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我实在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忧伤。
高兴的是,我总算也有大学可上了。
忧伤的是,通知书上这个陌生的学校名字,一看就是什么不入流的三本破烂院校。
什么「青空学院」,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真不知道老妈到底是怎么替我选的学校。
不过话说回来,面对儿子那连三本线都刚刚低空掠过的乞丐成绩,我想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恐怕多看一眼都嫌烦,更不要说耐心从一大堆参差不齐稀奇古怪的学校里挑出质量相对来说好一点的去填报了。
母爱果然是伟大的,嗯。
不管怎么说,反正我是死也不会去念高四的。管它好赖,这个大学我也都上定了。
学校地址离我住的这个城市很远。这也算是我生平第一次独自出远门了,因此,从我准备出发去学校的前一个周,老妈就开始帮我收拾行李以及——唠叨了。
「儿子啊,这支手机你带好,一定要常跟家里联系。」
「儿子啊,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现在这世道,天灾人祸可是多得很。」
「儿子啊,妈妈给你准备了一些防身工具,你看全在这个盒子里,万一遇到什么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儿子啊,有危险可不能自己逞能,该找学校庇护解决的一定要找!」
「儿子啊……」
……怎么我听着不像我要上大学,倒像是我要去上刀山下火海奔赴战争前线或者执行特工任务一样?还防身工具咧!那个一看就很重的大盒子我一点也不想背!
趁着老妈张罗别的东西的空档,我偷偷把它从行李箱中抽出来塞进了床底下。
好家伙真沉,不背它真是个太明智的选择。指不定我那神叨叨的老妈是不是塞了什么电锯榔头斧子水果刀防狼喷雾剂之类的奇怪东西,带着它说不定我连安检都过不去!
于是,就在这一片凌乱中,我踏上了人生新旅途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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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地在火车上度过一天两夜后,我已经成功的找不着北了。
所幸一下火车就能看到外面成片成片搭着帐篷打着横幅迎接新生的各学校接待队伍,气氛很是热闹。只不过,我瞪大一双5。0的眼睛里里外外找了三遍,也没有找到一个属于「青空学院」的接待点。
最后,还是在车站扫地大妈的指点下,我才在一个鸟不拉屎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柄大遮阳伞。
——就那么一柄遮阳伞!
没错,你可以想象一下夏天的大马路边上支着遮阳伞下面是冰棍车孤零零立在那等顾客的那种凄惨情景。
不同的就只有这把伞下面的不是冰棍车而是一张非常窄的课桌,而伞上也印着「青空学院」四个字勉强作为标识。
一瞬间我很有一种扭头立刻买张返程票坐回去告诉老妈我要念高四的冲动。
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
怀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心态,我走到遮阳伞下面,轻轻敲了下桌子以提醒那个正单手撑着下巴在打瞌睡的应该是学姐的人物。
「那个……我说……请问?」
喂喂她这睡得是不是有点太熟……
「胡了!」
学姐突然睁大眼睛忽的站了起来,吓得我连退三步。
然后她整个人都呆滞了一下,像是才从梦中惊醒恍然大悟刚才是在做梦的表情,使劲甩甩脑袋。
……是说刚刚如果我没听错她喊的是「胡了」?您到底是在做怎样不符合「学生」这个身份的春秋大梦啊!
就在我走神吐槽的几秒钟内,学姐已经迅速调整好状态,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只有她一脸若无其事的、非常官方的微笑,刚才的失态好像才是做梦一样。
「同学,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呃,那个,我是……青空学院的……新生。」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感觉有点底气不足——大概是她在听到我这句话之后的神色过于惊讶,让我以为说错了什么的缘故。
「啊哈哈,原来是学弟,欢迎欢迎。」她用一种夹杂着意外和好奇的眼神打量我,同时从课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张纸单。
「请先填一下这张新生登记表,然后我会带你去学院。」
我接过那张单子,只看了一眼,就被深深地震惊了。
纸上用非常具有蛊惑力的语气这么写着:
你想成为赌神吗?你想笑傲赌场吗?你想赢得一个拉斯维加斯吗?索恩赌圣培训班是您的不二选择!
……
……
啥鬼!
「啊!啊……不好意思,拿错了。」
从我脸上观察到异样的学姐低头看了一眼,立即用闪电的速度把纸抢回去,飞快地换了一张。
「这个才对。」
……我突然对我的未来产生了沉重的担忧怎么办。
仓促地填完登记表,学姐拉着我往某个方向走了两步,然后指着不远处一个十字路口。
「看到那个路口了吗?」
我点头。
「从那里左转直走,在接下来第二个路口继续左转直走,再在接下来第三个路口右转,经过一座立交桥再左转直走,接下来在第一个路口右转直走,看到一座雕像后再右转走五十米就是我们学校了,记住没?」
……
「没有。」
记得住才有鬼!说好的你带我去学院呢?!而且传说中名为「校车」的现代科技在哪里!
大概是读懂了一些我近乎抽搐的表情,学姐很无辜的一摊手:「学校只有一辆校车,今天去送另一个接待点的新生了,所以这边是不会有校车的。」
……我再度想要扭头立刻买张返程票坐回去告诉老妈我错了我要念高四这次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个好大学。
「哎,哎。要不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再过半个钟头会有人来接我班,到那时你再跟我一起回学校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我已经彻底没有想法了。
「好……的……」
我猜我现在的表情一定是万念俱灰世界末日,因为那个学姐看我的眼神都变成同情了。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残酷的现实。」学姐鼓励地拍拍我的肩膀,然后转身从课桌底下拉出一只小板凳,「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虽然我确实是需要休息,但是……您不觉得这个看起来好像幼儿园小朋友做游戏用的凳子对我这堂堂十八岁男子汉来说有点太小了吗……
算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有板凳坐我已经该谢天谢地了。
「叶非笛。」突然被叫到名字的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应了声,然后才反应过来是拿着我刚刚填的登记表的学姐正在望着我,一脸意味深长的笑。
「防备意识很低呢。」她摇摇头,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在学校里如果有陌生的声音叫你名字,可不能随随便便就答应哦。」
说完又恢复了一脸懒散的微笑,「这个就当做前辈提醒你的入学生存守则第一条吧。」
生存守则是什么玩意?还有被叫名字不能答应又是怎样?这到底是什么猎奇的学校啊?
「哦,对了,我叫白离月。」学姐又笑笑地伸出一只手,「以后说不定我们打交道的机会还多哦。」
……总觉得有些不大好的预感。
我迟疑着,还是礼貌地握了握伸过来的那只手。冰冰的。
「啊还有还有,在学校里有些人是不可以告诉他们真名的哟!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学姐忽然又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
「生存守则第二条。」
……所以说这到底是什么鬼学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