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画室的时候每逢出门我习惯紧紧衣领,溜溜的藏在茂盛后面,跟着他的步子走。他迈一步,我跟着踩他的空走。他回头问我:“怎么了?”
“风太大了,吹得我眼睛疼。”我告诉他,笑嘻嘻的抬头看着他的脸。茂盛继续在我前面走,大家有说有笑。又是一个周末,画室的人排了整条马路,因为大家都想彼此肩并肩。我总是走在大家后面,偷偷地拍照,看着照片里一排人各种走路姿势,在太阳下,一种让人心情大好的和谐感,假如人生真的可以一帆风顺,那么我要这样和他们走到时间尽头。
我们经常去张课家小吃街前面的拉面馆吃饭,记得第一次认识这个地方,还是刚来的那天。随着我们人数的增多,已经不能拼一桌了,店面太小,大家都想坐在一起热热闹闹,不能坐一桌,也就纷纷出去找个别的店。那时候我最喜欢茂盛的,每次出去玩都会有看起来很像情侣的两个人一起走,比如大仙和腾儿,闯闯和晶宝,再比如我和茂盛。
我跟茂盛就去隔壁河间驴肉火烧去吃。面对面,一瓶可乐,两个火烧,一碗西红柿鸡蛋汤。那天我刚好收到一封邀请函,我的诗歌入围复赛,但是要交钱,一百三十块。我给老妈打电话,希望她能支持我。结果被她训了一顿,我跟她吵起来,火烧吃的无滋无味。
挂了电话,我低着头跟茂盛说,说起初中的时候,我跟我妈总是会这样,她一点都不懂我,我想做的事从来都不会被理解,我觉得我做的并没有错!我喧嚣着,我哭了,抬起眼看着茂盛,满脸都是泪。我使劲喝了一大口可乐,就着苦涩的泪水,我感觉很委屈也很无助,心里堵得喘不过气,只想哭,发泄。茂盛叹口气一本正经的跟我说:“她只是担心你耽误了画画,因为现在最重要的是艺考。当然如果你不分心的情况下想写作,一百三十块钱咱画室拿不出来吗?”活在青春季,往往是同龄的话更容易让我冷静。我渐渐平息,可乐喝光了的时候,我擦干眼泪跟着他往回走,我们一路聊到宿舍,我看着他一路一本正经教育我的样子,像个人儿似得,我突然笑了。茂盛看了我十几秒感觉很无奈。
为什么突然会笑?
突然感觉我命很好,没理由哭。
他表示很抓狂,刚才还在哭,现在一点事都没有了!到底想干嘛!
我笑得更大了。
晚上我站在天台上,扶着栏杆看星星,不知不觉我已经释怀了失恋的那些过去,也渐渐觉得初中那个我,高一那个我,高二在学校的那个我,真的有些幼稚。星星很亮,一直亮到我眼睛里,一闪一闪。突然感觉,心里变得很透明。想了很多跟妈妈发生的事。因为那时的幼稚,我错过了许多温暖。后来茂盛问我需要钱么,我告诉他我不参加了,因为妈妈告诉我每个人都有很多阶段,每个阶段都有任务,完成当下的任务才能让下一步走的更好,现阶段的任务是艺考。其实我也有不甘心,觉得不就是130块钱么,被人骗又能怎么样呢,万一这真的是一次机会,而不是骗局呢。但是我还是跟我妈妥协了。
既然是高三生,就不要妄想为所欲为。
我掏出手机给妈打了个电话,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跟她说了一些画画的事,她听不懂,但知道我被老师表扬过,她很高兴,让我晚上早休息,多吃点好东西,没钱了给她打电话。我挂了电话,心里有各种滋味,我想哭,却有一种压力不让我哭,我想笑,却有一种真正的伤感不让我笑。我压抑着心情看星星,假如许愿真的奏效,我希望真的可以有万事如意,天天好心情。
大家都出来吹风了,站在天台山,排了一整排栏杆,或许他们心里都或多或少藏着一些青春年少的心事,闯闯要买鞋子,家里没给打钱,又和爸爸吵了一顿,逃课去网吧待了一下午,大仙儿痛经严重去了医院,家里没有来人,褚向明小时候孤独的童年,小七曾忍受过的孤单,若说起过去,似乎都带着一段不堪回首,一段令人落泪的往事,我们年少轻狂中的叛逆,都是在隐藏自己内心的伤感,就是那种想哭却怕别人看到你脆弱,想笑却不是发自内心。在这些星光下,一人埋了一桩心愿,我相信不管以后都去了哪儿,再抬头朢,总有一颗星星是我们目光的交汇,我们曾站在一片星空下许下心愿和秘密。曾一起祭奠青春,相互扶持着走过每个人迷茫的时光。
后来我终于鼓起勇气上网去查,结果果然是一种骗局,很多人收到了这种邀请函,我坐在电脑前看着,这世界太疯狂了,文学都舍得玷污,小时候老师说知识不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那是中华五千年人民智慧的沉淀和结晶,是人类最神圣的东西。此刻的我心里真的愤怒,为什么是这样,文字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失去了它本来的职责和意义。我突然感到这个世界不只是有我们这几个人,也不是我们脑子里想象的那个,不是只有小吃街上的那些叔叔阿姨小朋友。突然,我们之间的零距离显得那么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