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医给付良蒂扎针后,她就陷入了沉睡,了无生气的躺在被褥间,消瘦的小脸苍白的几近透明,偏偏额头血红的伤看着触目惊心。
总算是安静下来了,胡太医给付良蒂额头上的伤口上了药,包扎好后不待皇上赶人,就极有眼力劲儿的悄然退出了房门,临走时还拽了一个劲儿只知道掉眼泪豆子的绿竹一把。
两人悄然出门,顺带关上了房门。
房门关合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的刺耳。
颜如玉也不知是关门声扰断了他心里紧绷的弦,还是先前的一幕太过心悸惶遽,眼泪滑落,他只觉得身子一沉,浑身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无力的虚脱。
他就那么靠着床头,没有去看身畔昏睡的付良蒂,却是望着窗外朦胧的夜景,一夜未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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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大典如期举行,尽管三天之间着实太赶,可还是被布置得井井有条。
整个登基仪式繁复而冗长,尽管颜如玉以先皇大丧期间为由下旨一切从简,可整个大典还是从早上持续到了下午。
颜如玉一袭玄色衮袍,头戴冕冠,端然高坐金銮殿上接受着群臣朝拜,面容端静,算不上英俊端华,却一如强势泰山,威仪自成。
大齐庆和四十五年冬,新帝即位,该年号永安。
新皇当政,有功着理应论功行赏册封,夏远恒作为颜如玉的左膀右臂,不无悬疑的直接由尚书令荣升宰相,一跃好几级,引得全朝哗然,却无一人敢得罪那杀人不用刀的笑面虎。要说这夏远恒,以前朝立场,他勾结皇子谋权篡位,在群臣心中无疑就是一个奸佞逆臣,可对于当今新朝,他可算得上开国功臣。
王闯人在边疆保家卫国,人不在,仍然册封,由军机首辅荣升护国大将军。
其他的一些拥护者升的升,该赏的赏。相反,却是一直辅佐他上位的摄政王颜若尘不封不赏,对此,摄政王并不在意,只是一笑置之。
朝堂之上,颜若尘始终噙笑淡然,意味深长的望了威严毕露的颜如玉一眼,嘴角微扬的弧度愈发深刻,而低头的一瞬却无声一声叹息。其实不封不赏的何止是他,那为了兄弟两肋插刀死而后已的大山将军也是被遗忘了呢。
颜若尘一时还真看不透颜如玉此举何意,但直觉告诉他,颜如玉并非真的忘记这么简单,自己不封不赏尚且说的过去,但大山……只能说,新皇另有深意。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些得封者,自然欣喜,而平日里反对颜如玉的那些大臣们却几乎是人人自危,生怕一个倒霉就厄运当头。所幸的是,初登大宝,颜如玉一派和气,并未拿任何人开刀,然而那双锋利的眼眸一一掠过那些脸时,却让人自觉头皮发麻的战战兢兢低下了头。
等登基大典彻底落下帏幕时,已经天色见晚,既然已经登基,颜如玉自然没有再回太子府入住的道理,可为了接付良蒂,他还是不顾张放劝谏,执意出了皇宫。
因着胡太医的针灸辅助,付良蒂这一整天都很安静的沉睡着,吃的都是厨房熬烂的营养粥流食。
颜如玉回到玉轩居时,正巧赶上绿竹才伺候着沉睡的付良蒂吃饭。熟睡的人根本不知道张嘴,再说就算她醒着也未必能给出多少反应,所以绿竹喂的很是吃力,一勺子几乎是喂进去的少,流在外面的多。
然而,饶是这样一塌糊涂的场面,一整天都绷着脸一脸严肃的颜如玉却看得瞬间柔和了目光,快步走了过去,顺手接过了绿竹的手上的碗。
“朕来。”
绿竹手上蓦然一空,不禁愣了一下,转头看到来人,面上一惊,起身跪地就要行礼却被颜如玉摇头制止了。
“绿竹,现在朕问你,你可愿意一起进宫,继续伺候良蒂?”颜如玉端着碗在床沿坐了下来,一边拿起绢帕给付良蒂擦拭嘴角的粥渍,一边问绿竹道,“春哥儿也可以继续安排进御膳房当差,另外,朕会单独拨给你俩一所院落,就和在太子府时一样,不过,朕只是在征求你自己的意见,是去是留全由你自己决定,不必感到为难。”
绿竹双眼一亮,没有犹豫就跪了下去,抬起头掩饰不住惊喜的道,“谢皇上,奴婢,愿意进宫继续侍奉姑娘,谢皇上给奴婢机会,谢皇上体恤!”
“既然这样,那你就去收拾收拾吧,稍后进宫。”颜如玉没有多少反应的点点头,一门心思都在给付良蒂喂粥上,这喂粥的活计他接手也不比绿竹好多少,照样的喂一半不到洒一半多。
“是,奴婢告退。”绿竹起身福了福身,这才转身走出门去。
绿竹走了,颜如玉也这么一勺一勺喂烦了,这么洒的比吃下去的多,怎么可能让人饱?他干脆端起碗自己喝了一口,然后伸手捏开付良蒂的嘴巴,低下头就那么嘴对嘴的给她喂了进去。
这样的效果果然好很多,基本不会再洒了。
用拇指轻柔的给付良蒂抹了抹嘴角,颜如玉的目光温柔仿似能化成水,“良蒂,今儿我们就得进宫住着了呢,你可得争气啊,我可等你你做我的皇后呢,不过……做不了皇后也不打紧,大不了,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快意江湖,做一对闲云野鹤的流浪夫妻好了,你再耐心等等,等再过些时日,咱们就启程去北域沙漠……良蒂,我们,自由了,从今往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都陪着你,只求你,好好的,一定要给我找到赤火金莲救你的时间。”
亲亲啜吻了下付良蒂水光莹润的嘴唇,颜如玉这才乐此不疲的继续着喝粥喂粥的动作。
窗外白雪皑皑,稀疏几株红梅争艳怒放,煞是好看,愈发衬得屋里几分温情缱绻,几分伤惑人怅然。屋檐悬吊而下的冰棱晶莹而剔透,却像极了那伤心人眼睛落下的……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