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脸活见鬼的表情是怎样？」学姐又敲了我一下。
可我真的是活见鬼了啊大姐……
「如果落染是那位冥妖府的主人，很多历史他应该是知道内幕的。」说到这里学姐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这么说来，以前总觉得他身体不好也说得通了……」
「身体不好？」我以为自己听错，鬼还有身体不好的说法？
「实际情况当然不是那样。」学姐白了我一眼，「有时候看到他用了超出平常的力量之后会很虚弱，甚至吐血什么的，我和雷彻都以为他是身体不好，他自己也没有解释过。现在想想那应该是强行用人类的形态留在这边世界所造成的负荷吧，而且他不能持续留在这里，否则灵魂的能量会被这个空间的法则消耗，所以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离开一阵子。以前我们都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这样看来应该是回冥妖府补充能量。」
虽然不是很明白学姐的解释，不过，我可以理解为手机带出去会没电所以要经常回家充电吗？
当然，这种理解不能说出来，让学姐听到她一定又会敲我头。
「是说，既然这样子，他为什么还要呆在这边啊？」
当一个空间的主人和当一个学院的校医，怎么看也是前者比较划算一点吧？
学姐耸耸肩，「这你就要问他本人咯。」
好吧，我果然还是无法理解里世界人的思维。
校医院的半人马医生们很严格，每天都只许我探病半小时，所以我常常看完学姐还要赶时间去看九方洵。好在柯亦和红黎早就康复了，要不然时间还真的不够。
九方洵那边恢复的也比较好，已经清醒过来了，只是还不能下床。为了不让他还有柯亦和红黎担心，我并没有把这几天的事情太详细的告诉他们，只是大致上说我们去追「辉月之心」的时候遇到强敌，然后有龙王大叔帮忙打跑了敌人。
我还把龙王大叔对我说的关于任务的话转告给九方洵，虽然他并没有说什么，但我能看出来他是有点开心的。
学院生活就这样重新步入正轨，才几天之前的危险遭遇就像做梦一样。
就在我回到学院的第六天，晚上在图书馆值班的时候，又碰到了熟人。
以及眼熟的书。
看到那个已经见过两次的黑色硬皮还有我看不懂的烫金花体字，我终于有想起来。
之前学姐在买情报的那个老头子那里看的那本据说是遗族留下来的古书，果然就是这个！
学姐之所以不在学院的图书馆查，我想我也知道原因了——那个时候，这本书应该正好已经被借走了，而且正是经过我的手借走的。
「还书。」
窗口外面那个神情淡漠的蓝发少女把学生卡递进来。
我正要操作还书登记的时候，旁边忽然伸出来一只手，让我的动作被迫停下来——正在整理资料的子轩老师直接从我手里抢过去那本书，疑惑的抬起头。
「这是权限区的藏书，你怎么借到的？」
他看看叶筱，又看看我。
我也满脑子问号地回看他，听他的语气，似乎我有弄错什么？
叶筱则是很平静地摊了摊手：「我在二年级的藏书区看到这本书，有点感兴趣就拿来了，什么权限区我可不清楚。」
子轩老师微微皱起眉毛，思考了一会儿，才把书又递回来：「算了，叶非笛同学，你先做登记吧。」
「啊，好的。」
等我办完了还书的登记，目送叶筱离开之后，有点惴惴不安地望向子轩老师，发现他依然还是皱着眉头在思索什么。
「那个……子轩老师，我有做错什么吗？」
被我的问题拉回神的子轩老师抬头看了我一下，笑了笑，「也不能怪你，毕竟你才来还不熟悉，而且那本书应该是不小心被放错了位置。」
「那……到底是……」
「我们图书馆的五个区，有四个是按照年级来分区的，当然只要看得懂的话，不同年级也可以借别的年级的书来看。但是第五区就不一样了，那是被叫做『权限区』的位置，里面的藏书都需要有一定的查阅权限才能够借阅，能进到那个区的也是需要得到学院准许的权限才行。」子轩老师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指指刚才还来的那本黑皮书，「这本『残月纪史』就属于权限区的藏书，刚刚那个女生是新生，本来是没资格借阅的。」
「诶……」可是我却把书借给了她。
我隐约想到了一些事情，如果真的是那个样子的话，这些线索关联起来，那么……
「既然她说是在二年级藏书区发现的这本书，那有可能是哪个风信妖精的疏忽放错了。没关系，虽然很少，不过这种事情有时候也确实会发生，等一下把它放回正确的位置就可以了。」
子轩老师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他拿起那本书挥了挥手，就看到一个浑身围绕着淡淡青光的袖珍生物从空中飞过来。那个生物通体有点透明，背上有两对蝉翼般不停抖动的翅膀，它精致的双手从子轩老师手中接过书抱在怀里，很快地飞走了。
我盯着空无一物的窗口外面发愣。
叶筱说她是在二年级藏书区发现的那本古书，可是，我直觉到她在说谎。
并没有任何证据，就只是直觉而已，但是我相信那个直觉。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进到权限区里面去拿书的，那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本书里面有什么。
关于某个禁忌的仪式的讯息。
最想要启动那个仪式并且已经付诸行动了的，是七辉。
叶筱受雇于七辉。
——那么，是我间接地把这些讯息送到七辉手上，然后导致了九方洵和学姐的手上，还有某个似乎很糟糕的封印破坏的情况。
我感觉到手心冰凉。
*
第二天我到校医院去看学姐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在我之前，房间里面已经来了两个人。
除了终于归来的校医落染之外，另一个倒也是我认识的。
依然是那身很夸张的打扮，印着放大版大头贴的文化衫、很花哨的长休闲裤、还有那幅实际用途根本不明的大墨镜顶在头上。而且我到现在才注意到，那个衣服上面印的大头贴恰恰就是其主人本人——
「龙王殿下？！」
「唷，小鬼。」被推门声音吸引而扭过头来的龙王大叔一看到我，就很high地挥起了手，「会打麻将吗？快点来，我们三缺一。」
「……」
我条件反射地想碰上门转身回去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喂，大叔，不要调戏我学弟。」
关键时刻，还是学姐靠得住。我感动地看到学姐把平时都是丢给我的白眼友情赠送给了龙王大叔，话说回来，果然不是我一个人认为龙王真的很像中年怪叔叔诶……虽然我没有勇气跟学姐一样直接喊他大叔。
「开个玩笑而已嘛。」
龙王大叔讪笑着揪了揪他墨蓝色的头毛，旁边那位传说是早就死了的冥妖府主君一如既往地挂着温和微笑，摆出无辜围观群众的姿态。他的外貌又变回了平常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在地下宫殿的时候那种很华丽又强大的气势。
「要不要来杯茶？」
招呼我坐下后，落染递过来一个杯子，里面的液体晶莹清澈，低下沉着许多细碎的绿色。
「啊，谢谢。」
我小小的抿了一口，顿时有一股特别清凉淡香的味道在整个口腔里面扩散开来，十分舒服。
「说起来，落染你的身体不要紧吗？」见我坐下了，学姐就没再管我。我看出他们之前本来就在聊着什么，便知趣的安静听着。
「嗯，没关系的。虽然召唤真身的力量会造成超出空间连接的负荷，不过这一次因为立刻就回去的关系，并没有太难受。」
落染和蔼地笑着，对学姐的关心表示了感谢。
「反正他就算吐血也不会死，担心什么。」龙王大叔说出非常没有良心的发言。
是说，已经死过了的人该怎么死？
「瑜倾阁下，您想尝试一下吐血的感觉吗？」
微笑的冥妖府之主不动声色，依然悠闲地品着茶，我突然感到房间里的温度似乎下降了一截，一下子变得冷飕飕。
学姐额角跳出青筋：「你们两个还要不要谈正事？」
「开个玩笑而已嘛……」龙王大叔又使出疑似耍赖的那招，「说实话，封印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要说知道最多的还是这家伙吧。对不对，冥夜之国的遗族？」
顺着他的目光，几双视线都落在了一脸淡定微笑的某校医身上。
我有些惊讶，听龙王大叔的说法，落染是传说中那三个上古国度之一的遗族？
那他该有多少岁了？
「太久远的历史已无意义，我只是碰巧的关系者而已。」在我们三双目光的注视下，落染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你们难道就不奇怪吗？曾经频繁出没的『妖魔』，为何突然间销声匿迹？」
呃……这好像跟我没有多大关系……
为了不打扰他们的谈话，我一个人抱着茶杯默默给自己灌水。
「难道那个封印……」学姐很快反应过来。
「历史的记载有时并不完全正确，实际上，表世界与里世界的分离经过了很多年时光，而『妖魔』的消失与之也没有直接关系。之所以忽然之间完全消弥，只是因为产生『妖魔』的源头——名为『黑蚀』的物质进入这个世界的通道，被封印住了。」
听到这里即使是我也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