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蓝夭儿和兔尹日晒三竿才起床,让花槿木等了足足三盏茶,真是摆足了架子。白璧等得双目喷火口腔溃疡,更加看不惯他俩了。
“躺好。”花槿木从袖口拔出一枚银针,针尖飘起一缕沁凉的元气。
兔尹闻言,老老实实地脸朝下趴着。
花槿木一抖手,银针飞入兔尹腰眼,兔尹身体一颤,便全身麻痹、一动不动了。
因为害羞,他让小花妖在裤子上剪了一个洞,只露出伤口。
花槿木瞟他的伤口一眼,掌心摊开,聚起一团雪绒一样的元气。她手掌往前一送,雪绒球飘飘忽忽飞入疮口处。
花神真元不愧是治愈系最好的药物,雪绒球一沾肌肤,疮口的血肉像是活了似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
先是血脉,再是表皮肌肤,眨眼功夫,箭疮已经长出了新的皮肉,只是缺少血气十分苍白。兔尹一无所觉。
花槿木一扬手,银针唰从腰上飞出。
蓝夭儿都看呆了,结结巴巴道:“你这是……天神治愈术!你到底是什么何方神圣!”
“这就完了?”兔尹只觉得伤口痒痒的,一顶腰发现能动了。撑起上半身回头一看,大喜过望,“哇塞好得这么快,真是谢谢你们了!”
白璧扔过来一个小白瓶,蓝夭儿忙伸手接住:“白槿灵药?”白璧冷哼一声,算是回答。
“先别高兴太早。”花槿木掬水洗手,道,“箭伤要想痊愈,每天都要抹药,至少两个月,还要忌口。虽说最近城里放松了岗哨,不过皇帝不会就此作罢。这段时间,你们还是老实一点待在府里吧,正好养伤。”
小花妖连连哀嚎。
白璧冷冷道:“你们一旦出了郡主府的大门,所作所为,我们郡主府可概不负责,尤其是你!”怒目看向小花妖。
小花妖柳眉倒竖,朝她吐舌头:“要你管!”
“你!”白璧忽而一笑,“好呀,你可千万别惹到我,到时候……哼哼!”
蓝夭儿还要斗嘴,被兔尹一记冷眼瞪住,不甘地哼了一声。
兔尹警告过小花妖,他们现在寄人篱下不比平时,该多隐忍。对于他们来说,现在的郡主府就是最好的收容所,大树底下好乘凉,花槿木是保护伞,跟她握手言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
小花妖气哼哼地朝兔尹竖起两根手指:“你听着,我最多忍她两个月!”
。
。
夜色澄澈,星斗满天。空旷的郡主府内,屋檐下每十步就挂了一盏走马灯。走马灯里,纸马静静地、不知疲倦地绕着蜡烛奔跑着,透着安详和静谧。
步过迂回的抄手长廊,白璧端着托盘刚穿过后庭院,只觉眼一花,托盘上的那壶御赐的天醉已消失不见。
“有贼!”白璧“贼”字还没喊完,一抹倩影已飞上半空,与贼交上了手。
花槿木银色光箭急出,如流雪回风,来回袭刺盗月胸前背后。
盗月掌心抖出青光,如青龙迎上雪箭,“嘭——”锐风声响,两团光抵消归零。
花槿木手腕连翻,无数光箭如密雨飞出。
盗月脚在空中一点,一错身,轻巧如鸿羽,飞快几个飘移就避开了所有光箭。
他挑衅地看她一眼。
花槿木眉眼如花,白衣胜雪,曳长的白裙在风中翩翩飞舞。
盗月看得心醉神迷,一走神,就被突然靠近的花槿木夺去了手上的酒。
花槿木不给盗月反应的时间,玉手连连挥出,一道道光随之倾泻出去,逼得他不得靠近。两睫交瞬之顷,盗月已经斜斜退后十几尺。
树后盗月突然消失。
花槿木疑惑的刹那,他手攀树杈,突然从后偷袭,轻佻地要摸花槿木的手。花槿木手一慌,只得把天醉一抛,于是酒坛子又回到了盗月手里。
“酒鬼舍得回来了?”花槿木悬停半空,斜睨他一眼。
白璧这才看清是老熟人:“呀,世子,你回来了!”
白璧捂嘴笑:“主子还是拿世子没办法。”花槿木白她一眼,近身猛地出掌。
盗月耍流氓,潜身回旋,指如闪电,摸向花槿木胸口。
花槿木脸一黑,一手回防,一手毫不留情地甩出两道银色光刃。
盗月笑嘻嘻:“舜华,几个月不见,你美貌更甚从前啊!”
“哇,不止美貌,连武功也是!”盗月继续开口调戏。
一般来说呢,武力值跟人品是成正比的,比如人家世外高人一般都是高风亮节。但世界上总有一些人特立独行,武力值跟脸皮厚度成正比。比如说,眼前这位~
花槿木相当淡定,只是出手一招比一招快,一式比一式狠。庭院空间有限,盗月的穿云纵施展不开,最是利于花槿木的鹊踏枝。
花槿木越逼越近,双手齐挥,将幻化的飞叶撒网一样抛出。
绿光连闪,盗月实在躲不开,一招“飞星斩月”正要祭出,花槿木冷冷道:“苏盗月,你毁我一片叶子,我要你赔十万两!”
闻言,盗月脚下一个踉跄,顿时有了破绽。
“哇,你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这么爱财了,比客似云来还黑!”
说归说,盗月一个大穷鬼哪有钱赔,当即缩手缩脚不敢放招,被逼得连连后退。即使这样,他一只手依然提住酒坛不放。
一到逼仄角落,盗月翻身一个原地后空展,跳上墙头。花槿木一脚蹬来,盗月已抱着酒坛飞身冲向云霄。
花槿木手指一折,正要发出“千叶重重”,看见盗月笑得一脸得意:“小舜华你尽管出招吧。”
她无奈收手。一旦出手,毁的是她的院子,更划不来。
“每次我回来你都陪我玩,真是盛情难却啊,哈哈。”
盗月撮起嘴唇,吹了个愉快的口哨,飞快拍了封泥,抿一口天醉,双眼朦胧。
花槿木盯着他,神色微恼:“半年都没一点消息,也不知道知会一声,本郡还真当你被妖兽吃了!”
“我有收到你的传书啊!”盗月舔舔嘴,笑眯眯道,“不过我收到信的时候,正好晚饭没着落,所以就把信鸽烤了吃啦。”
“……”花槿木转身就走。
白璧打趣道:“一闻酒香,天涯海角世子也记得回来。”
花槿木瞪着他:“你自己玩得快活了,怎不回去看看老王爷,他老人家可是天天盼着你!”
盗月一咧嘴,露出森森白牙:“我哪不着家啦,这不是来看你来啦!”
花槿木脸更黑了:“滚,我郡主府可不是你的家。”
盗月一指站在旁边围观了半天的蓝夭儿和兔尹:“你的朋友?
“不。”白璧想了想,答道“是主子的穷亲戚,来当下人的。”
蓝与兔:……
“哦?那个丫鬟姿色倒是不错,真是个难得的美人。”他看向蓝夭儿,“不过跟你比,还是差了一点。”
蓝夭儿不干了:“啊呸,我呸呸呸,你才是丫鬟,你全家都是丫鬟!本姑娘闭月羞花德艺双馨……”
盗月眉一扬,眼里兴味盎然:“原来还是个小辣椒。”
蓝夭儿破口大骂:“去你的小辣——”还没说完,盗月已然出手:“我说舜华,你心软也不能让下人这么没规矩。要不要我帮你调教调教。”一脸淫~荡~地笑。
蓝夭儿往外飞出,躲得狼狈之极。
没规矩泥煤,调教泥煤!
她正要还手,一个光点飞出,蓝夭儿全身定住,嘴巴紧闭,僵如木石。
白璧拍掌起哄,大为解恨:“好啊好啊,她就交给你了!”蓝夭儿这丫头就是欠教训!
兔尹瞪她一眼,上前替蓝夭儿解了穴。
蓝夭儿手气呼呼地朝前一指:“我要挑战你!”
蓝夭儿挑战公子盗月?白璧和兔尹都要笑cry了!
开玩笑,兔尹刚才可是目睹了盗月的身手,名副其实的幻神阶,蓝夭儿的功夫完全不够看的。蓝夭儿连花槿木都打不过,怎么能去招惹他!
兔尹急忙揽住欲冲上前的蓝夭儿,彬彬含笑:“此剑非君莫属,此貌非君莫有。想必这位就是公子盗月?”
盗月翘着脚,悬坐树杈上,呷一口酒:“你眼力还不错。”
他咕咚咕咚又喝了几口,眨眼间消失,微风一动,人已坐在石凳上。“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盗月诗品实在……不敢恭维,吟出来的诗颠三倒四,花槿木听了不禁嘴角抽搐,冷着脸走了。
院子里就剩俩喝酒的男人。
兔尹伤没好透,本来不宜饮酒,可惜他被天醉勾起了腹内馋虫,喝了一杯又一杯,根本停不下来。兔尹提议两人来行酒令,盗月欣然接受之。
白璧从井台上又捞出两壶天醉,然后一声不响地走了。
酒桌上,两个人很是投契,杯来酒往,肆意攀谈,很快就打成一片。小花妖自觉没趣,跑去前院捉弄下人了。
白璧回来时,盗月手中多了一只夜光盏,白璧区别待遇,只给了兔尹荷叶杯。两人你斟我酌,不当心喝多了两盏,没两下就醉了。
天醉是酒中之王,后劲极猛,连“酒神”盗月也招架不住三坛的量。两个男人喝得烂醉如泥,倒地睡得像两头猪。
花槿木走上前,有意无意在盗月手上踩了一脚。白璧则在兔尹身上狠狠地跺了几脚,花槿木微咳一声她才收脚,心中大呼痛快。
“你别踩着他的伤口。”
白璧:“知道,我踩的是他的脸,嘿嘿。”
“……”花槿木皱眉一看,兔尹一张俊脸果然横七竖八好几个鞋印子。
“子微!”花槿木轻喊一声。
黑暗中,悄无声息现出一个挺拔黑影。
“你把兔公子送回房里。”
暗卫一点头,将臭烘烘一身酒气的兔尹老实不客气地往肩上一丢,扛向厢房。
不一会儿,远远传来“咚”地一声闷响,像是脑袋撞地的声音。
白璧暗笑,瞟一眼地上呼呼大睡的盗月,蹙眉问道:“世子怎么办?”
花槿木临走不忘踢他一脚,头也不回:“让他在这躺着,睡个够。醒了他自己会找床。”
白璧虽觉不妥,也不敢违命,“哦”了一声,急忙跟上花槿木的脚步。
“白璧,你收拾一下,过两天我要出趟远门。”花槿木举目望着漫天星光。
“你走了,他们两个,主子你就放心得下?”
“那你留下。”
“我不!”白璧一跺脚,“那可不行,我得跟着主子。我知道主子你肯定又要去棋盘山了,我也要去。他们两个……我让暗卫看着好了!”
(《卷一·夜写长歌》完)
下一卷中,花槿木和盗月即将去往下一座伟大的城池,并与本书的重重重重重重磅人物相遇,大家有木有一丝期待呢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