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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南湖论剑

第二天,无上真人和韩青云来到了城外的南湖边,朱小青和龙飘香也尾随其后来到这里,隐藏于乱石之后静观其变。此时,东琴云中忌和北仙傅冰绮已等候于此。云中忌见他们到来,微微一笑,抱拳行礼道:“真人,韩大侠,久违了!”

韩青云听云中忌一口叫出了自己的名讳,颇感意外,道:“你是……我们见过面吗?”

云中忌笑道:“我们虽素未谋面,但南剑韩青云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况且……”他想起雪儿再三叮嘱的话,便欲言又止。

韩青云见他神色有异,问道:“况且什么?”

云中忌淡淡一笑,道:“况且昨日我已在白马寺外见过韩大侠的身手了!”

韩青云回想了一下昨日的情形,却不曾有过印象,不禁略带惭愧地说:“原来如此,在下失礼了。不知阁下是……”

无上真人呵呵一笑,道:“他就是东南西北之首的东琴云中忌呀!”

韩青云欣然抱拳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云大侠,真是失敬!”

傅冰绮在旁边看得不耐烦了,道:“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韩青云,你并不是我们当初的七大高手之一,没有资格插手此事,快把玉龙珠交出来,速速离开!”

无上真人听得此言可不高兴了,他瞪起铜铃般的双眼,哼了一声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他好歹也是堂堂南剑,为何没有资格?”

傅冰绮不屑一笑,讥讽道:“他是你徒弟,自然会帮着你,你这算盘可打得不错呀!”

韩青云眉头一皱,凛然道:“你错了!我谁也不帮。玉龙珠我不会给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傅冰绮冷笑道:“好狂妄的口气!中忌,你也看见了,他分明跟我们过不去。我们先把玉龙珠夺过来再说!”

云中忌迟疑片刻,摇头道:“不,冰绮,我受人之托,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是不会和他动手的,我也相信韩大侠不会为了一已之私而置武林大局于不顾的。”

傅冰绮本以为她和云中忌有过一段旧情,云中忌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的,却没想到事与愿违,云中忌居然为了一个莫不相干的人拒绝了她。想到此,她不禁又惊又恼,道:“我以为事隔二十年,你不会再计较往事。我真是太天真,太自作多情了,你一句受人之托就拒绝了我,我连一个陌生人也不如!”

云中忌听她这番话,心中一阵隐隐作痛,摇头叹道:“事到如今你还是那么心胸狭窄,没有一点儿宽容之心。唉,你毕竟不是雪儿,你差她太远了!”

韩青云听他提起雪儿,不禁心神一震,急道:“雪儿?云大侠,你所说的雪儿是……”

云中忌自知失口,支吾着不知说什么才好。

韩青云见他言辞闪烁,似有难言之隐,便再次追问道:“云大侠,你真的见过雪儿吗?她在哪里?”

云中忌见他一脸的急切,想起雪儿对韩青云的款款深情,不忍再相瞒,说道:“不错!一个月前我从海上把她救起来,从她口中得知你们之间的真挚感情,我深受感动!”

韩青云暗忖道:“一个月前雪儿为救我而死,我让她躺在铺满鲜花的木筏上漂向大海。现在看来,当时雪儿并没有死。我为什么那么笨,居然没看出雪儿没死?雪儿啊,你为什么要用死来骗我呢?你在哪里?为什么躲着不见我?我哪里做错了吗?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呀!”想到情深之处,韩青云不禁泪水涟涟,对云中忌道:“雪儿在哪里?她现在怎么样?”

韩青云那企盼的眼神让云中忌心中一阵震撼,但想到雪儿的再三叮嘱,他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是摇头道:“请恕我无法告之,她自有不能见你的苦衷。她不想害了你,不想你更痛苦,希望你能明白她的苦心!”

傅冰绮听他言语中对雪儿甚有怜爱之意,不禁妒意大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羞恼道:“云中忌,你这个伪君子!哼,我道是你怎么对我如此冷淡,原来……”

“好啦好啦!”无上真人不耐烦道,“别把话题扯远了,现在该到的已到了,趁西门丈那老毒怪还未来,我们先商议一件事。”

云中忌道:“不是还有‘天邪地魔’二老没到吗?”

无上真人叹道:“昨日慧空大师的弟子冒死给我们送来了一封信,告诉我们西门丈毁约,还抢走了玉龙剑,让我们速谋对策。至于‘天邪地魔’那两个老怪物,此该已受西门丈‘摄魂大法’的控制,恐怕已不能自主了。”

“哈哈哈……”一阵长笑突然传来,响彻云霄。笑声中充满了傲气和杀气,令人胆颤心寒。笑声未绝,只见三条人影瞬间而至,最前面之人正是西门丈,他那垂至腰间的长发依然是半黑半白,面容也是半少半苍,鹰似的眼睛闪着一丝令人心寒的冷光。此刻,他正抬起他的左臂,宽大的袖群中,竟然有一条通体青翠的小蛇正探出它那呈三角状的头,咝咝地吐着信子。而紧跟在其后正是“天邪地魔”二老,他们神情呆滞,毕恭毕敬地紧随西门丈两侧,全无应有的豪者之风。

西门丈右手轻抚着那条小碧蛇,对在场之人不屑一顾,慢吞吞地道:“原来你们都已到齐了,用不着商量对策了,玉龙剑在我手中,今天我是来拿玉龙珠的。”

无上真人见西门丈如此狂妄自大,心中早已有气,正想发作,云中忌却义正严辞道:“西门兄,当初我们有约在先,如今你毁约,就不怕成为众矢之的?”

西门丈哈哈一笑,仍然没有抬起头瞧他们一眼,说道:“龙啸飞的武功只能属于我一人,左右护法,你们说是不是?”

天邪地魔齐声道:“是,你是武林之圣,万物之灵,没有人敢违抗你的旨意!”

无上真人见此情景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喝斥道:“老毒怪,你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对付风老邪和黄老魔,算什么本事?”

西门丈用手轻轻撩开眼前的头发,缓缓抬起头望了无上真人一眼,轻笑道:“算不算本事不需要你来下结论,我只看结果。无上老儿,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假道士,我看就不要叫‘真人’了吧!”

无上真人嘻嘻一笑,道:“我这假道士在武林中做了三十多年,你这‘武林之圣、万物之灵’不知道能做多久呢?”

躲在石丛中的龙飘香闻言不禁恼道:“这个臭道士,原来是个假道士,他居然骗了我三十多年!”吓得朱小青连连示意不要说话,以免被发现。龙飘香瞪了她一眼,道:“怕什么,我正想出去好好问问他!”

朱小青急忙把她拉住,道:“现在对付西门丈要紧,别说话,先看看再说!”

龙飘香恨恨地朝无上真人的方向望了一眼,道:“骗我?哼,你终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朱小青摇了摇头,心中不禁暗自偷笑。

而此时,西门丈从天邪手中拿过玉龙剑,端详片刻,然后斜视着韩青云,道:“听说玉龙珠在一个叫韩青云的小子手中,想必就是你了?”

韩青云微微一笑,道:“韩某不才,昨日还要多谢西门前辈手下留情。不过这次恐怕要让前辈失望了,玉龙珠虽然在我手中,但我不会给任何人!”

西门丈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那没什么。老夫最近终于练成了‘蚀骨化元大法’,深得慧空大师赞赏,今日我要先好好向各位讨教讨教!”话虽说得很客气,但所听之人都很明白,慧空大师乃少林寺得道高僧,他虽与世无争,但在武学造诣上却是少有敌手。而西门丈能从他手中抢走玉龙剑,这分明道出了武林之中已无人再是西门丈的对手了。

无上真人岂有不知之理?他生性顽劣,又争强好胜,岂能容西门丈如此狂妄自大?他当即眼睛一翻,鄙斥道:“呸,好你个恬不知耻的老毒怪。若不是你耍诈,趁人不备,慧空大师会栽在你手里?风老邪和黄老魔又怎会被你控制?来吧,你那个什么什么大法我先来领教一下!”说着,他全身道袍一震,袖中倏地金光一闪,手中已多了一把道帚。

西门丈哈哈一笑,道:“无上老儿,这几十年你云游四海,乐得逍遥自在。可今时不同往日,我看你是没机会见识我的‘蚀骨化元大法’了。”

无上真人也哈哈笑道:“那就试试吧!”说着,道帚一拂,那精铁铸成的帚柄在阳光下闪过一道金光,这一瞬间,人已长身而起。而此时西门丈也蓦地一声长啸,玉龙剑扬空一闪,剑尖晃动着迎向无上真人,倏忽之间又化作三道剑光,左刺白海穴,右刺乳突穴,中刺璇玑穴。这一剑刺出,飘忽莫测,似左似右似中,叫人无可捉摸。

无上真人暗吃一惊,忖道:“这老毒怪果然今非昔比!”当下也顾不及多想,横帚一封,只听“铛”一声金属交击之声,说时迟那时快,西门丈长剑一圈,消去了无上真人雄厚无比的劲道,霎时长剑再出,剑光如环,拦腰疾卷。无上真人反手一掌,道帚横封,以攻为守,奋力连解三招。

只听唰唰连响数声,精芒冷电,帚拂飒然。两大高手龙腾虎跃,转眼已是一百多招,仍是旗鼓相当,半斤八两。高手相对,胜负乃一念之间,初时无上真人还可嘻笑相间,慢慢地就被西门丈越逼越紧,变得颇为被动。无上真人心中又急又恼,大骂道:“老毒怪,我让你三分,你倒开起染房来了。好!我也不客气了!”于是飘身而退,把道帚收回袖中,面对欺身而来的西门丈,他微闭双目,蓦地双掌翻飞,在胸前运起一股强大的气流喷发而出。西门丈的玉龙剑刚一触及就有如碰到压蓄着千钧之力的弹簧,一下子被震得有些拿捏不住,整个身子也随之疾退。而无上真人也趁势而上,数掌连发,刚猛无伦,势如排山倒海一般,荡得西门丈的剑光四处流散。

眼见无上真人越迫越近,西门丈剑势一缓,劲风扑面而至,借势如箭一般向后身而下,朗声道:“无上十八掌,果然非同凡响!但若要说冠绝武林,那也未必!”只听一声长啸,西门丈反剑一劈,劲风激荡,声如裂帛,那流散的剑光重又凝聚起来,匹练般地横卷过去。但见他剑尖上好像顶着千斤重物一样,东一指,西一划,似是吃力非常,剑势也比刚才缓慢了许多,但剑势所到之处,力道却非同小可,无论无上真人的掌法有多快,一遇到西门丈身外的剑气总要为之一滞,占不了先机。旁边的云中忌见此剑法,不由得轻轻地“咦”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

无上真人的“无上十八掌”越到后来越为厉害,而西门丈的剑法也越出越奇,真力贯注剑尖,霍霍展开,竟隐隐似闻风雷之声。但见掌风剑影,此往彼来,枝叶纷飞。转眼之间又是十来招,无上真人已使到无上十八掌的最后三掌。这三掌是其中的精华所聚,威猛异常。只听“嚓”一声,一条粗如人臂的树枝应手而折,掌力似奔雷疾至,而剑光倏地又被震散,有如波心荡月,闪起千点银光,又如黑夜繁星,殒落如雨。

西门丈吃了一惊,心念未已,只听“砰”一声,无上真人的第二掌又已劈到。西门丈急忙回剑防身,但听得嗡嗡之声不绝于耳,剑尖竟被掌力震得动荡不已。紧接着无上真人的第三掌又至,适才那两掌威势猛极,而这一掌发出却无声无息。西门丈怔了一下,突地心中一凛,但觉那掌力有如暗流急湍,力可吞舟,饶是用了千斤坠的身法也禁不住跟着他的掌力旋出丈外,险些摔倒。

只见西门丈倏地稳住身形,发出一阵长笑,道:“无上老儿,看来你的绝世武功也不过如此,你果真是无福领受我的‘蚀骨化元大法’了,哈哈哈……”笑声未绝,只见他剑尖上挑,陡然间一跃而起,就在这一瞬之间,他已接连使出七手怪招,将无上真人刚猛无比的掌势尽都消解。此时形势大变,西门丈活像一个醉汉,脚步踉跄,一把宝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看似毫无章法,实是奇妙绝伦,倏然而来,倏然而去。无上真人竟被这剑法迫得连连后退。

旁边的云中忌忽然神色一变,自语道:“少林的达摩剑法!”

西门丈长笑一声,道:“好眼力,这的确是达摩剑法,可它不是少林的,也不是武当的,而是我西圣的!”

暗中的龙飘香闻言不禁怒气上涌,斥道:“呸,不要脸!”但看到场中情势又忧虑道:“糟了,那臭道士已是黔驴技穷,支持不了多久了。”

朱小青暗暗一笑,劝慰道:“别担心,不是还有韩大哥和云大侠吗?”

韩青云注视着场中的变化,握剑的手已轻轻抖动了一下。云中忌见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道:“韩大侠,稍安勿躁,以大局为重,有适宜之机你最好离开此地,不能让玉龙珠落入西门丈之手。”

就在这只言片语之间,场中险象突生,西门丈以游剑消耗了无上真人不少真力,趁他不防之际突发其难,无上真人眼看剑到却无力防避。

说时迟那时快,云中忌运气于指,凌空弹出,一股强劲指风隐啸风雷之声,只听“铮”一声清响不绝于耳,西门丈竟觉握剑之手一震,剑尖不由自主偏了一下,无上真人趁机飞跃而出。而云中忌却已宝剑出鞘,“唰唰唰”三剑便把西门丈的剑接了下来。

云中忌望着西门丈淡淡一笑,道:“西门兄果然好剑法,没想到二十年不见,西门兄竟然武功大增,云某不才,请西门兄赐教!”

西门丈轻笑一声,道:“云大侠何时也学会了‘弹空指’?不过,对于你,杀鸡焉用牛刀?”说着,他把玉龙剑递给了天邪。此话显然不把云中忌放在眼里,不过云中忌到底是一代大侠,气度不凡。他并未动容,只是微微一笑,转身对无上真人道:“无上兄,形势已变,还是随机应变吧!”

西门丈哈哈一笑,道:“想走?你们走得了吗?”

傅冰绮见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道:“西门大哥误会了,无上真人一向自负天下第一,韩大侠乃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他们怎会逃呢?”

暗中的龙飘香听得怒从心起,骂道:“这个贱妇,真是厚颜无耻!”

朱小青急道:“小声点儿,龙婆婆,别让他们发现了!”

“怕什么?我不信我们联手还斗不过那三个老怪物!”

“那可未必,西门丈的武功现在连无上前辈都不是对手,再加上‘天邪地魔’二老,北仙又是敌非友,要扭转局势真的很难!”

天邪拿起玉龙剑向前走了几步,指向云中忌,面无表情,木然道:“你们投降吧,不然死路一条!”

云中忌急切道:“在天大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中忌呀!我们曾经一起同生共死……”

“哈哈哈……”西门丈又是一阵长笑,“云中忌,你不要怪他,现在他们除了听命于我,谁也不认识。”

云中忌愤然喝道:“西门丈,你……你太卑鄙了!”

西门丈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是,我是卑鄙,只要能达到我的目的,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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