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大师微睁着眼,瞧着李淳走上擂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李淳从怀里取出一杆黝黑如墨的毛笔,看上去无特别之处,朴实无华,和凡笔无特殊之处。但端坐在主位上,声色一直淡定的薛南天却是变了脸色。在场的众人之中,恐怕也只有他才知道这笔的来历了吧。这是李淳之师,无钧道人的墨龙,曾是一位圣阶神画师的御用之笔,威力巨大。
就在薛南天变色的当儿,李淳也动了起来。虽然以李淳的境界还无法发挥出其百分之一的威能,只是是对他而言,这连百分之一都不到的威力,已经是很强悍了。
他左手提袖,右手握笔。一式拂袖探花用处,雪白的毫毛上便染上了黑色,但却没有一滴墨水滴溅开来。场内,墨香瞬间浓郁起来,墨香如兰似沁,令人迷醉。看来这砚台也并非凡品。笔墨如游龙入海,墨色画迹在宣纸上纵横几笔,李淳突然攥住砚台,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把墨汁吞入口中,又将其尽数喷出,墨水细腻如雨丝撒落,星星点点的落在宣纸上,每一小滴都以不同的角度滴落,并且形成的墨迹浓淡也是各有差别。待得墨水全部滴落,众人才算看明白了些。原来之前李淳那几道纵横的笔迹画的是一株寒松的枝干,浓淡控制极佳,色泽渐变间使得所画枝干与真实无差。
再加上那控制得恰到好处的喷墨之法,枝叶主干便立在了画中。苍翠俊美的松枝上长满了针尖似得松叶,那松叶密密麻麻,宛若发丝。当真是绝笔一幅。
李淳顾不上除去身上脸上嘴里的墨水,重新研墨,墨香再次散发。良久,李淳再次提笔作画,这次寥寥几笔便将山石勾勒了出来,在画卷上端打几个小钩,一行鸿雁便出现;来回又是三笔,那鸿雁就在云间飞腾起来;最后用清水洗去毫毛上的墨水,点一抹朱砂,轻轻触及宣纸,一轮红日便显化而成。
画成!观赛之人无不拍手叫好,坐在薛南天近旁的灵动少女拍着手,满眼惊奇的望着李淳,就像看到了一件异宝似的。
李淳长吁一口气,转身望向千羽大师,微微一笑。千羽会以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和善,显然他对李淳的表现比较满意。对李淳又有了新的估量。感受着千羽大师那笑容中的善意,李淳心想,估计这次我会被选上了,师傅的墨龙果然好用。转念又一想,何不借千羽之手铲除了那个打伤他兄弟,抢了碧柔的小兔崽子?想着便下一瞬的朝白海弃他们的方向瞥了一眼。察觉到李淳的注视,白海弃三人心中都是咯噔了一下。
嘴角轻挑,李淳向着千羽大师拱手道:“千羽大师,不知您是否去过客咸来酒楼?”
“当然去过,每次来天水城,我必去那里吃上几口小菜。”千羽一脸回味的说着。
“前些日子晚辈在客咸来酒楼遇见一少年人。那少年人与我同桌而酌,曾称言自己在画道之上,拥有旷古烁今、冠绝天下的禀赋。今日晚辈想见识一见识,不知大师可否成全于晚辈?”听了他的话,灵动少女眼中的惊奇更甚。
千羽也是好奇的问道:“哦?当然可以。不知那位小友今在何方?”
牛虻碧柔二人越听越不对劲,满脸异色的看着在擂台上侃侃而谈的李淳。
果不其然,李淳微微一笑,抬手指向白海弃,一本正经的说道:“便是这位少年人。”所有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向白海弃,白海弃则是一脸平静,眼神无波无澜。而碧柔和牛虻着是紧张的不得了,碧柔对白海弃的了解不多。牛虻虽然知道白海弃拥有超越同龄人的力量,但却不知他会也会画画。因此二人都为白海弃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千羽打量着白海弃,暗想这少年年纪虽小却器宇轩昂,若真有那般天赋,纵使而今比不过李淳,但比他更值得培养。在千羽心中很快有了定计,他看着白海弃道:“不知这位小友可愿施展身手?”
白海弃刚要答应,愿意的愿字还没出口,就有一股惊天地泣鬼神的力量在空中形成,惊得所有人都抬头望向虚空,只见在那原本瓦蓝瓦蓝的天空中,突然黑了下来,星辰璀璨闪耀在一片黑幕之中。而在那北极星方向上,忽然幻化出一扇巨大无匹的白色大门,在这门框上刻有无数生灵、无尽神魔,在门扉上布满了灿金色的符箓,这些符箓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一般。两扇门扉各有一个长方形的凹陷,两个凹陷最终形成一个正方形的凹槽,在凹槽只见隐约刻着道道纹路,只是由于太远无法看的真切。面对这这扇大门,所有人都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心神变得安逸祥和。
突然,那大门敞开一丝缝隙,缝隙并不是黑色的,反而有一种光怪陆离的彩光。下一瞬,一道白光以流星赶月之势划破黑色天空,消失不见了。
白色大门又一次合拢,接着化为虚无。天空再现晴朗,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千羽大师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高空,叹了口气,一团黄云托着他升入高空,载着他先帝都飞去。发生了这么打的事情,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大夏帝皇。只留下一句话。
“选拔延迟,三日之后再作比试。”
这时白海弃精神世界内的紫火血梅剧烈的摇动着,淡紫色火焰时明时暗,发出一种极不稳定的气息,白海弃赶紧进去查探情况,好在紫火血梅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所有人都被刚刚那一幕震撼到了,久久不能自已……
亚特兰蒂斯大陆五国并立,相互戈伐,但是任何一个国家的统治者都没有干预过一个区域。这个区域便位于大陆正中的,由天机宗叶赫那拉氏自辖的灵山地界。
灵山高九九八十一千米,上触九霄,下达幽冥。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当世之内,无论如何天机宗只会有两个人,一位师一位徒。但就是这两个人,连大帝都不敢招惹,因为他们手段通天,可改一国运数。因此天机宗人员虽少,却有着近乎无上的地位。
灵山山巅之上修筑着一座巨大而奢华的观星台,此时一位身着布衣的老人和一位十七八岁的英俊青年正仰望天空。老人抖动着满头白发,扭头看向青年,慈和的道:“宇儿,天地之门开始变得越发不稳定了,看来你的出师之期也该到了。你这就去寻他吧。”
那被唤作宇儿的青年回禀:“是,师傅。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去看看了。”说完撕开一份卷轴,一道银门闪现,毫不犹豫的跨入。这是一种空间法宝,可在瞬息之内让人到达想去的地方,价值连城。
老者原地叹息了一声,迷茫的道:“未来会是如何?如果我有命运之眼那该多好啊。宇儿,为师希望你早日领悟天之道、命之格,突破千百年来束缚着我们的血之咒印,成就命运圣子之身,让叶赫那拉这个姓重现人间……但如果你真的成功了,那么五界还能太平多久呢?真是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
大夏帝都,皇宫,御花园。
惨白桃花簌簌飞落,当今大夏大帝姬行天拖着一身紫金龙袍,缓步在这片桃林中。看漫天花瓣化雨纷飞,那个让他痛惜了十年的女子和他们之间的往事纷至沓来,人面不知何处在,桃花依旧笑春风。想着想着,一向杀伐果断的他竟然落泪了。微染霜雪的鬓角颤动,弥漫在他心中的巨大的悲恸,更胜当年阴阳分隔时的痛苦。悯德妃那娇美的容颜此刻仿佛就在他的眼前,只是无论他如何挥动双臂都不可能触碰到自己的爱妃了。一滴滴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滴落在着满载芬芳的泥土上,溅了开来。
姬行天忍着心中的痛苦,转身朝着内宫走去。这时一道清朗宁和的声音从后传来:“陛下,人死不能复生,放宽心吧。”
接着一个面皮白净、英俊帅气的青年,手摇折扇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旁。少年身着白色素服,蓝色眼眸中尽是智慧的光芒,一头黑发洒落及腰。说不出的英俊潇洒。
姬行天一惊,暗想:这人真了不得,竟能突破御林军的监察。心里虽是这般想,可他的眼神却在此刻变得异常犀利,仿佛是一把神兵利刃,直刺青年的眼眸。而那青年确实若无其事的看着他。
姬行天微愣,问道:“你是何人?”
青年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了一块蓝色小牌子,给姬行天看了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姬行天惊呼顿时道:“什么,天机宗?你是?”小牌子上雕刻着两个好看的字,天机。
青年爽朗一笑,介绍自己道:“在下孙博宇。今日前来,是为了帮陛下解答一个疑惑。”
姬行天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青年,思索了良久道:“请随我来。”说完,率先离去。
孙博宇微微一笑,跟上前去。
一路上孙博宇左看右看,还不时发出一声声赞叹。但奇怪的是,位居万人之上的姬行天却没有一点恼怒的样子,反而常常附和着孙博宇。可以想象天机宗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高,不愧是天下最神秘的宗门之一啊!
突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嘴里嚷嚷着:“陛下,紫凝公主竟是先天雷体。”
姬行天的手因为兴奋而颤抖了起来,他抓住小太监的双肩,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她真的是先天雷体?”小太监笑着道:“是啊,这可是独孤先生亲口说的啊,那还有假?”
“哈哈哈,寻儿你听到了吗?我们的女儿竟然如此的受上天眷顾。你在九泉之下的亡魂也可安心了。”姬行天抬头向天狂笑着。
一旁的孙博宇也在此刻陷入了沉思,嘴里呢喃着:“真没想到,她的运气竟会如此之好,今天那个就没这般幸运了,估计是被摔得魂飞魄散了吧。只是那个人……”
姬行天看了看孙博宇,然后对小太监道:“你先让独孤先生到青木殿等一会儿,我与这位小兄弟要说几句话。”
“喳!”小太监匆匆离去。
姬行天四下里看了看,向孙博宇征询意见道:“孙兄弟,此处并无外人。不知可否在此说话?”
“无妨。”
孙博宇开口道:“十年前的事,与任何人无关,是不可控的,所以恳请陛下放过那些朝臣吧。”如果是别人在姬行天面前说这种话,早就被千刀万剐了。但从他口中所出来却不一样,而且姬行天也知道天机宗的人是很少说谎的,于是姬行天猜测着蕴含在其中的意思。不可控?难道是天意,可大夏百姓每年都会举行祭天大典,虔诚的祈求上苍啊!我做错了什么,上苍要如此惩罚我?
孙博宇仿佛会读心术一般,他开口打断了姬行天的胡思乱想:“陛下,我说过这与任何人无关,既然是任何人那此事自然与你无关。在下希望您能早日从丧妻之痛中摆脱,雷击之事也尽量忘却吧。”
姬行天满肚子的疑惑,向他祈求道:“孙先生,求您告诉我详情吧!”
尽管如此,可孙博宇却并不领情,他冷冷的道:“陛下,我能告诉你这些已经是不错了,有些事情不是您想知道我就能告诉您的。我只能说天机不可泄露。”
姬行天呆了呆,满脸颓然的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问了。”
孙博宇不再停留,拔腿就走,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恭喜陛下得了一个好女儿啊。”姬行天看着孙博宇渐渐消失的背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那个小太监又跑了过来,看着凝眉沉思的姬行天,轻声道:“陛下,您何时去青木堂啊。独孤先生快等不急了。”洪武瞬间惊醒,迈着快步朝着青木堂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