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停止了叙述,抬头看看我,凄然一笑。
“凯尔曼你知道吗?在一天之内失去所有一切的感觉。就像我现在这样,感觉被掏空了,完完全全的被掏空了。就那么突然的,我失去了家,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母亲。当我看见艾米莉的时候,我本来以为,我还有最后的一线希望。因为艾米莉还在我的身边,可是,她的出现,又一次将我的希望打碎了。”
西尔低下头,继续讲述着。
“艾米莉从雾气中向我走近。不知是因为天气,还是我的眼睛已经模糊,她恍如仙子一般,飘飘然一步步慢慢走来。我差点就被这景象给迷惑了,可是我突然看见她身后那个男人,那天晚上那个和她在一起的男人!他笑盈盈的看着我,一如那晚上那令人讨厌的目光。我感觉不出任何的友好。再一次,我不想对他示弱,我迎上他的目光,直到艾米莉走到我的身前。
看见艾米莉就站在我的身前,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形容。她是如此美丽!她已经不再穿着以前的那些艳丽的衣衫,而是穿着普通的衣服。淡青色平民衣着穿在她的身上一点都没有掩盖她的光彩,反而显得清丽脱俗。那张完美的面容,让我怎么也看不够。
艾米莉!我喊着她的名字,不自觉地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艾米莉的表情瞬间的变了,变得有些紧张有些尴尬,她急忙的抽出了她的手。随着她的动作,我的心突然剧烈的跳动了一下,我又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说不出来是什么。
艾米莉看看我,小声说道:‘我们到那边去说吧。’
说着,她就往林子深处走,我瞪了远处那个家伙一眼,跟着艾米莉进了树林。沙利昂这时经过我的身边,向着那个男人走去。他小声地对我说;‘西尔,要小心,我帮你盯着这个家伙,他很危险!’
走进树林里,我觉得已经远离那个家伙地视线了。我放下心来,艾米莉也停下了脚步。
‘艾米莉,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们家在开战前就走了,之后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想去找你,可是出不去城!’
‘唉。你真的差点就见不到我了。你也知道,我父亲在全国的生意很大,消息也很灵通。他预先得知了圣蒂诺城要被围的消息。于是,他花重金买通了城里的守军,夜里带着我们全家悄悄出了城。本来以为这就安全了,却没想到没走出多远就碰上了戴里尔王的先锋队。我们家的车队被冲散了。父母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也差点被人俘虏,当时真的凶险万分。如果不是加力德尔救了我,我早就没命了。这段时间他一直悉心的照顾我,我才能够站在这里和你说话。’
说到这里时,艾米莉回头看了看树林之外的身影,面带着笑意。这时候我完全明白了她那个神态的包含意义,因为我每次看着艾米莉的时候,我知道,我也是那样的表情,充满着幸福,能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确实是个幸福。
可是这个时候,我却被她这样的神态搅得心乱如麻。
‘加力德尔,这真是个奇怪的名字。艾米莉,你和他?’
艾米莉看着我,那认真严肃的表情,仿佛为自己的未来已经做好了决定,这再次令我不安。
‘我想要告诉你。我打算和他在一起。我们要走遍整个这个世界,为了他的理想,还有我的梦想。’
凯尔曼你知道吗,这句话就像炸雷一样,将我彻底的劈碎了。自从那天夜里在树下,我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在心里预想过一千次一万次艾米莉当面告诉他们要在一起的情形。无论多少次,我都想好了我要说什么。可是在我心底,我还是拒绝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我知道我害怕。可是,害怕能有什么用呢?该来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
但是,为什么偏偏选择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选在我几乎失去所有一切的时候?
我想我真的是要疯了,以至于说出来的话也不过脑子了。我想,如果我没说那样的话,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吧。不,不会的,说不说都已经这样了不是吗?我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他的理想!你的梦想!你的梦想难道就是要他带着你飞来飞去吗?难道说,救了你一命,你就以身相许吗?难道说,任何一个救过你的人,你都要以身相许吗?’我愤怒起来,几乎是喊出来的这些话
哈哈,我想我是活该,艾米莉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脸上,她气得浑身发抖。
‘西尔蒙德?格里菲特!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你以为我是那种浅薄的女人吗?我告诉你!我的梦想才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我渴望自由,你知不知道,我渴望自由!自由,才不是什么飞来飞去而已!你也知道,我从小就被家里安排一切,你也看到我那两个姐姐了。现在轮到我了!一切都被安排着。连婚姻都是!我想要自由。我想要自己为了自己去努力,而不是为了家里那些虚无的荣光去听从安排!我想找寻自己的方向,找寻属于自己的未来!’
我知道艾米莉说的对,她自小就被家里安排了一切。就像我一样,自小就生活在贵族的圈子里。她说出这些话来,让我觉得真的没有办法了。
‘可是,可是,找寻自己的未来,也不一定要跟着他啊。’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是那么的无力。
‘有些事情,对于你这样从小就注定将来的人是不明白的。加力德尔让我看到了方向。他一直在为他的理想而努力。或许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具体想做什么,但是跟着他,我相信我可以找到自己要做的事的。’艾米莉恢复了平静,又用平时的语调继续说道。
‘那你又为什么回来找我,为什么要阻止我回去?你如果跟定他了,干什么又要管我。’我困惑不解。
‘抛去其他的不谈。你和我,毕竟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不是吗?我在这么大的城里,也只有你这个朋友了,又怎么能不担心你。’终于,我从艾米莉的这句话里,还感觉到一丝的温暖,仿佛找回了小时候的那种感觉。
‘艾米莉,我哪里不好了。你不知道吗?我也有自己的梦想的。’我依旧不甘心。
艾米莉听了我这话,摇摇头:‘我看不到你想做什么。你有一个非常好的家庭环境,将来注定是要在仕途上平步青云了。你和我也约定了婚事。但是,我看见的你整日的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我知道你总是强调你和那些贵族不一样。可是我看见的却没什么两样的。我知道你总是说你不想靠着家里的庇护,但是你却以此为借口逃避开一切你不想接触的东西,逃开一切你觉得困难的东西。你总是凭着你自己的喜好作事情。你也许想过你的将来,但是我看见你却只是一心一意的准备和我过日子。这就是你想得将来吗?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我真的不想再有那样的生活了。从一个我必须听从安排的家里再到另一个我必须听从安排的家里。我不想再这样按部就班的生活了,我不想没有自己的想法。自己要做的事情,不是用嘴说出来的,而是用行动去做的。’
我真的再无话可说了,我低下头,想着她刚才的那些话。
艾米莉看见我没有说话。她转身准备离开:‘我要走了。他还在等着我呢。你保重吧。我想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不要回去城里,你毫不容易出来了,就不要去送死了,你好好活下去吧,不要辜负了我的心意。’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真的很想冲上去拉住她,抱住她,把她留下来。告诉她,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努力按着她说的去做,我会努力的去创造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
可是,我不能,因为她走得那么坚决。
‘艾米莉,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我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如果有一天,我成功了,你会不会和我再相见吗?’我忽然鼓起所有的勇气,问了她这句话。
艾米莉听了下来,回头对我轻轻的一笑,那一笑,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