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的府宅恢弘无比,连绵不绝,他家里的仆人都穿着上等的绸缎,戴着耀眼的珍珠。石崇的后房有成百个侍妾,有天下最好的乐师。只要是世上有的,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海里游的,他家里总会有。甚至连他家里的厕所,都修建得比别人家里的卧室还要精美。有一次,大臣刘寮到石崇家喝酒,酒过三巡后起身如厕。结果一走进去发现,这哪是厕所,根本就像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刘寮以为是自己走错了,赶紧退了出来。石崇笑着对刘寮说:“这里就是我家的厕所,您进去吧。”刘寮生性朴素,回答说:“这样的厕所,我实在无福消受。”
还有一次,番邦给晋武帝司马炎进贡来了一种火浣布,司马炎特意命人用这种布给自己做了一身新衣裳,穿着到石崇那里去了。谁知道一进石崇家,发现石崇还是穿着平常的衣服,但是他们家迎接皇帝的仆从却每个人身上都穿着火浣布做成的新衣服。
晋武帝的舅舅王恺也很有钱,见到石崇整天在人前卖弄财富,心里不服,于是决定和石崇斗富。王恺是皇亲国戚,官至龙骧将军、骁骑将军、散骑常侍,可谓是富贵至极。王恺家里总是用糖水来刷锅,石崇知道后,就改用蜡烛来当柴烧。王恺命人做了一张长达四十里的紫丝布当布障,石崇立马做了一张五十里长的。王恺用胭脂来粉刷墙壁,石崇就用花椒。晋武帝看着这两个人都很有意思,也插了进来。他送给了自己的舅舅王恺一株珍贵的珊瑚树,这株珊瑚树身高二尺,长得十分繁茂,世所罕见。王恺很得意,特意命人把石崇请来参观。石崇来到王恺家看到那株珊瑚树后,眼都不眨一下地拿起手中的铁如意就把它打碎了。王恺以为石崇是嫉妒自己,正想发作,不料石崇笑着先开口了:“真不好意思,一时失手把你的宝贝弄坏了。不过你也不用心疼,我会赔的。”说完命人回家去取来了六七株三四尺高的珊瑚树,这些珊瑚树株株世所罕见,一下子就把王恺的那株比下去了。王恺顿时觉得很没面子。
那时候,豆粥是一种很难煮的食物,可是只要客人想吃,石崇却随叫随有;在冬天,石崇家也总是能够吃到新鲜的绿油油的韭菜;石崇家的牛,看起来特别普通,似乎比不上王恺家的,但每次两人一起出门,石崇家的牛都比王恺家的牛跑得快。王恺对于这三件事特别耿耿于怀,于是偷偷地命人拿着金钱去贿赂石崇家的仆人。这个仆人回答说:“豆粥之所以难煮,是因为豆很难煮。所以我们预先都将豆煮熟了碾成豆粉,客人要喝豆粥的时候,我们就先煮好白粥,然后再将豆粉放进白粥里搅拌均匀,就成豆粥了;那些韭菜其实并不是真的韭菜,只是将韭菜根切碎后掺在麦苗里,看上去像是韭菜罢了;至于牛,那是因为每次出门前,我们都会把牛的脚指头夹起来,牛吃痛就会撒丫子跑开了。”王恺获知这些秘密后,连忙学着做起来,这才和石崇打了个平手。石崇知道这件事后,就把那个告密的仆人给杀了。
石崇王恺斗富,只是当时晋朝奢侈之风盛行的一个缩影。晋武帝司马炎自己也是四处搜刮民脂民膏,赚了个腰间鼓鼓。所以,当有人认为石崇斗富之事太过张扬奢侈,向司马炎请求予以制止时,这位皇帝不但没有采纳,反而还帮着在旁边煽风点火。国家在这种情况下,日益走上腐败之路,为晋朝的短命也埋下了伏笔。而轰动一时的石崇,最终也落得个人死钱散的下场。
洛阳纸贵
洛阳纸贵这个成语,出自西晋年间,这个词的字面意思是说,洛阳的纸价变贵了,后来多用来比喻作品很流行,广为传阅。说起这个成语,就不能不提到西晋时期的著名文学家左思。
左思,字太冲,山东临淄人。左思的父亲左雍,本是一个无名小吏,后来渐渐地做到了御史的官位。左思小的时候长得很丑,身材也很短小,说话还有些口吃,他曾先后学习书法、音乐,可惜都以失败告终。左雍见儿子其貌不扬,又是个结巴,还一副笨笨傻傻的样子,心里很不喜欢他,总是对亲戚朋友抱怨自己生了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
有一次,左雍对一个朋友说:“左思虽然长大成人了,但终究是个无用之人,他现在所学的知识,还没有我小的时候多呢。”父亲的话传到左思耳朵里,左思十分郁闷,他不甘心就这样被自己的父亲鄙视,于是开始发奋读书,渴望有天能够一雪前耻。他二十岁那年,妹妹左芬被选入宫中,左家全家得以搬到京城洛阳居住,左思也开始得到机会接触到一些社会上有名的文学家。
左思曾读过班固的《两都赋》和张衡的《两京赋》,他对赋中那种恢弘的气势十分欣赏,但也对文中那种华丽的辞藻不太喜欢,于是,左思决定自己写一篇描写三国都城的《三都赋》,将三国时期的历史和发展轨迹都在赋中表现出来。为了写好《三都赋》,左思开始了长达十年的写作工作。他大量收集魏国、蜀国、吴国这三国都城的历史、地理、物产、风俗等资料,四处奔波查找。资料收集好后,左思开始闭门谢客,埋头写作。常常为了一个句子推敲半天,呕心沥血,他的房间里到处放满了稿纸,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就这样废寝忘食地过了十年,《三都赋》终于完成了。
作品完成后,左思需要面对的一个现实是,自己没有一点名气,但是社会上的风气就是,只有出名的人出的书才会被大家认可。当时有个很著名的文学家叫陆机,他也打算写作《三都赋》,一直没有下笔。后来听说有一个叫左思的把这篇赋写了出来,就不屑地说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 的毛头小子,竟然想学班固、张衡写赋,真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他还给自己的弟弟陆云写信说:“京城里刚出现了一个狂妄的家伙,竟然不自量力地写了《三都赋》,他写出来的东西只配被我拿来盖酒瓶子用。”
左思想把自己的作品拿给那些出名的评论家鉴赏,可是人家一看他其貌不扬,又没有什么名声,根本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左思披阅十载的作品就这样面临着被遗忘的命运。
左思不甘心自己的心血就这么被糟蹋,他鼓足了勇气找到了当时著名的文学家张华。张华为人十分踏实,从来不以名字论英雄。拿到左思的赋作后,他便逐句地开始阅读。结果是越读越吃惊,最后竟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他又询问了左思创作的灵感和来源,不由地深深地被打动了。他由衷地称赞左思道:“你这篇作品真是太棒了!那些凡夫俗子只知道看名气来论作品,实在是俗不可耐。他们的评价你不用在意,回头我把你的文章交给皇甫谧先生看,皇甫先生不但名气大,为人也十分正直,不是那种俗人,他一定会赏识你的。”
皇甫谧看过《三都赋》后,果然拍案叫绝,对此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还亲自为这篇赋写了序。皇甫谧知道像这种好文章,很是难得,绝不能就这么淹没在书海之中,于是他还找来了著作郎张载来为《三都赋》中的魏都赋做了注解,又让朱中书郎刘逵为蜀都赋和吴都赋做注。刘逵读过赋后,感慨地在注解中写下了这样一段话:“现在的人总是没有理由地重视古人留下来的东西,却轻视一切新生事物,这也是这篇《三都赋》不被广为流传的原因啊!”
张华、皇甫谧、刘逵、张载,每一个都是当时响当当的人物,这四个人一起推荐一本书,起到了极大的名人效应。《三都赋》很快就风靡了洛阳城,每个认真读过它的人都赞不绝口。就连之前讽刺过左思的陆机在读过之后,也一再叫好,连声赞叹道:“写得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这是我写不出来的。”于是,陆机从此以后打消了写作《三都赋》的念头。
随着《三都赋》的流行,洛阳城里形成了一股奇观,所有的人都在争相阅读传抄《三都赋》,洛阳城里的纸竟然一下子都变得昂贵起来,比原先贵了好几倍。就这样还是供不应求,以至于很多人都跑到外地去买纸来传抄。左思也借此闻名于世。
同一篇文章,只是因为推荐的人不同而得到两种截然不同的待遇,这种事自古皆是,在今天,也还在继续。
八王之乱
司马炎建立西晋后,吸取曹魏被篡权的教训,大肆分封诸侯王,来防止大臣弄权。但是事与愿违,却引起了统治阶层长达十六年之久的战乱,史称“八王之乱”。“八王”分别是指:汝南王司马亮、楚王司马玮、赵王司马伦、齐王司马冏、长沙王司马乂、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东海王司马越。
司马炎死后,他的白痴儿子司马衷继位。司马炎将辅政的大权托付给了汝南王司马亮和杨皇后的父亲杨骏。结果,杨骏大肆排挤司马亮,趁机独揽大权。司马衷虽是呆呆傻傻,不懂人事,但他的皇后贾南风却不是寻常女子。贾南风是司马炎的宠臣贾充的女儿,号称是中国历史上最丑的皇后,但她的手段一点都不比那些蛇蝎美女差。贾南风阴差阳错地当上太子妃后发现,太子司马衷竟是个弱智。等到司马衷当上了皇帝,不甘寂寞的贾南风就想大权在握了。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杨骏在她专权的路上出现了。
贾南风知道,要想完成自己的目标,就必须除掉杨骏。她想到了司马家的那些诸侯王。贾南风第一个找的是汝南王司马亮,不过司马亮惧于杨家的势力没敢答应下来。自古以来,权力从来不乏它的裙下之臣,司马亮胆小怕事,但也有胆大的,他就是楚王司马玮。贾南风秘密地派人去跟楚王司马玮勾结,要他带兵进京,讨伐杨骏。司马玮果然带着兵从荆州赶到了洛阳。贾南风有了司马玮的支持,便以晋惠帝的名义下了一道诏书,污蔑杨骏图谋不轨,意图谋反,命楚王司马玮率军保卫皇宫,围攻杨府。结果,杨骏被杀,杨太后也被囚禁起来,在被饿了八天之后活活饿死,杨家的三族都被杀害,杨氏一族的势力得到清除。
杨骏死后,事情并没有像贾南风原先设想的那样发展。大权被汝南王司马亮和大臣卫瓘操纵,贾南风十分不满,她决定利用诸侯王之间的矛盾来达到铲除异己的目的。机会很快就来了,汝南王司马亮当权后不久就上了一本奏章,要求各个诸侯王回到自己的封地去,不要滞留京师,大臣卫瓘也很赞同这个建议。这样一来,司马亮就惹恼了进京平叛有功的楚王司马玮。贾南风看准机会,操纵晋惠帝给司马玮下了一道密旨,命他除掉司马亮和卫瓘。司马玮接到密旨后,立刻命人连夜包围了司马亮和卫瓘的府宅。司马亮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蜂拥而上的士兵很快就将司马亮大卸八块。卫瓘一家也几乎全被杀害。
第二天,司马亮和卫瓘全家被灭口的消息传出后,朝野震惊,有大臣上奏说:“楚王司马玮擅自带兵连杀两位朝廷重臣,还假传圣旨,跟谋反又有什么区别?罪大恶极,应该将他抓捕以示天下。”这下正中贾南风下怀,她也不想再有人跟自己分掌大权,就顺水推舟地将罪名全推在了司马玮身上。她对自己的丈夫说:“这个楚王真是太不像话了,竟敢拥兵自重,擅自枉杀朝廷重臣,不杀不足以定人心!”就这样,司马玮也死在了贾南风的一石二鸟之计上。
接连杀了杨骏、司马亮、卫瓘、司马玮后,贾皇后终于开始了自己的专制生活。她大肆任用自己的亲戚党羽,排除异己,将晋惠帝完全掌握在了自己的手掌之中。太子司马遹不是贾南风亲生的,两人关系一向不太好。贾后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开始设计陷害太子。有一次,贾南风找人将太子灌醉,然后让意识不清的太子抄写一篇她事先早就准备好的要求晋惠帝退位的文章。太子抄到一半时都已经没有意识了,贾南风又亲自模拟太子的笔迹将文章抄写完,然后拿给晋惠帝看。昏庸的晋惠帝当即就要处死太子,幸亏大臣在旁劝阻,太子留下了一条命,被废黜后囚禁在了洛阳城外的金墉城里。贾南风还不罢休,又派手下的人去将太子杀害。
赵王司马伦时任右将军,掌管皇宫禁军。太子被废时,就有人劝司马伦发动政变,废掉贾后。但司马伦的心腹孙秀认为,太子司马遹是个人才,如果因此恢复身份,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不如先借贾后之手除掉他,再行动也不迟。于是司马伦一直怂恿贾后尽早除掉太子,以绝后患。
贾南风除掉太子司马遹后,司马伦又伪造了诏书,以废杀太子的罪名逮捕了贾后及其党羽。贾后被废,最后喝毒酒而死。除掉了贾氏的势力后,司马伦又矫诏立自己为相国,掌握了实权。大权在握的司马伦并没有满足,公元301年,赵王司马伦自立为帝,将晋惠帝尊为太上皇,软禁在冷宫之中。
司马伦本身就是个不学无术之人,当上皇帝后更加恣意妄为,朝中人心不稳。远在许昌的齐王司马冏抓住机会。联合在长安的河间王司马颙和在邺城的成都王司马颖,以使晋惠帝复位的名义兴兵讨伐司马伦。司马伦奋起抵抗,但最终失败,自己也得到了贾南风一样的命运,被赐酒毒死。他的党羽也被全部除掉。
兴复皇室的司马冏并没有笑到最后。司马冏虽然恢复了晋惠帝司马衷的皇位,但他所给予司马衷的,也仅仅只有一个皇帝的虚名而已。司马冏并没有吸取前辈们血的教训,反而也独断专行起来,荒淫无道,不理朝政。又给了别的野心家以可乘之机。
大臣李含下了一道假诏书给河间王司马颙,要其带兵进京勤王。司马颙计算利害得失后,决定按兵不动,向皇帝上了一道奏章,说自己要兴兵讨伐齐王,还拉了长沙王做内应。司马冏得知后大怒,立马发兵攻打司马乂,但兵败被杀。司马冏一伙被消灭。
司马乂除掉司马冏后,得以独揽大权。这时候河间王司马颙不甘心了,他又找来了成都王司马颖和自己一起去讨伐司马乂,但是没有成功。东海王司马越趁着司马乂的军队刚刚大战一场,在晚上突袭了司马乂的府宅,司马乂本人被活活烧死。因为司马颖的威望最高,所以众人拥立他做了皇太弟,来继承皇位,司马颖得以当政。司马越不满司马颖的专政,指使司马腾攻打司马颖。司马颙在趁乱中掌握了洛阳。逃到洛阳的晋惠帝和司马颖落在了司马颙的手上,司马颙废除了司马颖皇太弟的身份。
晋惠帝死后,晋怀帝继位,东海王司马越最终在这场混乱持久的诸王争权的斗争中胜出,杀死了司马颙。历时十六年之久的“八王之乱”宣告终结。
昏庸的晋惠帝
在中国漫长的封建史中,出过各式各样的皇帝,很多史学家在一些问题上争论不休。但如果要评出历史上智商最低的皇帝,晋惠帝绝对无人可以争锋。
司马衷本是司马炎的次子,因为哥哥司马轨早逝,他的母亲杨艳身为皇后深受晋武帝宠爱,所以从小就被立为太子。随着司马衷年纪的渐长,众人慢慢地发现这个太子竟是个愚笨之人。作为父亲的司马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开始担心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交给这样一个儿子是否合适。有一次司马炎跟杨皇后提过这个问题,他说:“凭太子的资质,似乎不可以担当大任。”皇后护子心切,急忙说道:“自古以来都是立长不立贤,天子是国家的根本,怎么能够随便更立呢?”司马炎听后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