终于,我恢复了平静,沙利昂的哥哥也坐回了椅子上。

“你很幸运。”他开口说道。“我和我的巡逻队正好从那里经过。看见你的时候你已经昏过去了。我的人救了你。如果把你扔在那里不管的话,就算你当时不死,你的血的气味也会引来更多的狼,它们是嗜血的动物。”

“谢谢你。”

“不用。本来我们也并不想费劲就什么普利达尔人。只是简单的对你做了些止血包扎的处理。但是你的伤口感染了。我们带着你这个伤员,就算骑快马也要三天才能回到诺斯瑟特。狼群可能在集结,这很危险。我的人主张放弃你,但是我在你身上发现了这个,我弟弟的缀饰。一年多前,他按照命令到你们那里去学习,我们本来还有书信往来。但是等你们开战后就失去联系了。我很着急,可惜首领有命令,不得擅自行动。所以,当我看见这个的时候,我知道你是我弟弟唯一的线索。”

他停了下来,为了让自己越说越哽咽的情形有所好转。“所以我主张要救你,才把你带到这里。我希望你告诉我,我弟弟的事情。”

看来他还是想现在知道,这让我有些为难。

一阵敲门声解决了我的困境。沙利昂的哥哥站起来开门。那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了奇景与圣光一般,然而又在一瞬间,光芒消失,一个红发少女站在门口,她就是明月,月之女神塞勒涅的化身。

我至今都在思索,当我第一次看见明月时,那道光是否真的存在。是明月本身神奇的力量第一次的展现,还是我心里产生的幻觉。在以后的相处中,我知道她并没有那么的神圣。她的性格如同普通的女孩,会哭会笑,会爱会恨。她像一个小女孩,小妹妹一般在我面前撒娇,邀宠,有时也充满着母性的光辉,对我呵护备至。但是,当她在战场之上,在卡桑德要塞创造神迹的时候,她所表现的神奇是我们这些普通人无法企及的。不管如何,明月是我今生永远无法忘怀的人,也是我一生愧对的人。

“翰达勒队长,城里有事叫您回去。”明月的声音也很悦耳,与她本身非常的契合,听起来十分的舒服。

翰达勒队长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吧,你先养好伤吧。”他又回头对明月说道:“请骆离先生好好照顾他吧。”说完,他便出了这间屋子。我这才放松下来,往后一仰,倒在了床上。明月大概以为我出了什么事,赶紧快步走到我的床前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裂开了?很疼吗?”

啊!她关切的语气道现在我还记得。那让我在一瞬间感觉到无比的温暖。我太需要这些了。这不同于亲人,朋友,伙伴之间的关心。我虽然知道那个时候明月只是刚刚认识我,但是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用焦急的口气在问候你,难道不是一件美事吗?最重要的是,她的关心是真真切切发自内心的,明月一直就是个善良而美丽的女孩。

是的,她美丽,浑身上下充满着特别的气质,显得她如此的高雅,如仙女,如天使一般,让人为之羡慕,为之倾倒。我不得不承认,明月是我认识的女子中最美丽的一个,不论是年轻时,还是后来。她美丽无双,甚至超过艾米莉。

明月也是善良的,她会关心周围的一切,她帮助一切她可以帮助的人。即使在后来她在残酷的战争中被人视为勇猛的战士,她仍然没有改变过她的这种善良,只是她的善良有了方向,这个方向就是我。她全心全意地帮助我,但是又为帮助我所做的事情而矛盾着。你知道的,战争和政治,会让人做出很多违背意愿的事情。明月的心灵在这种痛苦中挣扎着,但是她依然不弃不离的跟随在我的身边。她的这种痛苦和她的牺牲一样,让我后悔。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该让她去做一个平凡的女孩,而不是成为一个传说?还是回去继续讲述吧。我看着眼前这个给我温暖的女孩,感觉一切都美好起来。我对她微微一笑:“我没事,只是累了,谢谢,谢谢你救了我。”

明月脸上微微红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不是我的救得你,是骆离先生,我只是在旁边帮忙而已,你可不要谢我。”

我觉得她真的是非常可爱,让我产生了好感。凯尔曼你知道我的。我的性格并不算很开朗,与别人建立的关系,往往都是别人主动,我才会有所反映。只有两个人除外,一个是你,还有一个就是明月了。明月的让我有一种主动想和她交流的想法。

“那你也是救了我的,我必须要感谢你的。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刚才听见翰达勒队长称呼你为塞勒聂,这是你的名字吗?你的姓氏是什么?”

“这就是我的全名了,这是我家乡的叫法,只有名而没有姓。”明月解释道。

这种奇怪的叫法让我想起一个人,那个人我非常讨厌,就是那个夺走艾米莉的人,加力德尔。他也没有姓,艾米莉称呼他的时候,那分明就是全名了。我再次仔细看着明月,我发现她和加力德尔有一些共同的特点。应该说,他们在轮廓上有些相似,应该属于同一族或者是旁支,只不过明月身上更有我们这些正常人的特点。而且,我那时怎么也不会把眼前这个完美的女孩子和那个讨厌鬼联系到一起去。“这个名字我并不喜欢。”明月继续说道。“这不是古代传说中月神的名字吗?我不喜欢这么伟大的名字,我喜欢平凡的一点的。可是这里人都这么叫我。你愿意叫我明月吗?我愿意别人都这么称呼我。”

其实明月这个发音有些古怪,不像是我们这里人的发音方式,我想,这也是别人不习惯使用的原因吧。我起初也很不习惯,但是我看她那么喜欢,也就顺着叫了。后来,我了解到这个名字的意思——天空中明亮的月亮。这个意思真的很简单,但又是那么的广大,包含着一切。我越来越觉得,人如其名。明月就如同明月,在黑夜里带给我光亮,温暖与希望。

“明月、明、月,明月。”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我,努力的矫正着自己的发音。明月看见我滑稽的样子笑了起来,声音如风铃一般清脆。“不太好念是不是?这是骆离先生给起的,这是他们家乡叫法了,我非常喜欢。因为我是在一个月圆之夜来到莱德尔的。”

“来到这里?那么你也不是这里的人吗?”我问她。

“当然不是啦,你看我的头发。这里的人哪有这样的头发啊。”明月说着轻轻拂弄着自己的红色长发。

是的,这是我从没见过的头发。它红得那么鲜艳,却又那么自然,即使在这个屋内,都有着亮丽的光泽。我曾见过那些贵妇人和富家千金将自己的头发染成各种颜色,但那只有让我觉得矫揉造作。而明月的头发仿佛是自然之手的神来之笔,更显得她与众不同,我想,也许她家乡的人都有着这样的头发,不过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

听到明月也是个“外来人”的时候,这更让我对她产生了好感,这就如同一个旅人在异地碰见了同乡一样。

“我还只有几岁的时候,就被父亲带到了这里,骆离先生收留了我们。后来父亲去世了,是骆离先生将我带大的。”

明月口中一直提到的这个骆离,就是沙利昂曾经给我提到的那个骆离。正是这个人给莱德尔带来了巨大的变化。我还记得沙利昂对他的描述:个子不矮,整个体型比莱德尔人和普里达尔人小上一圈,满头的长直黑发。穿着一身深紫色的长袍,整个人走起路来也让人觉得轻漂漂的,仿佛在地上飘动。这个人如此的神秘,也如此的神奇,想不到,这个人现在离我很近了。

“明月小姐,我可不可以见见这位骆离先生?”

“可以啊,不过这几天不行,先生总是很忙的。最近来到莱德尔的外乡人越来越多了。阿斯特尔斯大首领又请先生进诺斯瑟特主城商议对策去了。”明月告诉我。

那好吧,看来我只能耐心等待了。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安心养伤了。幸运的是,不知道骆离先生在救治我的时候使用了什么奇特的方法和药物,我的伤好的很快,再加上有明月的照顾和陪伴,心情很是愉悦。没有几天我的伤就好得差不多了,可以下床走动了。于是,我决定到外面看看。

我看见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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