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狠的箭!”护伤完毕,兔尹徐徐吐一口浊气,真身毛茸茸的长耳抖了抖,一寸一寸地缩短,最终幻化成正常人类的样子。
八卦林这一箭差点害得他变回原形。惊鸿雪没有下重手,身上小伤口可以忽略不计,真正伤他的就是这枚箭。
果然是红颜祸水、美色害人哪。兔尹想起月色下的那张脸,心中仍满是回味。如果他当时不被惊鸿雪的身姿所诱惑,这一箭是不是就能及时躲开呢……
“唉,看来御前侍卫也不是吃素的,高手众多呀。”兔尹拿起长箭,蹙眉打量。
箭异常粗大,箭身异常修长,正中刻了一个金色的“采”字,兔尹记得蓝夭儿把箭尾砍掉时,还有一根漂亮的尾羽。再看箭锋,是穿透力极强的三翼三棱锥形。这箭不仅张力强劲而且装饰有铜箍、玉角,十分精致美观。寻常的弓弩手决用不起这种箭,也没有如此惊人的膂力伤人于百丈之外。
“可真是一枚好箭!不过,”他抚摸着箭身精致的浮雕,冷笑,眼里闪着寒光,“如果让本王子知道,是哪个兔崽子放的冷箭,这一箭之仇、本王子非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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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如驶,一眨眼半个月过去了。蓝夭儿和兔尹这边还在仓皇躲避追捕,人家花槿木已经和白璧在府邸上喝酒(真是可惜古代无香槟可开)庆祝了。
“我不明白。”白璧纳闷,“主子,既然皇上那么宠爱你,你直接向他讨要就好,何必大费周章,自己动手?”
眼前两块玉玦中心对称,白璧一手各拿一块,触手温润带一丝清凉。她掂了掂份量,递给花槿木,不知道这两块漂亮的石头有什么用。
花槿木玉手抚弄着璧身,仔细地拭去玉璧纹路上的细小灰尘:“九龙璧价值连城,皇帝宝贝得不得了。莫说是我,就是太子索要,皇帝恐怕也不会轻易给。”
白璧:“我倒是听说,这九龙璧似乎关系大靳龙脉。”
花槿木“嗯”了一声,不置与否。云纹九龙璧的确有一个很老的传说,但并非皇家物,跟龙脉更是风牛马不相及。
九龙璧具金之坚、钻之华,尘埃一经拂拭,其光华如骊珠出海,令人目眩神迷。
花槿木摩挲良久,指尖发出一道白色元气,玉璧上九条银龙一闪而逝,碧蓝色光点轻轻闪烁。
白壁看得啧啧称奇。
“据说九龙璧出现的地方,必有神仙出没。主子,是不是真的?”
花槿木轻笑一声,将玉璧放在手上把玩:“这种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
“宫里那边……皇上还在生气吗?”
花槿木不觉失笑:“不气才怪,半个月可消不了咱们圣上的弥天大火。”如果找不回九龙璧,恐怕皇帝很长一段时间此恨难消。
“不过倒没有太声张,只称是遗失了几个夜光盏。”
白璧嘻嘻笑道:“可是几个夜光盏怎会需要这么大阵仗?明眼人都看得出这里面有文章。”
“有什么办法。崇华宫被破、镇国之宝丢了的消息一出,天下必起骚乱,这可不是皇室想要看到的。”
丢失的凤凰烛台、夜光盏等等俗物不算,月光解语花夭折,还被偷了大靳的精神支柱——云纹九龙璧,皇宫损失何其惨重!
崇华宫两百龙骧卫同时中迷药,大赤赤地在御道睡觉!耗巨资请非攻来修造的玄妙机关轻而易举被破,一个小贼在万千精锐的围杀中竟然如入无人之境,皇室颜面何在?
白璧笑得幸灾乐祸:“我听说,皇上点齐了八个营两个师团,全天下捉拿窃贼,扬言要把这些飞贼碎尸万段。二皇子为了戴罪立功,已经领着亲卫队浩浩荡荡上括苍山了。”
不但如此,皇帝还把京兆尹丢入了护城河,撤了一干京官的职,出动了两千御林军,在京城城内和城郊通判缉查,满天下地找一个叫“小蓝”的小宫女。天一黑,全城就夜禁。他们的头号嫌犯是宫女“小蓝”,第二号嫌犯就是“惊鸿雪”,因为八卦林中飞花摘叶的手法独一无二;同时官府还在全力搜捕身上有箭伤的人。
不过这些嘛,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因为——她现在不是什么惊鸿雪,而是舜华郡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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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夭儿一脸不耐烦地拖着七级伤残兔尹入住某家小客栈。
兔尹万分郁卒地拿起桌上的苹果,泄愤似的狠狠咬了一口。
蓝夭儿双肘撑在桌上,捧着自己的小脸唉声叹气。
这已经是他们连日来第十次换住处了。现在全城戒严,草木皆兵。他伤还没好,目标这么明显,想走都走不了。
真是晦气,他被蓝夭儿怂恿来人间不过是想游玩一番,如今却跟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成天畏首畏尾东躲西藏,一世英名都毁了啊!
都怪蓝夭儿。小花妖老早就萌生了进宫偷国宝的念头,他一直觉得这种想法太可怕。果不其然啊,辛苦一场,谁知黄雀在后,便宜了惊鸿雪。羊肉没吃着,空惹一身膻!皇帝丢了宝贝全城大搜捕,一时间搞得他们两个绝世高人出世似的全国瞩目。
兔尹很受伤。瞅一眼蓝夭儿,她这个罪魁祸首活蹦乱跳的,只是指节受了点伤,连纱布都不用缠的。倒是自己,成了半个伤残,还伤在这么要命的位置,唉,真是没天理呀没天理!
兔尹愁云惨淡,蓝夭儿也是怨气冲天。两人为了躲避追捕深居简出,边养伤边打听消息,已经半个月没有真正出去玩了。
她半个身子探出窗,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直痒痒。
噫吁兮呜呼哀哉,多好的春光啊!
她敞开嗓子一阵干嚎。整天宅在房间里,还什么都不干,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我受够了!”蓝夭儿拍案而起。
“不能出去也就算了,天天还要面对你这副臭脸色,跟早产的产婆似的,知道有多难看吗!”
兔尹心情不好,语气也是相当恶劣:“你屁股被射个洞试试!要是别人欠你五百万,我看你更夸张,脸色跟流产的产婆一样。”
“我爱钱怎么了!自己倒霉关我神马事,箭又不是我射的!”蓝夭儿不甚客气地掀开他衣服,拔出药瓶塞子,给他上药。
“要不是因为你,以本王子的聪明机智和绝世神功,怎么可能挨这一箭!”他如今看到案头上的黑箭,就有切肤之痛、不共之仇。
“哈?聪明机智?绝世神功?自己一个大男人偷袭别人也就算了,好色看女人看傻了也就算了,现在还学会推卸责任,怪到我身上了……”
兔尹被戳中痛点,脸一红,恼了:“啰嗦,仔细擦你的药!”
蓝夭儿拿着小药瓶在疮口上乱洒一通,疼得兔尹直吸冷气。
兔尹面有戚戚:“你说咱们这回得到了什么?真是吃力不讨好。”
“怎么会什么都没得到!”蓝夭儿摇摇中指,还在贫嘴,“我就觉得很有收获呀!”
“什么?”
“就是——我发现皇宫的夜色还是很不错滴。”
“……”兔尹吐血。
“还有之前那枚箭也算吧,我还想留作纪念的,谁知道你又偷偷扔了。真可惜!”
兔尹脸已经臭得不能再臭了,气得一口气险些呼吸不上来:“不扔掉,等着羽林军来了,搜你个人赃并获么!”
“好好好,怪我咯。你是病人你最大,行了吧。”
“你也知道我是病人啊,就不知道——”兔尹突然把蓝夭儿捋到一边,盯着窗外的某一点看。他凝视着郡主府匾额半天,脑中灵光一闪:
“夭夭,我有个主意!”
小花妖烦躁道:“干嘛?”
“我听说,郡主府的雪槿灵药什么的,治箭伤最管用了!所以咱们……”兔尹摸着下巴,眼睛放射出奇异光芒,“而且你知道吗,这郡主府的主人,就是仅次于惊鸿雪的天下第二美人。”
“天下第二美人?惊鸿雪已经见过了,倒不知道这天下第二是怎么个美法?”小花妖半托香腮,若有所思,“应该没有我美吧?”
“据说这位舜华郡主浅颦微蹙,举手投足,都风华绝代——”
“哇靠,都什么时候了还用下半身思考问题啊?你是想去偷药还是看美人的!”蓝夭儿趁机在兔尹伤口上按了按,直按得他又痒又痛又酥又麻,涙与笑并在一处。
“女侠饶命,我真是想去拿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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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打定主意夜探郡主府,天一黑,便来到了郡主府的院墙外。蓝夭儿抬头仰望,吞了吞口水:“为毛这里的墙……这么高啊!”已经跟皇宫里的规制差不多了。
兔尹也抬头仰望:“真的诶!”
“……”
暮色四合,黑夜是最好的隐身衣。
两人在墙脚外侧听了一会儿,确认墙里头没有人,便开始动手。
只见两团黑影在院墙上缓缓蠕动,艰难万分,千辛万苦。
蓝夭儿边奋力拽他上墙,边嚷嚷:“好家伙,你怎么这么重啊!”
兔尹一会儿说:“嘘,拜托你小声一点,咱们是做贼不是做客啊!”
一会儿又说:“哎呀你轻点儿……”
蓝夭儿站在墙头拉住兔尹两只手气喘吁吁把他往上提,兔尹贴着墙面不上不下,吊在半空。
蓝夭儿动作十分粗鲁,因此兔尹的身体常常是在墙上撞来撞去,好几次牵扯到伤口,满满的,不是爱,是肉疼……
“……#@$%@#…好疼!”
“残障人士就不要有太多要求啦,我早说了我一个人来的嘛……”
“快,只差最后一点儿!”兔尹身体一寸一寸往上挪,终于艰难地勾上墙头。蓝夭儿手突然一放,兔尹砰地摔入墙内,紧接着蓝夭儿自己也跳了下来。
墙内浇过水的泥土还算松软,可是兔尹本来就牵扯到伤口,又被蓝夭儿一压做了肉垫,痛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从蓝夭儿屁股底下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来,半晌被小花妖拉起。一抬头顿时惊骇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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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经本遥这段时间观察,发现新章节发布后总是有几分钟至半个钟不等的延迟。本遥一般晚上11点之后发,大家可以十二点之后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