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傅总,你不应该这样想,她非常想你。她为了你得了病,你没有觉得她快要死了吗?”
“感情上的事能勉强吗?”
“能,尤其是现在。”海棠思索了一下,说出了这句话。
也许是她脸上的庄严与正气感染了他,他不再说话。
“那两个小人呢?”
“什么小人?”
“你送我的,新郎新娘。”
“在抽屉里。”
海棠走过去,把小人取在手中。又走过来,仔细凝视着,送到傅留云面前,让他去看。
“天下,有哪一个女人不想和自己心爱的人这样幸福地走在一起呢?可是,能如愿的有几个?走到一起的,不一定都真心相爱。相爱的人,不一定走到一起。就象我们,虽然那么相爱,却注定不能做新郎新娘……我很同情,同情这些爱了,却不能走到一起的人。所以,所以请你答应我,让她代替我一次,给她……也许就能救话她。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她爱了你那么多年,连这一点安慰与补偿都不能够吗?”
傅留云低了头,沉吟了半天,才说:“我明白。你想让我给她安慰、补偿,这些我都能做。我还会给她钱,我绝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她真地为我做了不少事。但是,你必须明白,新娘是谁?你让她代替你,那是能随意代替的吗?你答应,我还不依呢,傻子。”
“算我求你,求你好吗?哪怕是一次!”海棠使出了最后的一手亮剑。为了善良的她,她几乎是要豁出一切了。
“她给你赚了那么多钱,还背负着恶名,得罪了董事长。这些事你都不记得了吗?她为了我们……中间几乎跑断了腿,这些你都忘了吗?傅总,傅总!”她象一个孩子一样喊着,迅速就扑进了情人的怀抱。
傅留云将海棠抱在怀中,安抚性地将她拍了几拍,抬起头,禁不住无限伤感,心潮起伏:“我怎么能忘呢?一个为了我可以什么都不顾的人,我比你清楚的多。但是,你不要勉强我,我不想做的事情,怎么都不会去做。再说,这样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们的感情。”
“我想,即使是对不起,我也会原谅。我们的感情也会原谅,这样做其实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善事。”
“海棠,不许你这样侮辱我们的感情,我不允许任何人对它有半点羞辱。”
“傅总,又不是真地结婚,偷偷摸摸地安慰一次,有谁知道呢?象你和我,不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吗?”
傅留云大怒,不假思索地抬起手,啪地一下,响亮地就给了她一掌。
海棠捂着脸垂下了眼。傅留云余怒未消,看着她说:“我再说一遍,你给我听好了,不许你侮辱我们!偷偷摸摸也好,光明正大也好,我不许你说出这样脏的话!”
低头去看,海棠白嫩的脸上已出现了几道明显的红痕。傅留云疼心大炽,重又揽她入怀,怜爱地说:“我听出来你的话,你在讽刺我。但你不知道,我正在尝试。相信我,海棠,终有一天,我相信我会给你一个光明正大。你也不要把我看得太随便了,我可以对天发誓,现在除了你,我几乎不想碰任何一个女人。”
说着低头就埋住了她。
柔润的深吻在她脸颈上垂落,再次激发了澎湃壮丽的誓言。海棠在一瞬间感到了难言的悲壮和纠心的疼痛,无限的哀怨如小山一样扑天盖地重压而来。
她想哭,她想大声地哭泣,可以让全世界都能听见的大声的哭泣。
“你除了我,不想再碰别的女人,可是我在别人的眼里,是谁都要骂几声的下流人!在董事长说来,我就象一只蚂蚁!女人是不是就这样可怜,女人是不是都要这样的下场?我们要去救蓓姐,或许是在她快被折磨死的时候,送她一件日思夜想的礼物,不枉虚度她这一生,错了吗?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但是我不能那样做,我宁愿给她钱!”
“她要的不是钱!”
“但我只能给她钱!”
“不……你救救她!”
“你让谁都来评评这个理,救人是可以这样救的吗?”
“是的,可以!我想,我想,完全可以!因为,因为,你知道的,傅总,你曾经知道的,爱一个人是多么地痛苦,爱一个人需要承受多么大的折磨,你忘了吗?忘了?我们是怎么走到一起来的?我们折磨了那么久!那么久!傅总,傅总!”
“我永远都不会忘。”
“那你也一定能够理解她,她为了爱你承受那么多折磨,很多年,很多年……而且,她还一定是快要死了。你去救她,去救她……我求你!”
“……海棠……”
风雨飘摇了近四个时辰,九点多钟的时候竟然停歇住了。
雨后的冷寞在黑暗中悄悄地一点点在窗灯下游梭。落红狼藉,漫漫长夜,说不清的孤落与独寂。
刘蓓躺在被里,于一阵又一阵突袭而来的咳声中,再一次绝望了自己。她企图将一个可怜的我永远裹睡到难以有知觉的眠睡梦中,安然去做一个静魂平魄。但夜鸟的空啼与病痛的折磨时刻唤醒她沉睡的记忆,令她不得有片刻的宁息。
她想起了很多很多……忘不了那一场场已深烙脑海曾经的经历,忘不了,忘不了她与她所爱的那个人在一起的每个画面,以及点点滴滴。此时才发现他的微笑,他的容貌,他说话的声音,他走路的姿态,连他吸烟时的那种深思,都象最鲜红的血滴一样,渗入到自己的体脉,和自己已溶为一体。
她很早就发现爱他爱地那样深,那样真,不能舍弃。
她很早就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死在他的手里。
她很早就在静静地告诫自己:离开他,离开他吧!离开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事实证明,她的一切猜想完全正确。她很明白离了他恐怕一刻也不能成活,而现在,这个时刻, 已经跌跌撞撞地到来了。
如今,只能在黑暗中想他。
泪水在悄悄滑落,心随着痛苦的思想而颤抖。年少时曾经做过一个美梦,要去寻找梦中的知音,无论他在天涯,无论他在海角,要去寻访,一定要付出全部的力量,哪怕是生命的代价!现在,真地……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了。可是知音,却近在眼前,杳然如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