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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创业艰难百战多(2)

徐海东知道陈赓的脾气,他要是真发了火,话就难听了,便甩开大步,再也不回头了。只听到背后陈师长又放声大笑。这笑声中带有同志式的温暖和友好的批评。傍晚,部队分头出发了。徐海东看着一行向东行进的部队,心中虽然还是不那么舒坦——对这次任务分配不满意,可是他冷静一想,觉得陈赓师长对军人严厉要求是对的,自己不应该挑挑拣拣。可他这时一心就想着去打仗啊!然而,他却像一只不停奔跑的老虎,暂时被困在一个四面都是陡壁的深谷之中……紧张的反“围剿”作战,在枪炮声和不停的急行军中展开。敌人10个团的兵力,采取“追堵兼施”的战法,分路向红军进攻。红军主力在曾中生、徐向前指挥下,从鄂东跳到皖西,又从皖西跳回鄂东北。敌人被“调动”来“调动”去,所谓的“围剿”变成了“武装游行”。一个多月,红军就歼灭了敌人6000多人。蒋介石曾夸下海口,要在5月底以前,肃清鄂豫边的红军。到了5月底,他只好收兵,重新调整他的部署了。在这一个多月里,徐海东带着三十八团,做了大量的群众工作,筹集了许多粮款,还打了7次小仗。部队伤亡不大,人数却比一个月前增加了200多。徐海东在一次战斗中棉衣袖子被敌人的子弹穿了两个洞,膀子擦着了一点点皮,血却没流出来。他幸运地向一个干部说:“嘿嘿,飞向我的子弹是吃素的!”这话不知怎么传进了师长陈赓的耳朵,一天,陈赓看见徐海东,突然问道:“听说飞向你的子弹都是‘吃素’的?”徐海东笑了笑说:“那是玩笑话。”“你还说,你徐海东‘命大’!”“那也是玩笑话。”徐海东预感到师长要教训他,仍是赔着笑,脸上闪着两个酒窝。陈赓又说:“你还说,‘战场上打死的都是怕死鬼’!这是真的?”徐海东又坦然一笑。他是这样想的:在敌人火力袭击下,勇敢的士兵一下冲过去了,反而平安无事;怕死而犹豫不决,畏敌不前,那就准吃枪子和炮弹了!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因为战场上牺牲的人,多数还是勇敢冲锋的。陈赓和徐海东都是爱说爱笑的人,彼此熟了,不分你我,每到一块,总是先开一番玩笑。一个师长,一个团长,虽说是上下级关系,开起玩笑来,往往都忘了自己的身份,有时还对骂几句。陈赓知道徐海东打仗勇敢极了,只要是情况一紧急,他就带头冲锋,所以常带着讥笑、幽默的口吻,说徐海东:“你这个不怕死的老虎,小心些!”徐海东一张口也还是那话:“我这人‘命大’!子弹见了我就会拐弯的!”

陈赓眯起那双眼睛,笑着说:“嘿呀,我姓陈的不信命,我只信马克思,相信子弹是能打死人的。它不会飞到我面前就立定、敬礼!”

他们的谈话总是这样充满着友好,而又带着善意的。有时互相提醒,有时彼此忠告,甚至不厌其烦。

1931年11月7日,红四方面军在黄安的七里坪成立,在红军整编中,徐海东被任命为十二师三十六团团长。

1932年2月初,漫天大雪。徐海东率领一个团正在潢川县附近的豆腐店一带与敌人周旋。不料,敌第二师、十二师、七十五师、七十六师等部共20多个团,突然从河南方向压了过来,这里正好成了敌人的主攻方向。苦战一天一夜,天亮时,前沿阵地被敌人突破了,营、连干部大部分负了伤。徐海东跑上前去,把棉衣甩掉,穿着一件白衬衣,在大雪中飞跑。战士们看见团长脱了棉衣,知道是到了决一死战的时候,溃退下去的同志又都跑了上来;负了伤趴在雪地上的同志又都端起枪继续战斗。

战场上,是枪弹、炮火和勇气的比赛。在武器装备远远不如敌人,处于劣势的情况下,红军总是从精神上去压倒敌人。这次徐海东的出现,又一次使全团指战员振奋起来。听,阵地上,风雪中响彻着他那洪亮而略带几分沙哑的声音:“共产党员们!好同志!牺牲也要向前倒!”看,徐海东和他的部队,正在冒雪苦战。敌人的炮弹把红军阵地上的皑皑白雪翻了个个儿,炸出了一堆堆黑泥。团部的小号官牺牲了,警卫员负了重伤。徐海东自己背上一把军号,提着支驳壳枪,在阵地上傲然屹立着。他就是号声,他就是命令。三天三夜敌人大小20多次冲锋,都没能越过三十六团的阵地。鏖战中,方面军总指挥部、军指挥部、师指挥所的首长,都时时关注着三十六团的阵地。师长、政委的望远镜,不约而同地盯着徐海东那个方向。陈赓曾三次派人向徐海东传达命令:“一定要守住!”“坚决守住……”“要紧紧吸引着敌人……”徐海东的回答,总是两句话:“首长放心!我们一定能顶得住!”“首长放心,人在阵地在!”

殊死决战,进行到第四天下午,敌人泄气了。此时红军总指挥部发出了反击命令,霎时红军四面出击,正面冲杀侧翼包抄,敌人20多个团纷纷向后逃窜,他们在雪地上滚,泥水中爬,没有来得及跑掉的2000多人全都做了红军的俘虏,徐海东听说部队抓了个团长,便派人把他叫了过来,想问问情况。哪知,那家伙浑身泥巴,死也不承认自己是团长,一会儿说是团副,一会儿又说是代理团长。徐海东手一挥说:“你是军长我们也一样对待。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对我们的战术有何见教?”俘虏叹了口气,说:“过去只知红军会游击战,现在领教了红军的正规战,你们能攻又能守。”

徐海东脸上两个小酒窝一闪动,微微一笑,挥手让人把俘虏带走了。不管俘虏话中有多少恭维成分,他觉得这一仗,三十六团确实向正规战跨进了一大步。这时,迎面来了师长。徐海东刚要举手敬礼,陈赓一把抓住他的手,亲切地说:

“我该向你们三十六团敬礼,你们团这仗打得好啊!”

徐海东说:“是上级指挥得好,兄弟部队协同好,再加上老天爷的帮忙!”

说着指指茫茫雪原。

陈赓又说:“这一仗,三十六团打出来了!”

徐海东心中有些自得,不客气地说:“是这样,干部、战士都锻炼出来了。若是再打几天,连伙夫都变成了好连长!”说着哈哈笑起来。这笑声,既是高兴,洋洋得意,又表露着对师长的友情。

陈赓是个要求下级挺严的领导。他高兴的时候,和下级说笑、打闹,甚至抢吃抢喝;若不若高兴,听了不顺耳的话,有时要生气地骂一声。徐海东这次不谦逊的回答,竟没使陈赓恼火,实在出乎意外。他笑着说:“你先别说大话,我来,就是想要你从这个团调几个营长、连长,到了新单位要是不称职,我就要骂你这个老虎的哟!”

革命的友谊,伴随着战斗的岁月在一步步加深和发展。同志间彼此敬爱,往往是和共同的经历、性格和爱好相联系的。徐海东和陈赓同志从此越加要好,尽管有时两人会因为工作意见不同争吵几句,甚至红着脸不说话,可是事情过后,谁都不放在心上。徐海东总说:“陈赓是我的第一位好师长!”陈赓一提起徐海东,总联想到“徐老虎”“臭豆腐”这两个绰号,免不了要说:“蒋介石他们很怕这个‘臭豆腐’,因为一沾上就跑不掉了。同志们却喜欢这个‘徐老虎’,说他是革命的老虎!”

彭德怀爱将才,否定黄克诚是AB团分子

1930年2月,正值张云逸和邓小平签发《中国红军第七军司令部、政治部布告》时,在湖北阳新县武穴镇的长江码头上,随着一声汽笛长鸣,从上海开来的轮船徐徐靠岸。四位身穿国民党土黄色军服的人说笑着走下船来。他们雇了一只小筏子,正准备过江,一位码头上的警兵走过来,先打了一个敬礼,然后点头哈腰地问道:“四位长官,到哪里去呀?”

一位瘦高个儿、戴着厚厚的近视镜的长官答道:“我们到对岸的阳新县城找罗霖师长。”

警兵神色严峻地告诉说:“四位长官可要注意,江那边有共匪!”

另一个人笑着说:“怕什么,那几个游击队还能成了气候?我们还正想找他们算账呢!”

边说着,四个人就上了筏子,向对岸驶去。

这四个人中戴眼镜的那位,就是中共党员黄克诚。

黄克诚两年前不是还在井冈山吗,怎么到了上海呢?

原来,1928年5月,红四军前委派黄克诚率永兴农军回家乡打游击,不久即在反动势力围攻下遭到失败,敌人到处悬赏捉拿黄克诚。家乡实在无法立足,只得千里跋涉来到党中央所在地上海。党组织先派他利用老关系到国民党部队中做兵运工作,这次又对他委以重任:带着中央军委的密写指示信,到鄂南红五军参加军事斗争。

随黄克诚前往的另外三人,是黄克诚在国民党军队中争取过来的连长。他们作战勇敢,血气方刚,痛恶国民党的腐败反动,立志当红军、跟共产党走。黄克诚一行人过江后来到交通站,按事先约定的暗语与鄂南特委接上了头。重新回到红军活动的区域,黄克诚一年多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他的心情格外兴奋、舒畅。

红五军是继红四军后全国成立最早的正式红军。1928年7月,彭德怀、滕代远、黄公略领导平江起义,正式组建了红五军。此后,这支部队一直活跃在湘鄂赣边界,屡创敌军,屡立战功。到这样一支部队工作,正是黄克诚梦寐以求的。

在红五军军部,黄克诚见到了军长彭德怀。他仔细打量这位久闻大名的传奇式人物:三十岁出头,壮实的身材,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军装军帽都旧得褪了颜色,裤子上还打了补丁,腿上的绑带打得很整齐,一派典型的军人风度。

彭德怀握住黄克诚的手,豪爽地说:“你来了,我很高兴,我这里就是缺少有文化的人。”

黄克诚诚恳地说:“我在红军没干过几天,恐怕做不好工作。”

彭德怀笑了:“我早听段德昌说起过你,听说你也在唐生智的第八军干过,你就不用客气了。”

“段德昌?我们在广州政治讲习班是同学。”

“段德昌是我的入党介绍人,也是我的引路人呢!”这样一说,两个人觉得关系又近了许多,初次见面的生疏感一下子没有了。

彭德怀亲热地拍拍黄克诚的肩膀:“没什么,我们齐心合力干。我没文化,还要你多帮助。”

由于黄克诚搞过部队政治工作,因此他先在红五军担任了大队政委。不久,他就深深地感受到了这支部队的勃勃生气,而战士们也感到了新来的黄政委不仅平易近人,学识渊博,并且英勇善战。他很快赢得了战士们的爱戴。

1930年5月1日,红五军攻占了平江县城。休整两天后,进攻修水。修水城有国民党一个营守卫,还有当地土豪劣绅组织的靖卫团,炮火十分猛烈。彭德怀把主攻任务交给了第五纵队。攻击开始后,黄克诚身先士卒,冒着敌人的炮火攀梯登城。他的行动鼓舞了战士们,修水城的守敌在英勇红军的攻击下,一举被歼。邻县城武宁的守敌得到消息,也慌了手脚,弃城而逃。这样,湘鄂赣和鄂东南苏区连成了一片。黄克诚的勇敢也在部队中传开了。6月,红五军扩编为红三军团,下辖五、八、十六军共3个军,黄克诚在五军的三纵队任二支队政委。

红三军团成立后,党中央再三催促攻打武汉、长沙等大城市,要求各路红军“会师武汉,饮马长江”。

黄克诚在得知上级的要求后,马上给军团长彭德怀写了一封信,力陈自己的不同意见。

黄克诚自湘南失败之后,几经辗转,历尽千辛万苦,才在上海与党接上组织关系。其间,他亲眼目睹了一些大城市里党的组织和革命力量所受到的严重摧残,深感眼下只凭现有红军的力量去夺取中心城市的计划不现实,很有可能重蹈以往几次失败的覆辙。他悟出一个道理:红军的发展壮大是与根据地的巩固发展密切相关的,离开根据地的依托,单凭攻打几座城市求发展,是不能长期存在和发展下去的。黄克诚在信中说:“我刚离开武汉时间不久,知道我们党在武汉没有多少力量,那里的党组织大多遭到破坏。现在搞以武汉为中心的城市暴动,根本不具备条件。要采取军事进攻的手段,靠现有红军的力量,亦不足于夺取武汉。如果盲目地实行攻夺大城市的计划,只能造成无谓的牺牲。”

当时尽管多数同志不同意黄克诚的观点,但彭德怀觉得黄克诚的意见确有几分道理,遂暂时放弃攻打武汉的计划,率领红三军团沿粤汉路北段游击,向湖南推进。

7月份,红三军团连克岳阳、平江,直逼长沙。

7月23日,红三军团与国民党第四路军总指挥兼湖南省主席何键所指挥的部队在长沙与平江之间的晋坑打了一场遭遇战,黄克诚在敌人的枪口下死里逃生。拂晓,战斗打响,双方乱成一团,呈胶着状态。

7月的湖南,正值盛夏,天气炎热。黄克诚顾不得擦拭被汗水沾得模糊的镜片,指挥部下奋勇冲杀。

忽然,黄克诚发现身后不远处有一小股队伍在向他逼近。由于视线被汗水遮挡,他无法辨清对方究竟是什么部队。自己的部队正与敌人打得难分难解,谁也没有顾及到身后的情况,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弄清来者是敌人还是自己人。情况紧迫,容不得多作思考。黄克诚沉着地迎着向他逼近的这支队伍走过去,想弄清情况再见机行事。

当双方快靠近时,黄克诚才看清对方许多黑洞洞的枪口瞄着自己。这时,他才意识到:碰上敌人了!但距离这么近,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黄克诚想:自己牺牲事小,部队受到敌人的偷袭将受到严重损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把手一挥,冲着敌人大喝一声:“不要开枪!”

话音未落,他就势卧地一个转身,顺着山坡滚下山去。

几乎是在他卧倒的同时,敌人的枪一齐向他开了火,只听子弹在耳边嗖嗖作响,地上腾起了一串的尘土和烟雾。

黄克诚的喊声和敌人的枪声,惊动了红军战士,他们立即掉转枪口,将这一小股敌人歼灭。

红军指战员眼见黄克诚倒地滚下山去,以为他中弹身亡,警卫员急忙把黄克诚“牺牲”的情况报告了上级。

黄克诚滚落在山脚下,感到自己还有知觉。他用手浑身上下摸了一遍,居然没有被打中,只是受了点跌碰伤,帽子、眼镜和身上的皮包也不见了。没了眼镜,周围什么也看不清,他只好摸索着循着枪声前进。待他穿过一片树林,来到公路边上,发现许多人在公路上奔跑呼叫。他仔细辨认,见奔跑的人都戴着红袖标,断定是自己人后,他便上了公路,找到了自己的部队。原来,敌军已经溃败,红军正乘胜追击。

黄克诚又重新加入了战斗。他带领部队猛打猛冲,穷追不舍。

由于丢掉了眼镜,连黄克诚也数不清自己一共跌了多少跤,汗水和泥土沾满了全身。他就是这样一路追杀,赶到长沙城下。

26日,彭德怀守候在浏阳河边,果断地下令拆掉浮桥,传令部队只能进,不能退。

长沙守敌凭借坚固城防工事和优势的武器装备,以猛烈火力向红军扫射。红军武器装备很差,又没有攻城器材,在攻城作战中,受到很大伤亡。

战至27日午夜,黄克诚所在的红八军率先攻破城池。他带领战士们冲到监狱,打开大门放出被关的政治犯。攻克敌人的省会,黄克诚兴奋极了。

8月初,何键集结重兵向长沙反扑。6日,红三军团撤出长沙,退向平江长寿街。在这里,红三军团与红一军团会合,并合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红三军团也进行了整编,黄克诚被任命为红八军第四师三团政治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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