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严勤与长吉二人说到后话乐起来，严勤又说道：“刚才说的那家书肆，你还记得吗？”
“记得，你一说第一日进城那回，我便记得了，那里尽是些怪书，以前可没见过。”
“你日后得空，不妨去看看，那书极有道理的，熊掌柜也是极好极有趣的，跟他说话定不会闷，他也最喜和人谈论。”
“你不是正要去么，我与你同去。”
二人来至书肆，严勤对掌柜说道：“熊老，这回我将好友带了来，在这里看看书可好。”
“好么，书就是给人看么，摆在那里没人看不成摆设了么。你们能常来看才好。”
严勤便为长吉解说，这里有些甚么书，书上讲的是甚么道理，“其实我也说不好，我还不大懂，只是近日对这门《几何》最有兴趣，其他的只是稍有了解。你先选着，碰上喜欢的就看，熊老把书都按次序排列妥当，从易到难，从头翻看该没甚么妨碍。”又转向外说：“熊老，可有甚么好法子教人快些入手吗？”
老者想了想，“要是在万年前，这些书人人都识得，自小便学习书中的道理，没甚么难的。只是没落了这么久，早已无人问津，现今能识得的，怕是剩不下甚么人了。如何上手，我说不好，我当初看到这些书时，一下子便被吸引，别的甚么都忘了，一心只想看完其中的道理，也没甚么人教导。或许是这书对了我的脾味，你们可有这个想头吗？”
严勤笑道：“我当初是为了习武才来看书的，若不是为这个，我怕是耐不住看下去的，本就不懂，还费时，不如去习练。长吉你有甚么想头么。”
“我都还没看，能有甚么想头。你为习武来看书，我也找个由头，且让我想想。不若叫老掌柜为我等讲一下这里的书有何用处。”
老者接下道：“学以致用，边用边学，确是个学习的好法子。我以前便与小严说过，这书并非凭空编出来的，里面的道理，都是古人在劳作中反复摸索、长久累积得来的。
就以《几何》而言，据说先民在拓垦荒地、丈量田土时，便会碰到诸如地块大小多少，山头高矮，河道宽阔几何等等难处，于此便发端出这门学问。今日看来，只是一些形体的特性罢了。还有几门学问来路也颇奇特，却说有那么一帮人，医不算医，工匠不是工匠，行事古怪，总是称可以找到灵药——使人长生不老，再不济也能延年益寿。他们做药的手段又与常人不同，将杂七杂八的东西凑一处，又是烧又是烤又是煮的，得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长生自是不能，倒是其中一些物事寻出了别的用途。这便成了后来的《化学》，变化的学问。还有那数学中的《概率》，说起来好笑，竟是由赌徒鼓捣出的。原来他们整日里琢磨骰子能掷出几点，对手拿什么牌，赢面大输面大，投注多少合适。最初的《概率》，原是投机取巧用的。若要找个合自己心意的，不妨想想自身喜欢甚么，或是今后想做甚么，那样找起来就容易的多。”
长吉道：“我喜欢吃东西，在家的时候，嘴巴都闲不住，只是没这门学问吧。”
“那你日后想做什么？”严勤问道。
“今后的事谁说的准，我不像你，自己事自己作主。如今习武快走不下去了，还不知家里有些甚么安排。”
“你家里做着生意，不管怎样安排，总不能丢开手，早晚还得你打理，何不现在学些有用的，将来肯定用得上。”说罢望向老者，“熊老，他今后要打理生意作掌柜呢。”
老者笑道：“作掌柜好，我也是作掌柜呢，作的是书掌柜，小严以后也要作掌柜，作的是面掌柜，这少年今后想来生意做得比我二人大，作的是大掌柜，我们都是作掌柜呢。”三人笑过老者又道：“不论做甚么生意，银钱货物的运筹都是首要的，数学中有一门《代数》你不妨看看，用来算帐是不会错的。”
两日后，长吉等五六名弟子被发弄过来，一时倒热闹起来。有弟子玩笑道：“最便宜就是你们几个，功夫也学了，也不再受师傅拘束，甚么好处都占了。”
“又不能进上*门，还算甚么好处，我等若是都占了，那些进到上*门的又算甚么，我愿与他换，可人家愿意与我换么？”
“怎么不与我们比比，还不算便宜么，他们不愿与你换，我等愿同你换，你可愿意么？”
“不过就是学了两门功夫，谁将来还拿它当饭吃不成，值得这么大惊小怪，谁若有本事，尽可学了去，还能飞上天么。”
大师兄忙在旁道：“好端端的尽说些没正经的话，难得便聚到了一块儿，竟不知珍惜彼此情谊，却在这里吵吵嚷嚷。我若不在，你等是不是还要动拳脚呀，没一点同门的样子，你们还有很多时日相处吗？上*门来人查验过后，这一年便剩不下甚么了，各自出门回去，明年难有再相处的机会。这最后一段，还望众师弟同心齐力才好。”
停了半晌又道：“上*门就要来人查验，刚来的师弟在师傅那儿听到甚么消息，不妨讲来叫大家知晓。”
“我等只知道是五日后来人，一个师傅接一个师傅挨个查验，查到某个师傅，其所教的弟子便挨个上前演练所学的功夫，一个一个来，谁也少不了。可不是只查一门功夫呢，要查三门。”
“不知是哪三门功夫，我等都学过吗？”
“都学过的，就是那《开山掌》，第一查的便是这门，三门功夫中独这一门是指定名字要查的。”
“怎么另两门不知要查什么吗？”
“不是不知，而是不定，第二门要演练一门刀法，这就指不准是哪门刀法了，田师傅教的主要是《断魂刀法》，别的师傅就不好说了。这查验可是一个一个来的，上*门的人会拿着名册按每个人、按不同功夫给出评分，格外的严。”
“不是查三门功夫么，还有一门是什么？”
“第三门最有意思，却是由弟子自行决定，是让弟子演练自认为最拿手的功夫，不拘甚么刀法拳法。田师傅这些日子，就忙着给每个弟子找最合适的功夫，定下来只等日子到来。十多个弟子，连着三轮查下来，要用去一整日，馆里这多师傅，到时候有的瞧。”
还有人问：“第三门功夫和前两门重了又将怎样？”
“谁知道，到时去问他们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