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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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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渐逝,一晃便是三个月。

渐渐地,璃珈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将近三个月了,她似乎习惯了这样有人照顾,有人关心的生活,与雪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虽然祁瑾生来霸道,无理,爱闹小孩子脾气,呈王子殿下的威风,但他生来善良,耿直,在经常的接触中也成了朋友,否则璃珈也不会受着贵宾待遇,在王宫里一住便是三个月。

前一个月内,璃珈经常被长老们请到议事殿,无非是她来自哪里,如何进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目的等等问题,毕竟对这个历经千年的国度来说,璃珈的从天而降确实是一个异数。对于这些问题,璃珈均是如实相告,虽然并未得到完全信任,但介于无法考究,长老们终是悻悻而终,慢慢地也似乎默认了这个偶然,便不再招她密谈了。可是,随着殿下与她日渐友好的关系,众长老似乎又迎来了新的忧愁。

而后的两个月,璃珈过的甚为舒坦,只是每每想起爷爷,想起璃家村,心情总是怅然失落,许久不能平静。

她时常在想,这里毕竟是一个飞鸟的国度,难道我真的要在此终老一生吗?我还有机会回去吗?

她曾让祁瑾带她到碧虚林看一看,也许能找到回去的办法。然而碧虚林是风都的圣地,也是禁地,因为这里是通往人类世界的唯一必经之地。除非拿到长老们的玉璇石,否则谁都不能进入。而三个月前祁瑾刚好偷到了三长老的玉璇石,想要偷偷溜走的时候,却遇上从天而降的璃珈,从而打破了他的计划,不仅被抓了回来,还被罚禁闭一个月。

后来这件事被雪卿知道了,也不知道她如何从长老手里求得了玉璇石,终于让璃珈去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地方。然而,事实却让她大失所望。

所谓的碧虚林,其实是一片十几亩大小的林子,林子里长满了遮天蔽日的千羽树,这些树长着碧绿色的羽毛状叶子,这也是整个国都里唯一一种碧色叶子的树,它们以某种奇特的规律排列在一起。林子里终年飘荡着淡淡的雾气,虽然雾气在这个漂浮在半空中的国都里并不稀奇,但这些雾气仿有灵性一般,只是聚拢在树的下部分,并不升腾。所以人一旦进入这里,就像把自己浸泡在了云雾缭绕的仙境一般。

林子的边界处是一排千年古树,每棵都如房屋一般粗壮,它们整齐地排列在一起,枝桠彼此交错,根茎突出地面,如盘虬卧龙。这些树并没有树叶,只在无数交错的枝桠上盛开着小小的橙色花朵,如眼睛般大小,散发出阵阵清香。花朵四季常开,随风飘散,如舞动的精灵。

这些树组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也正是通往人类世界的结界。

雪卿说璃珈被发现的时候就躺在古树下,身上落满了橙色花朵,除了脖子上那颗珠子,便再无他物。

璃珈在碧虚林整整待了一天,起初她还兴致勃勃地在四周转悠,试图寻找什么蛛丝马迹,可后来完全放弃,因为这里除了树还是树,除了花还是花,根本没有其他东西。后来,她握着脖子上的琉璃珠,呆呆的在树下坐了一天,那一刻,她所有回家的希望都破灭了,她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被丢在莽莽荒荒的苍原,伸手一摸,抓不到依靠。

然而,就在遭受如此巨大的打击之后,璃珈却暗暗下定了决心,她要去到人类的世界,她要寻找回去的办法,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努力地去尝试。

有时候,她会习惯性的站在城堡的顶端,看着下面缭绕的白云,连绵起伏的蓝色山林,一尘不染的碧色天空,还有那些由石块堆砌的城堡般的房子……总觉得这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这里的确像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没有战争,没有猜忌,没有奴役,可这里终究不是她的家啊。

有一天,雪卿终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

几天前,璃珈缠着雪卿讲她化形前的经历,着实让她吃惊不小。原来要化形成功最重要的,除了年龄的限制,便是各自身心的修为。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到人世间的历练。一只极乐鸟要化为人形,必须经历人类的七情六欲,只有当心灵的修为达到一个人类的水平之后,才有可能成功的化形。

当极乐鸟满一百五十岁后,他们可离开这里去到人类的世界,完成历练归来后,在灵隐泉里浴足一年,便可化为人形。

五十年前,雪卿游历了几乎整个苍蓝大陆,也遇到了那个挚爱的男子,当她满怀希望回到这里,终于化形成功,期待与他相聚时,却发现他早已娶妻,那时的她悲痛欲绝,甚至曾背弃家族的法制离开帝都。直至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他们的眼睛有一种奇特的力量,人类对他们的记忆通过眼睛传达,如果彼此分开一年,那么她们便会被遗忘。灵隐泉一年的禁浴,正好使他们被忘记,因为这里是禁制化形后的鸟类离开国都的,一人一鸟,终不是同类,也终究不会有结果。

从那以后,璃珈终于从雪卿口中得知了关于她来到的这个世界的一些事。原来,从天空看去,这是一片圆形的大陆,谓之苍蓝大陆。这片大陆被分为六个板块,酷似雪花的形状,只是花瓣形态各异,有椭圆形,菱形,勺状,树叶形。每个板块都生活着不同种族的人类,形成各自的国度。各个大陆之间的空隙便形成了三个区域的海洋,分别由蓝鳞鲛人,乌鳞鲛人,黑鳞鲛人占领,形成三个海国。

当年,她的足迹遍布了几乎半个苍蓝,只是,不管如何真心地对待,终究还是被遗忘了。

“妹妹,还在犹豫要不要离开吧!”望着靠在窗前发呆的璃珈,雪卿轻轻地叹了叹气。

“我……”

“我知道,你是害怕离开太久,便会忘记我忘记这里的一切吧!”

“雪卿姐姐,我……”璃珈睁着漆黑的眼眸,悲伤地望着她。

雪卿只是凄苦地笑了笑,说“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又何尝不是呢。你的眼睛,你的发丝,甚至你的笑容,都像极了他,有时候我甚至不敢看你。只是,这里终究是一个飞鸟的国度啊,长老们是不会允许你永远生活在这里的,就像我永远不会被允许离开一样。”

那一刻,璃珈泣泪如珠,她何尝不知道这些呢。可是一想到雪卿对自己的好,一想到和祁瑾拌嘴的日子,她就怎么也止不住落泪。

“雪卿姐姐,我可不可以不忘记你,不忘记这里的一切啊?”

雪卿宠溺地摸着她的头,眼里却是化不开的悲伤。“傻妹妹,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我已经很感激上天让你的到来了,不能奢求太多的。我会为你求得玉璇石的。不怕,即使有一天你忘记了我,只要我永远记得你,就跟你记得我是一样的了!”

“不会的,我不会忘记你的,我会每天念着你的名字,回忆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地永远记住你的。”那一刻璃珈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许久过后,璃珈才慢慢从哭泣中醒过来。

“雪卿姐姐雪卿姐姐,我可以去人类世界了!”正当璃珈止住哭泣的时候祁瑾兴冲冲地飞回来了,兴高采烈地停在她们面前。

雪卿抬起头诧异的望着他“怎么可能,你不是还有一年才能离开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那些老头子说我可以尽快离开了!哈哈哈哈,我求之不得呢!”

“殿下,不可以这么称呼的,小心又挨骂了!”雪卿有些无赖地看着这个跟在她身边长大的殿下,谁也没注意到她眼里那一丝恐惧。

“哼!本来就是!”祁瑾气鼓鼓地说道。只要祁瑾未化形,那么国都的事物就几乎全由五大长老管理,所以这个殿下经常受到责罚,对长老们很不喜欢。

“殿下!”

“好了好了,我听姐姐的,不这么叫就是了嘛!”祁瑾的父王母后在他很小时便去世了,名义上雪卿是他的贴身侍女,实际上早与亲人无异。

“殿下,雪卿还有一事相求?”雪卿温柔地望了一眼旁边的璃珈。

“姐姐说!”

“希望殿下能带着璃珈一起离开,至于长老那里,我自会去说的!”

“雪卿姐姐,我……”璃珈悲伤地望着她,却终不知道说些什么。

“其实,老头子们就是让我和璃珈一起离开的。还让我必须在两年内找到极光。”

“啊?为什么”璃珈好奇地问。

这一刻,雪卿似乎明白了什么,对璃珈解释道“在风都有一个传说,如果一只极乐鸟能看见极光,并用他生命所凝成的羽灵许愿,这个愿望便能成真。我想这一次殿下的离开,可能不止是为了历练吧!”

“恩,老头儿们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并没告诉我许什么愿。”

“或许,是时候没到吧。”说着,雪卿双腿盘膝,将手放在膝盖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两片翅膀状的雪白色的羽毛从她额头慢慢浮出来。“璃珈,这是我的羽灵,它会保护你的,也希望它能帮你完成心愿!我能为你做的,也仅有这么多了!”雪卿将那片羽灵轻轻地放在璃珈手上,嘴角微扬,可那样温柔的微笑里,却藏着谁都无法言语的落寞。

“雪卿姐姐!”

“没关系,没了它我也能活的好好的,可对你来说它的意义就不一样了。姐姐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你幸福。”雪卿对两人微笑着。

“姐姐,我……”璃珈刚止住的泪又落了下来。

“傻姑娘,哭花脸可就不漂亮了哦!如果可以,希望你们能替我去看一看他吧!”那张绝美的容颜,那双明媚的眼睛,此刻却悄然黯淡。

“恩,一定会的。”璃珈和祁瑾同时点头。

第二天,璃珈和祁瑾便要离开了。看惯了祁瑾一只鸟时的样子,而此刻看着身边这个绝美的少年,璃珈一时竟习惯不来。身旁的少年,脸有点微微的婴儿肥,面若凝脂,墨黑的眉,橙色的眼眸,鼻峰高挺,嘴唇饱满,瀑布般的紫色长发,一袭白衣胜雪,虽只有十六七岁的年龄,虽然有明显的孩子气,可王族的气质却丝毫不减。此刻他拖着璃珈的手,大步迈进碧虚林。

眼角,两滴泪,悄悄地融入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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