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滴血的天堂,这是一个烈火的地狱。所有人都是天使,而他们大多数都下了地狱。
夜色凄凄,血色的天梯连接天地,白雾缭绕。所有人都拼命的往上爬,但却一个个掉入了万丈深渊。只有一个孤独的孩子,他灵魂到达了天堂,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灵魂……
太阳,它无疑是一个敬畏者的向导,指引纯洁的灵魂,使他们免受轮回之苦。
汉灵帝光和七年,这一天,黑云压城,寒风劲烈,雪花纷飞,法场四周用高大的栅栏围着,一些官兵像树桩一样立在法场四周。
二十五个死囚被带到了刑场上,一律身穿着青色长衫,胸前写着一个红色大字——囚。他们戴着枷锁,个个头发披散,双手反绑,背上一个牌子,写着——亡命牌。这些人双脚赤裸,绑着脚镣,发出当当啷啷的脆响。
“跪下”随着官差的喊声,一个个被按倒在地,朝西跪着。
“看,那就是黄巾起义的贼首!听说他是张角的结义兄弟!”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黑脸大汉,一边吃东西一边说。
一个中年妇女撅着嘴说道:“牛二,你怎么认识他,难道他是你远方亲戚吗?或者是你的同父异母的兄弟?”
牛二气的满脸通红,怒目圆睁,鼻子冒着热气,咬牙切齿,小胡子颤抖着,头发都立了起来。
“王寡妇,你可不能乱说,你有凭证吗?乱嚼舌根,不怕下十八层地狱吗?”
王寡妇笑嘻嘻的说:“老娘是阎王爷祖宗,阎王见了我还得磕头行礼哩!”
“王寡妇,你干脆嫁给阎王爷算了,以后我们大家攀个亲戚,你给阎王说说让大家多活几年!”一个老头拄着拐杖,说的周围人哈哈大笑。
“王二爷,你都八十了,再多活,那不是要成人妖吗?”王寡妇口不饶人,说的二爷呵呵直笑。你一言我一语,法场人声鼎沸,嘈杂入耳。
大雪白蒙蒙的飘飞,寒风刺骨,每个人都搓手跺脚,等待着看行刑。人挤人,人看人,有骂官府的,有说黄巾贼的,也有叹息可怜的。人是里三层外三层,个个脖子扯得像鹅一样长,踮着脚向刽子手盯着看,怕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都等着看热闹。
“师傅,人太多,挤不进去呀!”刑场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围得像铁桶一般,密不透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穿青色衣服,在密集的人群里左突右冲,动作敏捷迅速,来回穿梭,人头攒动,没想到被挤了出来。
这名少年正是茅山派四弟子秦锋,跟随师傅萧雷赶尸,第一次来赶尸,好奇和激动,昨夜一夜没睡着,各种幻想在他的脑海闪动着。
“小师弟,不要着急,今天晚上,我的死尸也交给你来赶了!”一个面容俊俏的男子,满面笑容看着秦锋。
“大师兄,一言为定,不许骗我!”秦锋撅着嘴,满脸严肃的看着白衣男子,这个白衣男子叫赵天勤,是茅山派大弟子,他是赶尸老手,精通各种道术。
“天勤,不要老是拿秦锋开心了,鲁中和左阴逢呢!怎么不见他两人!”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双草鞋,身上穿一身青布长衫,腰间系一黑色腰带,头上戴一顶青布帽,背上背着一把青铜古剑,此人正是茅山派第八代传人萧雷。
“二师弟和三师弟去准备裹尸物和符咒去了,马上就回来!”
秦锋看着萧雷道:“师傅,我今天要赶尸了,你要教我最好的法术!”萧雷笑呵呵的说道:“只要你能把死尸安安稳稳赶到目的地,师傅传给你茅山派的法术绝学!”
秦锋眼睛圆溜溜的看着萧雷,笑嘻嘻的对赵天勤说:“大师兄,你要帮我哦!事成之后,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你个小鬼头,师傅都没有传授我茅山绝学,难道你要做大师兄不成。”赵天勤假装生气看着秦锋,秦锋做了一个鬼脸,笑着跑开了。
大雪慢慢停了,阳光从万里长空洒落,大地一片银白。雪中脚印一串连着一串,一片挨着一片,一层压着一层。
刑场上的声音越来越大。突然,鼓声响起,叮叮咚咚的声音敲击着每个人的心脏,每个人脸上一片好奇,眼睛死死盯着刽子手的刀。
瞬间,鼓声消失,一声铜锣敲得震耳响。秦锋刚刚挤到前面,耳朵被锣声震得嗡嗡作响。
殿堂之上坐着三个人,锦衣顶戴,气派非常。中间一个肥头大耳,听周围的人说是钦差大人,是专门督察这次秋后问斩的。
钦差拉了拉衣服,正了正衣冠,他站起来,扔下一支令牌,大声宣布道:“午时三刻已到,立即行刑,斩立决!”声音刺耳艰涩。旁边一个随身跟来的太监邪声妖气的附和着,大声重复了一遍。
刑场上二十五个刽子手,赤裸着上半身,头上红布条在风中飘动。听到号令,顿时,像拨动了开关一样,齐刷刷的端起一碗酒,举起了大刀,猛的喝了一口酒,嘴鼓得像皮球,一口喷向刀锋,在阳光下水汽弥漫。
二十五个刽子手,二十五把长刀,手起刀落,死囚人头落地。二十五个头颅在地上到处滚动。一个个无头尸鲜血喷射,砰砰砰的倒在了刑场上。
人们大喊大叫,有的喊好,有的叫骂,有的吓的闭着眼睛,一个妇女急忙抱着孩子往家里走,怀中的女孩嚎啕大哭。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人四散而去,官兵也列队撤走了。
秦锋脸色铁青,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嘴唇发紫,颤抖不已。虽说他胆大,半夜三更到坟地睡觉,但也没见过这杀人的阵势。毕竟是孩子,第一次见这场面,人都木了半截。
刑场上二十五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中,阳光暖暖的照耀着大地。
“师傅,我又来晚了!”只见一个大汉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方头大耳,满面胡须,头发高束,黑色的衣服被风吹的鼓鼓的。
“老二,你怎么才来!每次都拖拖拉拉的。”赵天勤皱着眉看着鲁中,又转头看了一眼萧雷。
“大师兄,集市人多,我去了好几家店铺才买到朱砂哩!”鲁中擦了擦脸上的汗珠,从怀里拿出了一小袋子,取出了一包朱砂和一些画好的黄色符咒。赵天勤接过了鲁中手中的东西,朝萧雷走了去。
秦锋现在刑场下面,脸色煞白煞白的,口里吐着热气,两眼直直的发呆。
“秦锋,秦锋,……,秦锋,师傅叫你呢!”鲁中扯着嗓子喊了半天,见秦锋不回应,心里犯嘀咕,想到这小子是不是又在搞什么鬼!鲁中扔了一个石子过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到了秦锋右肩上,秦锋吓了一跳。突然听到好像有人在喊他。
“秦锋,师傅叫你呢!”是鲁中的声音,秦锋转身看到鲁中呆头呆脑的看着他傻笑。
“知道了!”秦锋应着,迅速向萧雷奔了过去。
“天勤,阴逢去哪里了?”萧雷满脸阴云,眉毛上翘,有些不高兴的看着刑场。
“师傅,三弟昨天说他有事,我看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赵天勤虽然口上这样说,心里暗暗的骂到:“该死的阴鬼,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喝花酒去了,每次都是我收死尸!”
“师傅,你找我吗?”秦锋跑到萧雷面前,怔怔的看着萧雷。
“现在开始收死尸,不等阴逢了!鲁中,你负责缝头。天勤,你负责绑尸!”
“师傅,我干什么?”秦锋好奇的看着萧雷。萧雷把一沓黄符咒连同一包朱砂,递到了秦锋手中。说道“秦锋,你负责贴符和放朱砂。看好,大的贴到每个尸体胸前,小的贴到额头上。长符贴到脑门心、背膛心、胸膛心窝、左右手板心、脚掌心等七处,锁住七魄。切记,用朱砂堵住口、耳、鼻三处!防止三魂游离!”
三人各自去做事,萧雷站在事先摆好的法坛前面,做法镇魂,防止三魂七魄逃离。摄魂铃发出灵灵脆声,刑场四周被法坛旁的浓烟笼罩,浓烟刺鼻,伴着一股血腥味。
鲁中手中拿着粗线和钢针,把一颗颗头用力的往血淋淋的半截脖子上面缝。
“他奶奶的,什么破头,这么硬。”秦锋抬头一看,鲁中正拿着锥子在尸体脖子上打眼,口里支支吾吾的骂着。
秦锋跟在鲁中后面,鲁中每缝好一个头,秦锋就把朱砂放到口,鼻,耳中,每处都贴上了符。
“鲁师兄,快来帮我,这个人口不开。”秦锋双手用力掰那个尸体的口,就是不开,鲁中走过去用手在那头颅的顶上咔咔咔的敲了三下,那嘴忽然啪的张开了,舌头鲜红,淤血满嘴。
“嘿嘿!鲁师兄,还是你有办法!”秦锋笑嘻嘻的看着鲁中。
“那当然,我可是赶尸老手,想当年那可是大战群鬼,僵尸更是不在话下。还有……”秦锋听的入神。
“老二,赶快去缝你的鬼头,吹嘘不怕闪了你小子舌头!”赵天勤不屑的看着鲁中,指了指鲁中身后的尸体。
赵天勤埋头大干,不一会儿,用黑布蒙上了每个尸体的头,尸体周身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每个尸体都包的像树墩一样。秦锋用五色布条扎紧了每个尸体的口。随后鲁中给尸体戴上粽叶斗笠,穿上了宽大的白色长袍,拿了草绳,每隔六七尺一个把尸体连到了一起。
“师傅,一切收拾妥当,请师傅做法!”赵天勤双手抱拳,躬身做了一个作揖。
萧雷走了过去,仔细检查了一下符咒和朱砂。把所有尸体都整齐的排成了一排。
“三魂归位,七魄附身,天地清灵,兵随印转,将逐令行,弟子萧雷奉茅山祖师敕令,拜请中方五鬼姚碧松,北方五鬼林敬忠,西方五鬼蔡子良,南方五鬼张子贵,东方五鬼陈贵先,急调阴兵阴将,火速前往刑场镇魂速速领令,火速奉行,茅山祖师敕令。”萧雷念动咒语,手中一边摇动摄魂铃,一边做法。
天空阴风吹刮,浓烟旋转,突然一团紫色真气从摄魂铃迅速射向二十五具尸体。尸体被紫气萦绕,紫气一会儿变白,一会变蓝。又过了半刻钟,萧雷手中的摄魂铃越摇越快,铃声当当啷啷的脆响,秦锋的耳朵好像被虫子咬一样难受。
“畜生,起!”萧雷口中大喊一声,所有尸体像上了发条,迅速的嗖嗖嗖站了起来。
“鲁师兄,尸体怎么都站了起来?”秦锋有些不解,记得上次师傅教完他赶尸术中的站立术,他急急忙忙跑到村口找了一只死鸡,弄了半天,死鸡纹丝没动,这次师傅就念了几句咒语,这畜生就会站起来,真是神了!
“嘿嘿嘿,秦锋啊!以后,只要你给师兄弄几只鸡,师兄教你,包你学会!怎么样?”鲁中得意的看着秦锋。“这个嘛!就要看你了,只要你教会我法术,别说几只。”秦锋突然拉长了声调说道:“鸡!不是事儿。”
萧雷走在最前面,手中摇动着摄魂铃,尸体一蹦一蹦的跟在他身后,手朝前直直伸着。
“尘归尘,土归土,人生一世好辛苦。僵尸僵尸跟我走,早回故乡下地府。”赵天勤跟着尸体的队伍,一边撒纸钱,口中一边重复着这句话。
秦锋和鲁中跟在萧雷后面,秦锋不断敲打着手中的小阴锣,锣声在小巷里回荡着。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夜,夜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秦锋手中提着一个灯笼,火光半明半灭,闪烁不定。鲁中手中敲打着小阴锣。阴森森的树林,五个人幽灵似走在荒郊小道上,路旁高大的杨树林遮天蔽日。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九月的天,荒郊寒夜更加的冷,秦锋多了一个哆嗦。
“三师兄,白天你去哪里了?不见你,师傅他老人家可生气了!你回去就等着晒太阳吧!”秦锋有些得意,左阴逢头悄悄的附到秦锋耳旁说道:“你是不知道,怡红院又来新人了。那姑娘,一个个水嫩水嫩的,让人销魂落魄啊!”说着,咕咚咽了一口口水,口中还自言自语。
阴森森的小道,黑漆漆的树林,摄魂铃的碎响,小阴锣的敲打声,显得单调凄凉,恐怖幽深。
“尘归尘,土归土,人生一世好辛苦。僵尸僵尸跟……”赵天勤刚喊了半句,听到前面有人大叫一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原来秦锋正和左阴逢闲扯,身后一股冷风吹过,引路灯突然熄灭,吓得秦锋叫了起来,左阴逢也着实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