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冰冷的出了南天门，此刻我最担心的是离谙他们，于是不做多想就踩着云头往西边赶去。
耳边的风声呼呼的，凌厉的割着我的面颊，我顾不得什么，只能焦急的加快速度。
往事一幕幕的扑面而来，天帝的手段我是见识过的，我怕他会对离谙和小不点做出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不好的预感顿时爬上我的心头。
急忙忙的冲向西秀宫，不等宫前的仙侍进去通报，我便跌跌撞撞的跑进西王母最常待的修丛殿。
看到西王母像往常一样端庄的坐在桌前品茶，怀里抱着的并不是小不点，却是只九尾红狐。
心里“咯噔”一声，沉的厉害。
我也顾不得整理仪容，只是沉声问：“离谙和小不点呢？”
估计是西王母从未见过我般厉色的模样，却是顿了顿才说：“离谙前日里去了仙居山，说是有些关于他来历的线索，他是向冥界传了仙笺的，估计要几日才回来，小不点也跟着他去了。”
我这才安下心来。
仙居山是隶属上古神祗羲和门下的仙人，天帝即使有心做些什么，也要有所顾忌，所以离谙和小不点现在是安全的。
西王母放开了怀里的九尾红狐，斟酌了语气，问我：“你不是从冥界赶来的？”
我微微平稳了呼吸，慢慢的坐下来。
“从天帝那边过来的。”顿了顿继续道：“我和天帝撕破脸了。”
西王母看向我的眼神变化得很明显。
我只好简单的说了事情的经过。
“你真的要去加固封印？你还跟天帝说了你知道他抽了你那段关于苑芷的事的记忆？”西王母的声调逐渐上扬，“你真的是想要去跳诛仙台了吗？就算天帝他不在意，你也不能这样啊！”
我很理解她的愤怒从何而来。
换位思考，如果做这件事的是她，我的愤怒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我真的做不到将天帝在自作主张抽了对我来说很重要的记忆之后，在我了解了他的那些所谓顾全大局的意图之后还装作若无其事的和他心平气和风淡云轻的讨论关于他的下一个所谓大局。
我知道我的做法是错误的，甚至在很多仙人看来是愚蠢的行为。挑战天帝的权威，不论是谁，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
跳诛仙台，是最利落的解决方式。
就像当年的苑芷一样，就那么干净的消失在天地之间。
而苑芷当年，什么都没做啊！
我苦笑着。
“西王母，我从来没有向你说过我成仙之前的事吧。”不止西王母，连着最深交的诵予我也从未开口提过。
未成仙之前，我没有实体，只有灵体。和冥界的魂魄很相似，但是我不属于三界之内，我也并不记得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我记忆里的唯一印象便是苑芷和那满园的蔷薇。
世人皆以为碧络宫的主人是碧冉，但是在很久之前，碧络宫叫苑阁，阁主是苑芷，我是被她收留在苑阁的。
我没有灵体不能修炼，于是苑芷在蔷薇里滴进自己的血，并且输进灵力让我可以进入蔷薇里，以蔷薇为实体进行修炼。
木系的修炼速度并不快，而苑芷为了提升我的修炼速度让我早日成形时常为我输送灵力。整个苑阁里只有她一个，她常常会对着我说话，每次从她口中听到昊天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觉得她的语气都是很欢快的。
那时候的我不知道世上还有喜欢这种感情的存在，也并不知道就算是喜欢也分很多种的。
后来我修炼成形，因为不知道该是什么形态好，苑芷便让我化成她的样子。
恰好昴日星君铺的日头正从东方慢慢显现出来，她便唤我冉冉。
我不知道自己算是妖还是什么，也从来没有为身份担忧过些什么，倒是苑芷觉得这样对我不利，给我说了好些修仙的好处，我那时性子散漫，听不进去那些个忠言。
如果不是之后亲眼见到了苑芷那样，我可能就不是今天的我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天帝。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天帝的名字是昊天，见到他的时候，我刚从外面疯玩回来。苑芷将苑阁安置在人间，这点上倒是方便了我玩闹，只是我那时没个形象，一回来就只看到桌上那些精致的糕点，什么都没说就只顾吃，那时候也着实是饿了。而天帝那时一眼便看出我的形态，只是有些疑惑我为何有着一张和苑芷相似的脸。说相似是因为我和苑芷的端庄贤淑很不一样，她笑起来的时候是暖意横生的，让人忍不住的想接近。而我虽说和她有着一样的容貌，但是却没有她那个稳重的心性，自然一眼就可以看出不同。
我没个形象，苑芷却没说什么，只是拿出帕子替我擦去了额上的汗珠，也不看天帝，却是对我说话：“冉冉，这是天帝。”
我这才发现旁边多了个人。冉冉曾经跟我讲过昊天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却没跟我说过天帝就是昊天。是以我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吃糕点。在那时的我看来，没有什么比糕点更能吸引我的注意了。
我吃的很满足，完全没有理会他们说了什么，吃饱之后径直坐了下来。然后开始摆弄之前玩的时候带回来的小玩意。
天帝之后没有和苑芷说些什么，倒是看着我摆放在桌上的小玩意起了兴趣。他随手捏起一个竹蜻蜓问我是什么。
我斜斜的睨了他一眼，抢回他手里的竹蜻蜓。没好气道：“这都不知道，没见识！”
然后伸手把桌上全部的小玩意都用撸到一起，然后扫进我原本装的袋子里。
我拿着袋子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里走去，也不知道之后苑芷和天帝说了些什么。
后来，我常常想，如果当时的我不走掉，很多事情应该就不会是现在的局面，那么我应该还是苑芷身边那个不思进取安稳度日只知玩闹的冉冉，那么每年的蔷薇盛开的时候，苑芷都能和我一起细细的观赏吧。
很可惜，这世上，有的只是循序渐进的缓慢生活，却是缓慢的容不得我们任何人去改变我们不经意之下做的很寻常的选择，即使那些那时看起来寻常无比的选择在日后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