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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此情悠悠

“雪儿,雪儿——”韩青云在昏迷中叫起了雪儿的名字来。朱枫闻言身体不禁一震,怔怔地望着韩青云。这一细看之下,缚在韩青云腰间的剑笛一下子映入他眼帘,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他急忙卸下剑笛左看右看,喃喃道:“果然是雪儿的剑笛,事隔八年,她终于找来了……”一时间,他心潮翻涌,思绪难平,雪儿的身影一下子浮现在他眼前。回想着当年与雪儿在一起的种种往事,一股强烈的负疚感也随之涌上心头。

想起雪儿,朱枫不由自主地拿起剑笛细细端详起来,忽然,他略有所悟地括动机关,从内层取出了一个纸卷。朱枫急忙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救他”两个字。朱枫神情一震,眉峰微微一颤,拿着纸卷的手也不禁轻微地抖动了一下。这两个字似是用鲜血写成,虽字迹潦草,但朱枫却一眼就认出这是雪儿写的。当年,正是朱枫一声一声教会了雪儿识字,又一笔一笔教会了雪儿写字。多少年来,雪儿一直把朱枫当作兄长一般敬重,这份真挚的情感在朱枫心中可谓是刻骨铭心。

龙飘香望了朱枫一眼,忽地站了起来,急切地说:“你是‘五毒教’教主?请你救救他,龙飘香感激不尽!”

朱枫收好剑笛,望着韩青云道:“我自会救他。桑铎,你速把韩大侠扶进庙去。程浩,你在庙外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

身穿黑袍长服、腰弦宝剑的中年人是朱枫的二徒弟程浩,他脸色黝黑,身材颇为魁梧。他听见朱枫叫他守在外面,双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应声道:“是,师父!”

朱枫进庙后,把庙门掩上,然后对桑铎道:“你到后院柴房找点儿柴禾来生一堆火。”桑铎是他的大徒弟,身材较程浩虽矮一些,可非常结实,眉宇间自然透着一股英气。他应声而行,很快就找来柴禾生好了火。朱枫脱去韩青云的上衣,然后扶他盘腿而坐,运气点了他八处大穴。

桑铎见状,问道:“师父,你要给他进行针灸?”

朱枫点了点头,道:“毒药只是因为有人拿来害人才恶名昭著,其实不尽其然,只要我们正确利用毒药,它也能给我们带来很大的作用。韩大侠所中的‘九天魂散’之毒无药可解,要救他就只能将他体内之毒导入正途。当年师父一直不肯将《五毒奇书》中的武功传给我们,却毫无避讳地尽数传给了你小师姑。此后的几年中,你小师姑偷偷将《五毒奇书》中的一些内容抄给我看,没想到今天我就要以此来回报她,真是造化弄人,因果循环!”说着,他苦笑一声,从随身带的药囊中取出一个小盒,从中拿出了八支银针,依次扎进韩青云身上的八处大穴,然后盘腿坐在他身前,两人掌心相对,开始对韩青云进行运功调毒。

庙里清静得出奇,连外面树上积雪滑落的声音也清晰可闻。桑铎静静地守在两人身边,而朱枫和韩青云均神色安详,似乎毫不费力。可越是如此,桑铎越是感到一种不祥的预兆,他不安地望着两人。然而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两人神色依然如此。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后,桑铎突然发现朱枫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只听“轰”一声震响,朱枫整个人向后飞震而出,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顿时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桑铎大惊失色,奔到朱枫身边,急道:“师父,你怎么了?”

朱枫惨然一笑,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可思议的惊喜,叹道:“果然有此奇迹!《五毒奇书》记载,利用‘九天魂散’之毒可以炼成绝世奇功。不过‘九天魂散’乃是一种奇毒,必须要将毒引入正途,用真气来驾驭在体内流转,如果真气一旦无法驾驭,则会引毒上身,陷入生不如死的境地,所以一直以来没人敢去尝试。”

桑铎对这些似乎并不在意,追问道:“师父,那你不会有事吧?”

朱枫轻叹一声,转目望着韩青云道:“‘九天魂散’无药可解,要救韩大侠就只有将他体内之毒导入正途,如果他体内的真气能驾驭此毒,他就可能因祸得福,炼成‘九天神功’,而且从此百毒不侵。在韩大侠体内有一股很强的真气,当我用尽全力把‘九天魂散’之毒导入正途,那一瞬间所爆发的真力,放眼当今武林也无人能挡!”

桑铎禁不住神色黯然,道:“可是师父,我不明白,韩大侠与我们……”

朱枫抬手止住了桑铎后面的话,道:“桑铎,有些事我无法向你说明白,但你要知道,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哪怕是付出我的生命。今后,‘五毒教’的事务就交由你负责了!”

桑铎急道:“不,师父,你好端端的……”

“不要再多说什么!”朱枫再次打住了桑铎的话,脸上的神情显得异常冷峻。沉吟片刻,他又缓缓说道:“桑铎,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小青,今后你可要好好待她,虽然她任性了些,但对你还是不错的。还有,我受此重伤之事千万不能让他人知道,我会找适时之机宣布你接任教主之位的!”

桑铎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事情的严重,不禁心中一酸,泪水潸然而下。一直以来,朱枫都是桑铎心中最敬重的人,如今看到朱枫受此重伤,他怎能控制内心的悲痛?

“不,师父,你不会有事的!”桑铎禁不住哽咽起来。

朱枫在桑铎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泰然自若地拍了拍桑铎的肩膀,道:“没事,我们出去吧。”

两人刚一出庙门,龙飘香便急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了?韩青云没事了吧?”

朱枫微微一笑,道:“他的毒已解,调养几天就会完全恢复。”

龙飘香喜形于色,感激道:“多谢教主!”说着,便匆匆走进庙去。

程浩看到桑铎一脸的忧郁,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便问道:“师父,你……”

朱枫淡然道:“刚才运功过猛,受了点伤,回去休养几天就没事了。这次的武林宴你们两人就代我参加吧。”

桑铎急道:“那我们也不去了……”

“不行!”朱枫厉声喝道,“武林宴十年一次,难得的机会,况且我们五毒教身为武林盟教,岂能无人参加?”

桑铎见朱枫说得如此决然,只得道:“那我们送送你!”

“慢着!”“北仙”傅冰绮嫣然一笑,走到朱枫面前,头微微一扬,“你就是‘五毒教’教主?”

朱枫正色道:“正是,有何赐教?”

傅冰绮回头望了一眼装有玉龙珠的锦盒,道:“你得先把盒子上的毒解了才能走,否则……”

“否则什么?”朱枫冷笑一声道,“别说我不能解,就算我能解,也要看是为谁而解。桑铎,程浩,我们走!”

“放肆!”傅冰绮身边的黄衣劲装少女喝叱一声,长剑呛然出鞘,身形疾闪,横剑拦住了三人的去路,冷冰冰地说道:“我家小姐叫你做的事,不做也得做,否则休想离开此地!”

朱枫淡然一笑,道:“那就要看你家小姐能否留得住老夫了!”

这时,龙飘香和韩青云从庙里走了出来。见此情景,龙飘香不禁勃然大怒,喝道:“妖妇,你若敢动他,我定不饶你!”

傅冰绮闻言轻笑了一声,道:“只可惜你那根破拐奈何不了我……”

朱枫轻叹道:“得饶人处且饶人,韩青云已经今非昔比,好自为之吧!”说完,手指一弹,一股强劲的指风射向黄衣少女手中的长剑,只听“咔嚓”一声裂响,少女手中的长剑应声而折。如此内力着实震慑了在场之人,黄衣少女呆呆地望着断剑,不知所措。

朱枫强忍着内力震伤,不动声色地走了,桑铎和程浩也紧随其后而去。

傅冰绮也不禁大为震惊,忽有所悟道:“弹空指,原来他是南毒的门下。”

龙飘香暗讥道:“我道这世上都是些自私自利之徒,原来还是有重情重义的侠义君子。韩青云,刚才多亏朱教主出手相救,化解了你所中之毒。”

韩青云却并不觉得惊喜,反而叹道:“你们何苦如此劳神费心地来救我?倒不如让我就这样而去,我就可以永远和雪儿在一起了!”

龙飘香见他如此消沉,不由得恼怒道:“胡说,雪儿姑娘如果看到你这样,她一定会给你两巴掌!你再看看现在的情况,难道你愿意玉龙珠落入这贱人手中为害武林吗?”

韩青云俯身拾起地上的锦盒,拍落上面的积雪,摇头叹道:“看来它带给武林的不是利,而是更多的纷争和残杀,只要有它和玉龙剑在的一天,武林就不会有安宁。若不是我与徐兄弟有言在先,我真应该毁掉它!”

傅冰绮听他这么一说,脸色一变,厉声道:“不行!韩青云,把玉龙珠给我!”

韩青云却并未理会她,只是呆呆地望着锦盒。

龙飘香见情势骤紧,担心韩青云毒伤刚愈,不是傅冰绮的对手,便护在韩青云身前,道:“妖妇,你想趁人之危?”

就在此时,朱小青从远处匆匆而来,见韩青云安然无恙,不禁舒了一口气,道:“还好赶得及!”说着,她掏出仙游岛灵丹,对韩青云道:“快把它服下去吧!”

韩青云见她额上已渗出点点汗珠,心中感到一丝愧疚,道:“你怎么来了?”

朱小青道:“别说那么多了,先把药吃了再说吧!”

韩青云见她一脸的关切,不忍再拒绝,便接过灵丹放进嘴里吞了下去。

龙飘香却急道:“丫头,你给他吃了什么?”

朱小青微微笑道:“这是仙游岛灵丹,对祛毒有奇效,受伤之人服用能迅速恢复元气。”

韩青云心中一阵感动,道:“姑娘,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你为何如此帮助我?”

龙飘香呵呵笑道:“傻小子,这丫头喜欢你呀!”

朱小青听得此言,一下子羞得满脸红云,娇嗔地瞪了龙飘香一眼。

韩青云却呆了好一会儿,道:“姑娘,你的一片好意韩某感激不尽。可我已是一个是非之人,你还是不要再为我的事费心了,我不想看到你因我而惹祸上身!”

朱小青心中一阵隐痛,但她生性倔强,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她瞪了韩青云一眼,恼道:“我干嘛要为你的事费心?若不是受人之托,我才不管你的死活呢?”

韩青云惊诧地望着她,道:“受人之托?谁?”

朱小青想起寒雪儿的再三叮嘱,自知失言,支吾片刻道:“是谁不重要,我只是希望你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关心着你,你不能让他们看到你这样一蹶不振。既然你不欢迎我,那我就此告辞!”说完,她扭身便走。

韩青云听她话里有话,心中不解,急道:“姑娘,请留步!”他疾追上去。

傅冰绮一心想得到玉龙珠,又岂肯让他走?当即一声沉喝:“韩青云,留下玉龙珠!”只见白练如闪电般疾射而出,直飘向韩青云。

韩青云侧身一把抓住白练,喝道:“玉龙珠我是不会给任何人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说完,手臂一挥,白练竟然呼啸着反射而回,只听“轰”一声真力炸响,傅冰绮竟身不由已向后震飞而出。

就在这时,一条隽逸的身影翩然而至,一下子把傅冰绮揽入怀中,飘落而下。

傅冰绮脸色骇然,可见到来人,又顿时变得一脸惊喜,欣然道:“中忌,是你?”

来人正是云中忌。他把傅冰绮放下来,问道:“刚才那人是谁?他不但能用御力接住你的袖练,还能反击伤人,此人内力非比寻常!”

傅冰绮恨恨地道:“真是可恶,那韩青云怎会有如此惊人的内力?”

云中忌一怔,喃喃道:“原来他就是韩青云,果然身手不凡,只可惜出手太重了!”

人们在韩青云离去后也纷纷离散,龙飘香也紧随韩青云而去。很快这里就只剩下傅冰绮和云中忌及他们的侍女侍童几人,孤零零地伫立在风雪之中。

傅冰绮望着远去的人群,内心仍被刚才韩青云那不可思议的掌力所震慑,道:“传闻韩青云以剑法见长,没想到他的内功也是如此惊人!”

云中忌也不禁赞道:“是啊,我独居仙游岛二十余年,没想到江湖中出了韩青云这样的武学奇才,不但和我们平分秋色,还大有过你我之势,有机会定当好好结识一番。”傅冰绮微微一恼,道:“中忌,你……你还是不帮我?”

云中忌望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叹道:“冰绮,玉龙珠对你真的有如此重要吗?”

傅冰绮的脸上立时布满了寒霜,眼中怨色俱现,截然道:“不错,当年我受无上真人羞辱,此仇不报,绝不甘心!”

云中忌道:“其实你心里也知道,无上真人和龙飘香争强好胜,当年他对你动手动脚只不过是气气龙飘香罢了。况且他也没对你做什么呀……”

“你不要说了!”傅冰绮忿忿不平地大喝一声,“你根本就没有真心喜欢过我,你又怎会顾及到我的感受?我真是自作多情!莲香,我们走!”说完,傅冰绮便拂袖而去,很快消失在风雪之中。

云中忌怔怔地望着她们离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任凭雪花不断飘落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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