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
洗漱完毕正要进副本,许易安的短信飘然而至。
“在忙吗?”
我有些诧异,这厮从不在晚上给我发短信,难道是退费的事情有了变数?不管了,大扇子才是我今夜奋斗的目标和动力,谁也阻挡了不了我要下副本的脚步!
进了副本之后,我秉持礼貌的原则,抢在开怪前给他回了一条信息:“还好。”
李逸还是一如既往,在帮会信息栏里看到我进了副本,便密语我:“凤凰蛊给你留着,要的时候喊我。”
心里骤然滑过一道暖流,三月末的深圳,忽然不那么冷了。
想起这些年的日子,来来回回,身边的人换了又换。只有他一直在,一直在那里。
我不知道,这样的感情能维持多久,这种你追我跑的游戏,不知道何时会是尽头。陈奕迅有一首叫作《红玫瑰》的歌,唱得如此真实和动人:“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有些人,不会一直在。
就像明硕。
有生之年,在红尘记忆的深处,关于明硕的一切,是不会被岁月长河完全洗蚀掉的。哪怕时间将他模糊,哪怕回忆被割成碎片,那又如何。
曾经,在遥远的北国,有这样一个人,他用声音和文字伴我三年成长。我从青葱少女,走到韶华初开。曾经相依为命的两个人,说好一辈子不离不弃,最后却败给了现实。
从无话不谈从没有秘密,到见如未见到漠然如陌,原来只需一个转身的距离。
是我太过天真幼稚,还是年少无知的执着。
青葱岁月里,一味单纯相信,男女之间是可以有高于爱情的感情,我笃定地将它定义为亲情。不在乎任何的眼光,也不在乎任何的说法,心中早已坚定成信念。
明硕不会离开我,无论走多远,只要我回头,就能看到他的脸。这是我的执念,也是他的执念,我以为。
在他面前,我永远都是轻松快乐的。不需要隐藏自己的情绪,也不需要去伪装自己。他说过,在他面前,我可以做最真的自己。
于是,什么时候要来例假了,他比我还先知,几点吃饭几点睡觉几点起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工作上的困难,银行卡的密码,股票账户里的钱,他都一清二楚。
没有他不清楚的事情,就连我经常说的“不知道”三个字,他都知道,我那是真的不知道,不是敷衍,不是其他,只是不知道。
宋斯年知道以后,总是嗤之以鼻:“傻子都看得出来,明硕喜欢你!”
我义愤填膺,冷笑反驳他:“别用你们那种龌龊的思想来污蔑我和明硕的感情!我和他之间,只是纯粹的亲情关系,我把他当亲人一样!”
“你也说了,是你把他当亲人,你能保证他也是把你当亲人吗?男人的心思,我还不了解吗……”
“我不和你讲了,和你这种人讲不清楚。不要总是拿你的心,度别人的腹,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的想法。总之我和明硕之间的感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个样子。如果他要喜欢我,他老早就追我了,不然又怎会这么多年都无动于衷!”我不耐烦地打断宋斯年,眸中早已一片寒霜。
“行动上无动于衷不代表心里没有想法,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远,如果他在深圳,你看他还会不会无动于衷。”宋斯年有些怒,不悦地叱责,像是在训斥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我站在他的面前,冰冷着一张脸,心里满满的尽是不屑。
双十年华的我,看在宋斯年的眼里,就是一个叛逆任性的小孩子。
他总是以他阅人无数的经验和自以为是的眼光来批评和指责我,他把他的思想强加给我,希望我能变成他心中理想的样子。初见时候的惊鸿一瞥早已不知去向,留下一个一无是处的我,等待我的是漫长岁月里他的无休止的数落和随心所欲的改造。
当年少不羁的单纯对上成熟老练的复杂,就注定要以杯具收场。
我和宋斯年会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情。
爱情的世界里,最忌讳的是不门当户对。
我和宋斯年不仅不门当户对,连基本的立场和所处的层次位置,都不在同一个水平面上。小孩和大人这种对立的关系夹杂在相恋的两个人身上,本就是一种错误。可悲是,我们一直都不曾发觉。
我不要一个像家长一样时刻管束我的男人。如果只是家长,有明硕就够了。
我能很好地区分我对明硕的感情,却一直都读不懂宋斯年的心。直到后来的这些年,在遇到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之后,我终于明白,宋斯年对我不过是一种占有欲。他觉得我和他在一起便认为我是他的,我附属于他,即便他不再喜欢,那也是他的东西,不会让给任何人。
唯独一句话他没有说错,男人的心思,他比我要懂得多。
二零零八年的夏天,在北京,我听到了明硕平静地告白。
“我一直都喜欢你啊,如果我不喜欢你,我干啥要花这么多心思。”明硕熟悉的嗓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明明平淡平波的声音,听到我的耳朵里,却如闻春雷。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愣了好半晌,我才回过神来:“可是,你明明都没有对我说过。”我抱侥幸心理,觉得他的喜欢只是单纯的喜欢,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
“以前没对你说,是因为我自己都觉得我们之间距离太远,不现实。现在你来了北京,我觉得不是不可以发展的。”明硕顿了顿,继续说道:“北京离沈阳很近,你若愿意,随时都可以过来,我会帮你安排好一切……”
沈阳的夏天不知道是怎样一幅光景,是不是也如北京一样热得像个蒸笼,我握着电话站在风扇面前,只觉得手臂和后背忽冷忽热,一阵一阵的。耳边,明硕的声音遥远又模糊,是风声,哗哗地吹着。沈阳的夏天也会起很大的风么,我一阵恍惚,心里忽然就下起了雪。
后来,我还是选择了原谅和回去。
在北京的这一个半月里,我始终都没有去过一次沈阳,明硕也没来找过我。他对我的关心比平常还要多几分,我一边忐忑,一边逃避,又一边接受。心里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信任和依赖,只是多了一些不安的负罪感。
回去的那一天,明硕和我说:“童童,你回去之后,我们就要回到你来北京之前的样子。”我轻声说好,便头也不回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回去之后的日子,我们把一切都做了还原。
明硕依旧是我的亲人,也只能是亲人。我不记得他在北京说过的想要在一起的话,他所说的喜欢,只是单纯的喜欢,不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他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继续站在我身后,给予我依靠和勇气。
一个人的心里,可以有很多人。有的人,站在你身后,有的人,站在你身前,而恋人则是那个可以与你风雨并肩同行的人。
宋斯年占着我身旁的位置,我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知道我的决定,大家都为我担忧。明硕是,迟一也是。明硕怕我受苦,迟一怕我坚持无果。我没想过太多,只觉得如果两个人还想在一起,就好好的在一起生活。不管爱不爱,也不管曾经伤害有多深,从头开始,重新来过,好好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