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哀花拨水暖,叩人心弦。--《叶苏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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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荷叶的露水,滴答滴答。
雨后泥地的脚步,吧嗒吧嗒。
柳筠座下的黄鬃马,经过长时间的奔跑,已尽显疲惫。拖着同样疲惫不堪的柳筠,在柳家陵园蹒跚的前行着。
入眼处,跟柳家庄的惨烈不遑多让,斜坡下堆积着小山高的尸体,山坡的倾斜坡度加上暴雨让几百人的尸体都顺着山坡滑下,聚集到了一起。
她的心沉到了极点,咽喉从未如此的干涩沙哑,如灌铅般难以言语。
她的心也怕到了极点,她害怕在这些尸体里面看到熟悉的脸孔。
完了,全完了。
除了不知生死的弟弟,柳家庄已经没有人了。
没了,全没了。
黄鬃马缓缓的前行着,柳筠怀着复杂的心情的注视着每一个倒下的尸体,生怕漏过一个。
她想呼唤柳三清的名字,让他哪怕应一声也好。
但她却没有这样做,一来是她咽喉干涩难以言语,二来是不希望弟弟出现在这些尸体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筠仔细的检查了地上数百的尸体,没有发现跟弟弟柳三清相似的人。
这么说,弟弟还活着?
“小姐。”
微风中传来一丝细微的呼喊,柳筠一怔,循着望去,原来柳家陵园的山坡上,还有柳家庄存活下来的人。
柳筠苦笑一声,浑身颤栗的摇摇头,牵着黄鬃马上前。
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
当到达山坡上,看着树边躺着的柳家家丁。柳筠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因为咽喉肿痛,发出嘶哑的一声。
“小虎。”
小虎是柳三清的近卫,是跟着柳三清一起长大的家丁,是老管家的独子。
小虎躺在树边,左脚以极怪异的角度放在地上,应该是骨折了。身上也有深浅不一的伤口,尤其是腹部一处巨大创伤,肠子怂拉的挂在上面,看起来十分虚弱。此种伤势,即便神医在世,怕也回天乏术了。
“小姐。”小虎抬起头“我们中了燕子坞的伏兵,死的差不多了,万家瑜派人来增援,也都命丧与此。”
小虎轻微咳嗽了一下,剧烈的疼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爷还活着,被一个叫酒仙的老者救走了。咳~”
听闻柳三清还活着,柳筠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下了马,想要走进小虎,却被小虎伸出打住。
“那老者朝沧浪去了,说是赶时间离开,顺带要问少爷一些事,就带着他走了。”
小虎又咳了一口血,因为极度虚弱,动作幅度并不是那么大。小虎伸出手阻止了柳筠查看自己的伤势。
“小姐,我知道我没多少时间了,我就想问个事情。”
看着小虎期盼的眼神,柳筠已经猜到了提问“你说。”
“家里。还好么?”
柳筠知道小虎问的是什么,但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摇摇头。
小虎意会,嘴角轻轻一咧。
“给我个痛快吧,咳~小姐,你的恩情,小虎来世再报。”
柳筠擦掉眼角的泪水,看着小虎,却没有摸出腰间的匕首。
一起长大的小虎就像自己的第二个弟弟,如亲人一样。现在让自己对亲人下手,柳筠实在做不到。
“动手啊!”
小虎用仅存的体力大呵一声。
柳筠一咬牙,银白的刀刃快速递入小虎的胸膛。
“好好。活下去。”小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解脱似的闭上了眼睛。
“啊啊啊~”柳筠抱着小虎,泪水流到了咽喉里,苦涩不堪。亲人的离开,让柳筠只能发出哀嚎的低吼,那是对逝者的哭泣和挽留。
“为什么。为什么要丢下我。”
寒意如暴雨倾盆,瞬间淹没。
。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叶苏才匆匆赶到。因为没有马匹,叶苏费了很大的劲才拦截住公孙子敬派往柳家庄报信的贼寇,然后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柳家庄叶苏已经确认过了,没有活口。
柳家陵园叶苏并不知道位置,但是循着浓重的血腥气味儿还是找了过来,这里已没有了柳筠的踪影。
踏着血水,叶苏来到山坡高处,在一简陋的坟包外的泥地上,发现小刀刻下的痕迹。
“弟被救走,吾寻之。叶大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根据意思看,应该是柳筠留给自己的。自此跟柳筠失去了联系,以后自己还有那里可去呢?
山高水远,来日方长,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正寻思,远远来了百号打着燕子坞旗帜的人,正是前来寻手下李二狗的万家瑜一众。
叶苏不识万家瑜,也不清楚万家瑜跟柳家庄的关系,此刻见到燕子坞的旗帜,误以为是屠杀柳家庄的那一伙人,怒火陡升,拔剑便战。
现场惨烈程度让万家瑜忧心不已,正让手下检查尸体的当口,伴随着一丝腥风,只闻的手下一阵惊呼。
循声望去,正见一持剑少年从山坡上杀下,剑影翻飞,锐不可当。招招杀机,不过眨眼,几个手下已当场毙命。
“草!”
见手下兄弟相继殒命,万家瑜也红了眼。
“给我杀!”
一百来人快速把叶苏围住,却无法近身半寸。
叶苏已不似芦草丛那时的不自然,此刻凝风冷冽,步步杀招。
剑吟、风啸、招迷离!身飘、步疾、影带杀!
叶苏剑芒翻飞,让众人无法近身半分,只能任其在人群中收割性命。
出来跑江湖的,万家瑜在武功方面自然也有过人的本事,他在暗处搭弓引箭,准备伺机给予叶苏重创!
在付出三个兄弟的性命后,万家瑜觅得叶苏收招的空隙,引弓爆射。万家瑜怒目而视,手臂青筋暴起,足见出手之重。
叶苏只听闻身后传来呼呼风啸,急于闪避,却避闪不及。
“糟了!”叶苏内下一沉,此箭力道非同小可。
“哐~”
一声金属剧烈的碰撞,叶苏就地一滚,毫发无伤。
而在弓箭击来的地方,悬空漂浮着一把古朴的剑。
万家瑜大骇,如此距离都能施予援手,高手,绝对的高手!
燕子坞一众朝树林望去,树叶拨开,走出一个缠着眼睛布条的瞎子,和拿着大刀的青年。
瞎子施展轻功,不过眨眼,已来到叶苏眼前。
在场的燕子坞一众如临大敌,紧握手中兵刃,虽然严阵以待,但瞎子如此身手,当真可一战乎?
万家瑜咬着牙,他自己也没有这个把握。
缠着布条的瞎子,燕国曾经的皇子,也即是盲剑客。
拿刀走近的青年,自然是跟随盲剑客的蚩尤。
盲剑客情绪表现的很激动,有些疯癫的笑着,看着叶苏,眼角竟流出激动的泪水。
“哎。”叶苏摇摇头“你还是这样,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盲剑客面露喜悦,来到叶苏跟前,竟然噗通的半跪了下来。这下看的蚩尤惊诧不已,这少年到底是何来头,居然让前辈心甘情愿的跪拜。
盲剑客喜形于色,拉着叶苏的衣脚,傻傻的笑着。
半晌,盲剑客终于在癫狂的笑声中挤出三个字来。
“大师兄。”
盲剑客继续笑着,像是离家多年的游子,终于寻到了至亲。
“我总算找到你了!”
蚩尤在一旁听的心惊肉跳,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师兄?
这少年,是万剑门的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