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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大将南征胆气豪(25)

估计暂三军尚在怀来及其以东地区。我杨、罗、耿应以最快手段攻占下花园地区一线,隔断暂三军与张(家口)、宣(化)敌之联系。罗瑞卿的目光在“最快手段”4个字上停留很久。第二封电报是4日午后4时发出的。电文命令:杨、罗、耿务以迅速行动,以主力包围宣化、下花园两处之敌,并相机歼灭之(先歼下花园之敌)。以有力一部隔断怀来、下花园之联系,确实阻止怀来及其以东之敌向西增援。这场阻击战关系重大。罗瑞卿等看到这些电报后,命令部队不顾一切地全速向北、向北。当时,二兵团行军全靠两条腿。行军途中,各单位的宣传鼓动员扯破嗓子,用快板、用口号,拼命地喊:“抓住三十五军!”“堵住三十五军!”“追上三十五军!”“逮住三十五军!”几年战争,指战员们已经练出了一双“铁脚板”。这几天,每日行军八九十里。今天就是强行军了。4日夜里9时,毛泽东发来第三封电报。毛泽东强调:杨、罗、耿务于明(五)日用全力控制宣化(不含)、怀来(不含)一段,立即动手构筑向东西两方的坚固阻击工事,务使张家口之敌不能东退,这是最重要的任务。当毛泽东在电报中询问“杨、罗、耿明(五)日是否能到宣(化)怀(来)线?”这时候,第二兵团的绝大部分部队还在太行山区的崎岖山路上行军。这段路程弯弯曲曲,崎岖难行,从地图上判断只有十来里的路程,走起来20里也不止。战争的发展并不顾及太行山区的地理条件。敌第三十五军是机械化部队,行军速度快。毛泽东于5日晨7时又发出电报:杨、罗、耿应迅速控制宣化、怀来(不含)段,完成东西阻击工事,防止张、宣敌向东及怀来、南口敌向西,并相机歼灭下花园、新保安诸点之敌……这一次,毛泽东不是询问他们是否到达,而是要他们迅速控制宣化、怀来。罗瑞卿忽然想起了留在平北的四纵第十二旅。主力南下时,这个旅被敌人截留在平北。罗瑞卿同杨得志、耿飚商量后,立即给第十二旅发电报,要求该旅“迅即占领下花园以东任何一个要点。尽力阻留敌人,争取时间,等待主力到达”。这个电报至关重要。

部队稍事休息后,连夜开进。凌晨,兵团部进至大洋河南岸。罗瑞卿同杨得志、耿飚一起来到大洋河边。河上没有桥,河面上结了一层冰,透过冰层,还可以听到水流声。三个人正在商量渡河的方法,参谋又送过来一份电报。这份电报是毛泽东打给三兵团并转发二兵团和平津前线其他领导人的。毛泽东的口气很严厉:我们多次给你们电令,务必巩固地隔断张、宣两处,使两处之敌不能会合在一起,如果一纵不够,应将二纵一部加上去……你们必须明白,只要宣化敌四个师(一○一军之二七一师,一○四军之二五○师、二五八师,一○五军之三一○师)不能到张家口会合,则张家口之敌即不会西逃;如果你们放任宣化敌到张家口会合(据我们所知张家口是五个步兵师三个骑兵旅),则不但张家口集敌九个步兵师三个骑兵旅,尔后难以歼击,而且随时有集中一起向西冲逃的危险。只要看敌人连日打通张、宣联系之努力,就可知敌人孤立两处之不利,而这种孤立对于我们则极为有利。因为我们可以先歼灭宣化四个师,再歼灭张家口五个步师三个骑旅。因此,你们必须坚决执行我们历次电令,一纵确保沙岭子、八里庄一带阵地,必要时将二纵一部或全部加上去,待杨、罗、耿到达后再行调整部署(必须先得我们批准),不可违误。杨得志看完电报,挥了挥手:“情况十分紧急,我们必须赶快组织过河。”罗瑞卿说:“过河的时间越短越好,多争取一分钟,就多一分钟主动。”一名参谋说:“这附近没有桥。”“徒涉!没有时间架桥。”罗瑞卿说。

嘎吱嘎吱,冰层被踩裂了。仅仅一小时,部队都蹚过、蹚开了洋河。当最后一名战士上岸时,刚刚开的水面又无声无息地冻上了。过了大洋河,二兵团再次收到毛泽东的电报。任务更明确了。电报中,毛泽东命令二兵团:杨、罗、耿全部到达下花园地区后,即以一个有力纵队开至宣化、张家口之间,与一纵在一起确实控制张宣间沙岭子、八里庄一带阵地,并尽可能向张宣两方扩展,击破敌人一切打通张、宣的企图,使张宣两敌各个孤立以利尔后歼灭。谁知郭景云的“王牌”军充分发挥了机械化装备的作用。当罗瑞卿等人赶到下花园时,敌第三十五军后尾刚刚通过下花园,只有后尾的警戒部队没有通过。毛泽东决不允许敌第三十五军赶回北平,再次发电除严厉批评部队“违背军委多次清楚明确的命令,擅自放弃隔断张、宣联系的任务,放任三十五军东逃”外,严厉命令二兵团:现三十五军及宣化敌一部正向东逃跑。杨、罗、耿应遵军委多次电令,阻止敌人东逃;如果该敌由下花园、新保安向东逃掉,则由杨、罗、耿负责。几乎是同时,一名参谋报告说:“三十五军已经越过下花园,直奔新保安了。”“什么?”罗瑞卿很恼火。当他得知三十五军的后尾警戒部队与我稍稍接触,即乘汽车东逃时,厉声问:“下花园和新保安之间的鸡鸣驿,离下花园多远?”“大约20里。”耿飚说。“给王昭发电报,让十二旅无论如何要堵住敌军。”杨得志急得以拳击掌。罗瑞卿对几名参谋说:“告诉全体指战员,如果让三十五军逃过新保安,那我们二兵团对中央军委和毛主席就不好交代!”“那我们就将铸成大错,影响整个战局。”杨得志说。命令已经下达了。罗瑞卿心里很不踏实。他们以为这股敌人阻不住了,没有完成军委交给的任务。当时,罗瑞卿的情绪极为不安,但也只好如实向军委报告。

就在这时候,奇迹出现了。黄昏,罗瑞卿接到电报,被敌阻留平北的第十二旅已经先敌占领新保安,将敌人阻住。罗瑞卿称堵住傅作义这支全部乘美式汽车的机械化部队是“再将坏事变好事”。如果当初第十二旅不被阻留在平北,会出现什么后果?战争留下一个疑案。二兵团的处境改变了。后来罗瑞卿回忆说,由于十二旅占领了新保安,“我主力三、四两纵队分多路连夜以最快速度从新保安南侧转入新保安以东,然后将新保安让给敌人,当敌人进入新保安后,我军即将其围住。”敌第三十五军从鸡鸣驿出发东进,遭到我第十二旅顽强抗击后,在北平的傅作义感到事态严重,马上派飞机助战希望打开一条“王牌军”东逃的通路,但事与愿违,第十二旅节节抗击以后,把该敌放进新保安,即在新保安以东的新保安东站构筑三层阵地,把敌第三十五军牢牢地围困在新保安。

罗瑞卿和杨得志、耿飚等人率领二兵团各部队陆续到达新保安外围以后,完全切断了敌第一○四军和第三十五军的联系。与此同时,杨成武兵团已经将张家口敌人东西道路截断,严密包围了张家口之敌。在这种情况下,罗瑞卿等人曾建议迅速歼灭新保安之敌,然而毛泽东另有考虑。毛泽东命令华北军区的第二、第三兵团:杨、罗、耿对新保安之敌,杨李对张家口之敌,均采取迅速构筑多层包围阵地、长围久困、待命攻击之方针,务使各敌不能逃跑,以利我东北主力陆续入关,完成对平、津、塘、唐诸敌之部署。毛泽东这一着“围而不打”的妙棋提供了一个大舞台,使罗瑞卿等人为歼灭傅作义的“王牌”军演出了一场好戏。接到毛泽东的电报,杨、罗、耿又采取了一系列新的措施。第一个行动是向各纵队司令、政委发出命令,要他们切实包围敌第三十五解放军攻打新保安敌军阵地。军,隔绝其与怀来敌人的联系。罗瑞卿对他们说:中央军委和毛主席已经严厉责问我们到达太迟,使敌第三十五军乘机向东突围,影响了整个作战计划。现在中央明确规定,如果让这股敌人跑掉,就由二兵团负责。我们兵团领导已向军委承担了责任,因此我们也要求各纵队必须严格而切实地执行我们的一切命令。如果因执行命令不坚决而导致敌人逃跑,一定要追究责任。谁知这份电报刚刚发出,三纵队司令员郑维山就带着八旅和七旅的两个团从新保安外围拉到城东南的沙城、碱滩一带去打敌第一○四军了。罗瑞卿和杨得志、耿飚得到这个消息后,十分生气,马上又给三纵队下了一道严厉的命令,命令郑维山把部队撤回来,并要郑维山对当前的行动负完全责任。郑维山接到杨、罗、耿的电报后,不但不肯撤兵,还要求兵团首长再派一个团来。他回电说:我在这里阻击西援之敌,情况严重,请四纵队支援我。杨、罗、耿三人对郑维山很了解,知道这位郑司令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呼叫援兵的,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呢?经过商量,命令四纵队参谋长唐子安亲自率领两个营赶去增援三纵队。

原来,敌第一○四军的二○五师极力向新保安逼近,企图接应第三十五军突围,由于郑维山率领部队坚决阻击,使新保安之敌待援突围的希望破灭。第二个行动是开设兵团指挥所,毛泽东命令对第三十五军要“长围久困,待命攻击”,就要开设一个便于指挥部队“长围久困”的指挥所。兵团指挥所选在离新保安约5里路的赵家山。赵家山是一个仅仅有二十多户人家的小山村,房子依山垒造,又窄又小。有人半真半假地说:“在赵家山开指挥所,别说挂地图,就连杨、罗、耿三位首长都转不过身来。”罗瑞卿到村边上转了一圈,大声喊道:“大碾盘,统统上大碾盘!”罗瑞卿找到了一个老乡碾谷子用的碾棚,棚中那碾盘足有两三张办公桌拼起来那么大。他征得老乡同意以后,就指挥大家在这里开设指挥所。第三个行动是动员大家静下心来“围”敌人。在有利的形势下,“围”敌人和“打”敌人完全是两种心态。寒冬腊月,塞外又下了一场雪,这对围歼敌人是很有利的。但战士们手心发痒,纷纷向领导请战,要求尽快歼灭这股敌人。

原来,敌第三十五军是同华北二兵团周旋多年的老冤家,在怀来战役等几次战役中,都被他们从枪口下逃脱了。这个军凭借美式装备,十分疯狂。指战员们早想把他们“吃”掉了。罗瑞卿的心发热。毛泽东要求对第三十五军进行长困久围,是一项具有深远战略意义的工作。他对杨得志和耿飚说:“你们把精力放在攻击准备上,思想工作我负责。”经过罗瑞卿的动员,指战员们很快克服了急躁情绪,进行扎扎实实的战役准备。一天,通信员送给罗瑞卿一份小报。罗瑞卿一眼看到了小报上的那首诗。这是反映“围而不打”的。诗曰:

三十五军好比山药蛋,

已经放在锅里边;

解放军四面来烧火,

越烧越煮越绵软。

同志们,别着急,

山药蛋不熟不能吃;

战前工作准备好,

时间一到就攻击。

罗瑞卿同志看了这首诗后,笑着说:“说得对,不过这只是说了我们二兵团这口‘锅’,毛主席那口‘锅’里,可不光是‘山药蛋’,那里是既有‘海,(天津)、又有‘山’(燕山),还有北平的金銮殿呢。”第四个行动是劝郭景云投降。这是一场很有意思的戏。敌军长郭景云进新保安城以后,千方百计地想突出新保安,他知道被困新保安对他这个“王牌”军是极端不利的。但他脸上傲气十足,嘴上又很强硬。有一天,郭景云对他的部下吹嘘说:“我们三十五军是吃钢咽铁长大的,守城是我们的看家本事。当年直奉联合阎锡山对冯玉祥作战时,我们守过天镇,北伐时候我们守过涿州,抗战中我们守过太原,‘剿匪’中我们守过归绥和包头。除了太原外,每次我们都打胜了。现在守个新保安算什么!”

为了鼓舞士气,郭景云还别有用心地说:“新保安这地名对我们很吉利。我是长安人,我儿子叫郭永安,现在来到新保安。长安、永安、保安是三个‘安’。有了这‘三安’,保证我们三十五军不出三天安全返回北平。”当几次突围没有得逞以后,郭景云又把希望寄托在傅作义对他的增援上。他心里想,不要说这个三十五军,就是全军装备的四百辆“大道吉”汽车,傅作义也不能不管。傅作义很想把郭景云这个军接回北平,他不仅派出了飞机,还严令第一○四军向新保安靠拢。谁知敌第一○四军几次进攻,丢下漫山遍野的尸体也无法向第三十五军靠拢,新保安完全成了一座孤岛,四周被人民解放军像铁圈箍桶一样被围得严严实实,郭景云这位“常胜将军”才感到后果可怕。罗瑞卿面前却是另一种情况,战士们要争当“先锋”“尖刀”的决心书堆满了那个大碾盘。罗瑞卿在思考,中央军委没有下令发起总攻以前,能否对敌人做些劝降工作呢?杨得志司令员也在思考。一天,杨得志望着风雪中的新保安城,对罗瑞卿和耿飚说:“发起总攻前,我们先给郭景云送点‘礼物’吧!”“什么礼物?”耿飚问。“给郭景云送一封《紧急劝降书》,就以我们几个人的名义。”

罗瑞卿一听,兴奋地说:“好啊,先礼后兵,文武夹攻嘛!”在罗瑞卿的组织下,给“郭景云军长暨三十五军全体官兵”的《紧急劝降书》很快就写成了。这份《劝降书》是用迫击炮打进新保安城的。《劝降书》指出:傅作义大势已去,南口、通县、沙河、良乡、卢沟桥、丰台、门头沟、石景山、南苑、廊坊、唐山等军事经济要地已经丢了,眼看北平、天津也保不住,就要全军覆灭。一○四军、十六军在怀来、康庄之间已大部被歼,一○五军也被我军包围在张家口,同你们一样欲逃不得。傅作义既然救不了一○四军、十六军和一○五军,又怎能救得了你们?既然保不了北平、天津,又怎能保得了新保安、张家口?因此,你们不要想任何增援,你们不就是因为增援张家口而陷入重围的吗?一○四军、十六军不就是因为增援你们而被歼灭了吗?你们也不要幻想侥幸突围出去,本军对你们包围得像铁桶一样,而且东至北平、西至张家口,沿途到处都是解放军,不要说你们没有长着翅膀,就是你们长着翅膀也是飞不出去的。你们更不要幻想你们所筑的那点工事能够固守,请问新保安的工事,比之石家庄、临汾等处的工事如何?更不要说济南、锦州、长春、沈阳、洛阳、开封、郑州、徐州等地方了。本军以压倒优势的火力,只要向你们集中轰击几个小时,或者更多一点时间,立刻就会使你们全军覆灭。

这份《劝降书》还坦率地为被围的国民党官兵指明了生路。其中指出:本军为顾念你们2万多人不做无谓牺牲起见,特向你们建议:立即向本军缴械投降,学长春郑洞国、新七军的榜样,本军当保证你们全体官兵的生命安全和你们随身携带财物不被没收。本军所要求你们的,只要投降时不破坏武器,不破坏汽车和所有军事资财,不损坏全部文件等。如果你们敢于拒绝本军这一忠告,本军就将向你们发起攻击并迅速干净全部地消灭你们……何去何从快快抉择。如愿接受本军建议,当即派负责代表出城,到本司令部谈判。这份《劝降书》好似一颗重磅炸弹,在敌军官兵的心弦上产生了很大的震动。当杨、罗、耿把围困新保安的情况向毛泽东报告后。毛泽东表示满意,并于15日凌晨2时复电指出:杨、罗、耿十四日十四时电悉。加紧完成对三十五军的攻击准备甚好。实行攻击时间需待东北主力入关,确实完成平津两地的包围之后,大约在二十日左右。毛泽东还要让杨、罗、耿把敌第三十五军围下去,还要让他们去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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