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点三十八分,身着白色丝织婚纱的新娘余倩,左手捧着一束硕大的鲜花,右手挽着西装革履的新郎,笑容满面的,步入了装扮一新的秀泉宾馆一楼大堂,男傧相路晓明,女傧相路小妹,一左一右,陪伴在两侧,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婚庆公司的主持将新人领到流光溢彩的庆典台,一阵紧张有序的安排后,佳宾一一落坐,主持人手持话筒,高声说道:“各位领导,各位佳宾,各位亲友,女士们,先生们,请先安静一下,今天是美丽的余倩小姐和英俊的文冬升先生喜结良缘的好日子,宾朋满坐,喜庆洋洋,下面有请专程从省城赶来祝贺的石副省长发表祝词,请大家用无比热烈的掌声表示欢迎!”台下一片经久不息的掌声。
石副省长红光满面,健步来到落地话筒前,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女士们,先生们,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我姥姥就是土生土长的铭山人,你们说我这个外甥该不该来呀?”轰,下边笑声四起,摄像机照相机闪光不断,记下了这开心的瞬间。
“佳偶天成,金玉良缘,春风送暖,百花盛开,请允许我以普通长者的身份,对这对新人表示最衷心的祝福,祝福他们的婚姻,象山花一般烂漫多姿,象绿水一样长流常青!”啪啪啪啪,又是热烈的鼓掌。
“去年,年轻的女县长邀请我参加今天的婚礼,现在我要说,我来了!我发现新娘子更美丽了,我还发现贫困县铭山县更美了,我相信经过大家的努力,铭山的百姓会更幸福,铭山的山水会更亮丽!我的话讲完了,我迫不及待的要喝上一杯喜酒,”石副省长伸手与文冬升和余倩握了握,微笑着走下台去。
“谢谢石省长精彩诚挚的祝词,谢谢!下面有请新郎和新娘给大家说几句话!”主持人上台说道,大伙儿伸长脖子,想看看新人会说些什么。
文冬升清了清嗓子先说:“我是经济学博士,却娶了一位很忙的女人做老婆,你们说划不划得来?我告诉大家,这辈子我值了!”他将话筒递给新娘子,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了一吻。
余倩激动得涌出了幸福的泪花,说道:“我是一个女人,今天嫁给了自己想嫁的男人,我一生别无所求,谢谢各位来分享我们的幸福!”
主持人说道:“谢谢新郎新娘简短而深情的表白,让我们深受感动,现在是十一点五十八分,我宣布,十一点五十九分鸣爆,十二点正准时开席!席间欢迎有兴趣的朋友,上台来展现您动听迷人的歌喉,以助酒兴,鞭炮准备好了吗?我数到十就放!”
“且慢!让我也来说两句,”台下有一人冲上台,一把拿过话筒说:“各位领导各位来宾,铭山的女县长和铭山的博士结婚,盛况空前风光无限,让人羡慕呀,我是一位做父亲的男人,今天也是我的女儿出嫁的大好日子,可是你们知道吗?我女儿女婿乘坐的婚车,却在出山的半道上,让这对着名的新人给砸烂了,还打坏了几个人,在坐的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请你们给评评理,天底下有这么蛮横的新娘吗?”
台下一片哗然,有不少是认识这个煤老板的,悄悄的议论:此人在铭山的实力地位,仅次于高云林,由于他的煤矿处在偏僻的深山柳镇,天高皇帝远,平日里柳家上上下下包括那些打手爪牙,在那儿更是目空一切说一不二,是个极不好惹的家族,听说他最宠的女儿,嫁给了霞江市规划局田局长的公子,怎么这么碰巧跟余县长较上劲了?这下有戏看了。
“柳长贵,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太不象话了,给我下去!”郑局长几步跑上台去,搂住柳长贵就要往台下拽,站一旁的路晓明明白过来了,也上台去帮忙。
“大家快看啦,女县长嫁人欺负了小的,还要欺负老的呀!大家快看啦!天下奇闻呀,新娘子欺负新娘子啦!”又有一位中年妇女上台,对着话筒指手划脚的喊,状如泼妇,认识的说她是有名的母夜叉柳长贵的老婆,没事也能搅出三分的泼妇。
被安排做帮手的律师蒋新,上台一把夺过话筒,将中年妇人推开道:“大家别听信这老婆子瞎说,我是江洲来的律师,当时我就在现场,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我以人格和职业道德起誓,事实绝对不是这样的!”
“大家快看呀,江洲来的律师打人啦,律师打人啦!铭山的老少爷们都是吃素的吗?你们能忍心瞅着个外地男子欺负本地的妇女吗?”老婆子疯狂的拉住蒋新的衣袖撕扯。
“不可理喻,你简直是无理取闹!”蒋新气愤的用力一推,老婆子跌倒在台面上。
“******,连江洲的鸟人也跑咱铭山来欺负人了,今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咱们把这个二婚女人的酒席端了!”台下又有几个汉子嗷嗷的起哄呱噪。
正在门口准备点爆竹的陆志刚刚好冲进来,暴怒道:“端你妈的头,人是老子打的,老子也是外地人,有种的别在这里闹,咱们到外头去比划比划!”
“新娘不准欺负新娘!新娘不准欺负新娘!外地人滚出去!外地人滚出去!”酒店门口聚集了一两百人,在高喊着口号,情绪已经失控,一个劲要往里闯,十几名保安组成人墙,手拉着手,奋力阻止人群往里冲,眼见人墙就快抵挡不住了,情势十分的危急!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妖娆的少妇冲上台去,对着刚刚爬起又要耍泼的老婆子,啪啪啪就是几句响亮的耳光!她夺过话筒大喊:“煤渣子们听着,都给姑奶奶住手!煤老板也给我听着,姑奶奶是高云林的儿媳妇,高敬山的老婆,今天当众打了从柳镇上县城来耍泼的柳长贵的老婆,你们有种的尽管冲我来,欺负白面书生和外地人算什么本事?丢人现眼也要看时间场合,都给我滚出去!”她的声音尖利,气势威严,竟然一下子震住了全场!
“江艳玲,你不要欺人太盛,这事与你无关,少管闲事!”煤老板柳长贵挣扎着喊叫。
“柳长贵,你别给脸不要脸,你矿上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还少吗?要不要姑奶奶当众抖露一两件出来?这事我管定了,还是那句话,叫你的人立即滚蛋!”江艳玲冷笑。
柳长贵的老脸一阵青一阵白,狠狠的瞪了少妇一眼,吼一句:“你是个吃里扒外的泼妇,老子今天不跟你计较,山高水长,走着瞧,咱们撤!”他拉着老婆子,叫上几个混进来的汉子,一步一回头的朝门外的方向走去,眼光里充满了怨恨。
“郑局长,快点叫你的人来维持秩序,这成何体统,简直太不象话了!”孟泽辉气急败坏的命令,一场好戏,居然让远房侄媳妇江艳玲给搅散了,他怎能不生气?
没过多久,一群警察闻讯赶到,把门外的人群驱散至远离酒店的地方,并留下多人,与保安一道,严守在酒店入口,不许闲杂人等随意进入,柳镇来的人群远远的又聚集在一起,嘴里骂骂咧咧的,引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场面依然充满了不确定性。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让各位领导受惊了,”余倩泪流满面的道着歉,市里来的头头们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显然是恼怒了,铭山这段日子发生的麻烦事也太多了点,上次的纵火案,若不是努力化解,及时做工作,一旦被媒体或当事人张扬至上头,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怎能令人满意?
余倩心有余悸,偷眼观瞧,好在唐副市长没来,要不然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还是石副省长有长者风范,和蔼的开口问道:“小余,这事来得太出人意料了,新娘半道上遭遇新娘,按照风俗,互相不肯轻易让道,心情倒是可以理解的,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砸婚车又打人吧?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新娘余倩惨兮兮的一五一十的将路上发生状况,详细的讲述了一遍,新郎文冬升趁机撩起裤腿,让大伙儿看了看受伤的部位,愤然说道:“恶人先告状,我今天算是见识了,我的户口也在江洲,是不是也要把我当外地人对待?!”
路晓明掺扶住好兄弟说:“大喜的日子,别扰了好心情,事情讲清楚了就可以,这事决不仅仅是让不让路那么简单的,里头一定藏有蹊跷,不管他们怎样出招,咱不怕,照接就是了!我带你去医院把伤口简单处理一下,立马就回来。”
“主持人,你宣布照常开席吧,”新郎文冬升吩咐道,然后一瘸一拐的往外走。主持人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在他多年的婚庆主持中,这样复杂的场面,还是第一回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