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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瞬间永恒

萧九重不知自己伫立了多久,好似山中岁月已然静止,只一任思绪放逐,浑然无我。

走走停停,山势渐高,祥云渐生,萧九重终于行到第一座凉亭前。

这座凉亭依山而起,静静屹立于溪边高岗,伴古松,听风吟,几级青石台阶探入清澈如碧的溪水里,五颜六色的小石头铺满河床,更有往来游鱼自在快乐的嬉戏游弋。

但奇怪的是,总觉得明明自己脑海里抓到了什么,却又十分的模糊,无法说清。或许是心灵福至,他洒然褪下鞋袜,将双腿浸入清凉的溪流中,一股无比舒畅惬意的感觉流遍全身,连日的疲乏郁闷也为之一清。

他直感到溪水在腿边汩汩流过,云岚自身旁悠悠吹拂,好似整颗心也同时浸入了水里,除了享受这刻的宁静和谐,什么都懒得去想、懒得去看。

萧九重心不在焉的想道:“连续的失去父母、师傅、兄弟的庇护,自己本就只是浩荡大千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无名小子,却曾经拥有过许多,譬如娘亲,譬如魔武师傅、刘青山、王远征。其实上苍待自己已然不薄,而今虽尽又失去,老死这样的仙竟也不妄此生,可是自己的父母下落不明,还没有尽肖道怎么能”

萧九重脑中猛然发出一声轰鸣,眼前天旋地转,再不见悠悠青山涓涓清涧,却有日出于东,月落于西,星移斗转,浩荡不朽。

他的魂魄心神,已完全融入一片广漠浩瀚的虚空之中,忘情感悟着天地最原始、朴素的变化与永恒。

身在亭下,心游太虚,从萧九重的体内幻出九彩光环,万年积存山中的天地精华,便在这九彩光环中消融,不断涌入萧九重的身躯中。他却如泥塑、石雕,动也不动,在一种玄之又玄的先天之境中汲取阴阳之精。

在他的九个丹田内,混沌真气与各种原素能量同时应运而生,一正一逆对向循环,竟是水乳交融,无分你我,逐渐被混沌真气同化,混沌神力不断壮大。

萧九重仿佛忘却了一切,甚而忘却自己的存在,与天地寿,与日月星辰同歌。

山外白云出岫,沧海桑田,充满盈动,而他的心与身躯却安如盘石,静虚无为。动静之间如此分明,却又惊人的统一自然,惟有光阴荏苒,白驹过隙。

他便这么静立着,叶满霜衣,花满少年头,伴清溪流水于亘古。

不知是过了多少日、多少月,又或为多少年,萧九重蓦然睁开眼睛,却见山还是山,好似什么都无改变,什么都未发生。再看看山已经不是原来的山,所有的植物失去了原来的生机,溪也不是溪了,因为它已经干涸。

春山晓寒,苍松迭翠,只是头发上沾满花叶。他的面庞全无憔悴,肌肤由里而外透出晶莹玉色。

然而,萧九重的心头,清晰的感应到与入静前的迥然差异,全身犹如再次脱胎换骨,丹田内的能量温润充盈,如同涓涓河水,静静流淌周身经脉中。这些似水的能量与原素能量龙虎交汇,水火相济,更将汲取的日月山川之精华融于一体,被同化成兰色的混沌神力,在经脉中急流、奔腾。

萧九重的心中不禁充满宁静的喜悦,他甚至不在乎自己如今的修为究竟如何,山外的岁月究竟几多,惟细细体味着方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妙幻境,他轻轻道:“原来这溪水不是水,它们竟然是混沌神力!”

他缓缓站起身,远处,目力内所有景致蓦然更美,满是生机,无限灵秀。

萧九重第一次真正感受到造化之功,平日里看似平淡无奇的那一朵花开、一片叶落、一泓水流、一丝风起,无一不清楚的映射在心头明镜上,无一不蕴藏着自然大道,生死阴阳。

他悠然抬头,山顶一束朝霞如画,不由萧九重一怔。难不成,自己只在这溪水边的凉亭下呆了片刻,可心中直觉得已有千万年之久?

这时他才发现衣服破碎,鞋袜小的无法再穿,拾起破碎的衣服,迈步走过凉亭,下意识回首再望,却发现亭已不见,惟留那座青石台阶。

一程山路一程景致,一程景致一程感悟,九座凉亭迤逦通天,萧九重一路走来,盖不赘述。几多风尘,萧九重终究登到山顶,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在这山的背面,却是一望无际的浩荡沧海。日出东方,月沉西隅,波涛万顷,霞光绚烂。

萧九重站在山顶唯一苍松之下,俯瞰滔滔潮涌,心情再是一舒。极目苍穹,耳中风起、涛响,禁不住豪情飞纵,意气风发,仰天发出一记激越长啸,和着云淡风轻,高山流水,直上天宇。

轰”

萧九重心神俱醉,渐渐进入梦幻境地。天地飘渺,红尘滚滚,千百影像在萧九重的眼前,一一展现,又转瞬远去。却忘不了与在母亲怀中的快乐,同他父母离散,师傅多年教导的恩情,兄弟一起生活、修炼的点点滴滴。

萧九重的身躯蓦地剧烈震颤,无边的怨怒与不平,幻化成赤、橙、黄、绿、青、蓝、紫、白、黑九道光线充斥山巅。景随心变,山顶骤然日月无光,黑云压城;暴风跌宕,木石怒狰;脚下巨浪滔天,海啸如雷,一派天昏地暗。

苍松如柱岿然不动,黑云翻滚,萧九重心口仿佛有万钧之力,直教他透不过气来。没有惊雷、没有响声,黑云将萧九重包住,黑云不断增多,萧九重只感觉它们,从每一个毛孔不断的进入身体之中。

“咄!”

萧九重猛然喷出一口灼热鲜血,体内能量奔腾呼啸,身外的黑色光华亦快速被身体吸收。

一双睁大的眼睛里,忽而明,忽而暗,忽而激怒,忽而颓然,莫名的各种念头交杂碰撞,皆不知归宿于何方?

“喀喇!喇”青天雷动,一道耀眼夺目的闪电劈落在萧九重头顶,苍松轰然倒下,他的身躯一个踉跄,竟自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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