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这里，我去卖吃的，别乱跑哦，要是被人查身份是很麻烦的。”
路奇当然知道很麻烦，以他轮回小队成员的身份更加麻烦。他虽然有了一身不凡的身手，内力原力魔力这样仅限于小说中的幻想之力也被主神强，不，坑到他的身上。可惜，路奇估计自己即使拥有无限轮回世界第四阶基因锁的实力，面对铺天盖地的宇宙舰队也是扑街的份。
特别是乔乔带着他进入一个看起来不大地方实则森罗万象的入口后，路奇便惊悚发现一个事实。
那就是这座星球，或者说不知名未来的某个地方，路奇踏着的世界，并非是宇宙形成的天之造物，而是来自人类共同创造的一颗星球。
这让他更加确认，即使他兑换了吸血鬼血统和内力压缩到极致，然后开启第四阶基因锁，也必然扑街于此。
因为，他惊恐听到了新闻。
在此我们沉痛哀悼远征军中阵亡两千万将士，两千万鲜血流尽，两千万年轻人阵亡于苍茫的战场上，于社会经济、教育、政治都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损失，但捍卫自由的人民们请相信我们……
后面的官僚式谈话路奇没有听下去了，他的眼睛里只有漂浮在他眼前的那张星图，密密麻麻遍布宇宙的星星们正耀眼地发亮。
人类何止超出宇宙，他们甚至已经开始了战争。
璀璨耀眼的银河已经遍布人类的足迹。
路奇缩着脖子诚惶诚恐，看着往来人群甚至会忽然蹦出一群手持电子炮的黑衣人。
这里的场景很是凶恶，周围是一些好像古装剧中走出来的人物，比之二十世纪还要久远的岁月。
“这里是拍摄场地吧。”路奇看到四周散布的悬浮摄像机，时隐时现，决然是装设了隐形迷彩。
稀奇古怪穿着的人群穿梭在路奇身旁，神色匆匆，似乎都在为生计奔波。
铁甲人，满脸鲜血妆的男人，伪装成僵尸的女人和道士勾肩搭背，牧师和一身腱子肉的墨镜男扳手腕。
整个世界疯狂而无畏，也只有戴上重重面具的人扮演不属于他的角色时候，才会露出真面目。
就在好似狂乱小环境中，路奇却眼尖地看到一位头发乱糟糟穿着污渍衬衫的黑皮肤男人，正对着一张纸冥思苦想，真正让路奇注意这个男人的是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安静的气息，纷扰躁动的环境下仍然淡定自若的模样。
路奇走了过去，坐在男人面前的板凳。整套椅子桌子都好像是从二十一世纪的古装剧中搬出来一样，说不出的违和感。
算了，反正四周围都是满满快要溢出来的违和，这一丁点的违和应当不算什么了。
路奇好奇这个男人为何会如此专注于那张纸，他眼中倒映着纸面上内容。然后，他轻轻咦了一声。
男人无动于衷。
路奇认识字面上的文字，尽管那并非地球上他熟悉的文字，而是夹杂着中英的比伦文字，他见到那些文字的刹那，便想仰天大呼一声果真是一脉相传的《异形》世界。
而那艘矿船仅仅是宇宙中苍茫无限中的一粒尘沙，早已有无数尘沙般的飞船涉足冰冷黑暗森林探寻神秘。
仅仅只是一艘飞船而已。
男人专注地在纸面上书写公式，绘制图纸。一个个公式在纸面上飞舞跳跃，映入路奇眼睛。
他看得懂，那些公式，每一道算式的解法简化。他能理解，甚至绘制出的模型都一清二楚。
路奇沉迷于每一道算式代表含义，那些仿佛活过来符号互相欢呼雀跃，围绕他载歌载舞。
欢呼声停，歌舞止。
他发现，那个黑皮肤男人微笑看着他。他也在观察这个男人，对方有着一双浑浊却善意的眼睛，胡子拉碴。眉宇间散发肮脏却令人安静的气质。
“这些你都看得懂吗？”
对方发问，路奇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后略微懊悔，他不应该表现的那么活跃。
黑人男性起了兴趣，他放下笔，从身旁包中掏出了两杯水。薄薄的瓶子上播放着广告。
虽然早在乘坐悬浮车时就见到了相似的投影，但是将投影置放在一次性塑料上的浪费行为与其中科技高超之处，仍令他瞪着眼睛，有些无语。
男人注意到了路奇表情，流露出一丝耐人寻味表情道：“你不是这里的人吧。”
路奇心中一紧，明面上却不动声色。他谨慎道：“其实我……”
男人会错了路奇筹措欺诈的停顿，他只当路奇是不好意思承认。男人道：“我知道，的确会有落后星球的人乘坐飞船来到这里而感到茫然无措。”
“我们并不排斥，从落后星球来的人，真的，年轻朋友，你不必如此介怀身份。”
路奇沉默着，他突然想嘲笑自己。一切谨慎近乎到****的行为，都好像述说他其实是个逗比的事实。
路奇的沉默让男人有些无可适从，他发现自己语句的失误之处。他歉意道：“对不起，请原谅我。”
“不，不是你的缘故，是我自己的原因”掌握了一部分情报后，路奇不动声色误导对方。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嗯，你知道那些是什么公式吗？”男子微笑道。
路奇略微思索道：“那是……飞船引擎的一部分。”
“军用的。”路奇添了一句。
男人原本笑吟吟听着，随后听到下一句时，神情愕然。但那并非答案错误的嘲讽，而正好相反。
“没错，现在很少有年轻人能看懂那些公式了，没想到！你来自哪颗星球？”
“M78星云……”路奇撇过头，面无表情。
黑人男性第一次显露尴尬的神情道：“请恕我孤陋寡闻，我没有去过，但我相信你的家乡一定是个美丽的地方。”
“是的，充斥着光明。”路奇点头称是，他努力不让自己笑出。
男人扯开话题道：“其实我擅长方面是做系统。”
“矽统？”
“是的，系统。就是硬件设施上装载软件。”
路奇想到了那些做系统要50的电脑售后人员，他觉得眼前这位男人不应该是把外行人当成逗比的抢劫犯。
“就是二进制，1和0，开和关，上和下。你明白吗？”
路奇点了点头。
“而我则是系统中专门编写AI的人员。”
路奇继续点头，他才不相信什么编写AI的程序员能够接触到军用引擎，另外编写AI只需要一个人的话，路奇只会相信这个人会做到天荒地老去。
总有人认为编写程序的程序猿会是通天彻地无上神祗，从设备硬件、开发游戏、绘图美工、3D建模到系统编写无所不能，
路奇的脑海内有着一排排连绵不绝延伸远去的图书馆，他每每畅游在其中，都仿佛要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他的大脑都超负荷燃烧剧烈疼痛。
如若不是那股原力寄宿，路奇早就头疼欲裂连行动都不能了。
“人工智能方面，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男人扫视着路奇从容道：“你也懂这方面吗？”“懂一些。”路奇没有否认。
路奇道：“那些AI即使再看起来具有感情，但也不过是预先设计出来的程序，只要触动某个开关，AI就能模拟出痛苦或者开心，可那些感情对我们来说都不是真实的。”
“你不觉得人类本身也是在触及某些事件之后，才会露出悲伤欢喜情绪，那是否可以说，人类只是个被某个更高级生物创造的冰冷无情的机器。”
男人似乎因为涉及他擅长的方面，神情变得冷静漠然，眼睛里全是被理性代替的模样。
“我不知道，一般人不会这么想。可是按照你的说法，假设一下，人类不一样也是没有感情的生物了。”
“不，不一样，你不能认为你所创造的是没有感情的死物，你只是无法理解他们的感情，因为不会处于同一个维度，你无法理解，无法认同，无法明白上高等生物的感情。”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就AI一样，之所以以我们角度看去，AI展现出来的情绪是虚假既定的，但是在他们自己看来，这就是他们所拥有天生，也可以被成为神造，从某些方面来说，创造他们的我们可以算是造物主了。”
“算你明白。”男人笑了笑。
“所以说，我们之所以看他们是虚假，是因为我们无法理解他们的感情，但是，要怎么样才能达到让AI到理解我们，我们也能理解他们的地步呢，也就是进入生命的范畴！”
“我不知道。”男人一身理想与漠然的气息消退了，他意兴萧索望向一边重复道：“我不知道。”
“诶，到你了。到你演中古时代地球强国的总统了。”
“时间真快啊，我要去演戏糊口了，拜拜少年，我和你聊天聊的很愉快，可是光聊天是没用的，毕竟我们还要吃饭啊。”男人一脸叹息，收拾东西走开了。
奥沧海，一定是他没错吧。路奇默默坐在原地，消化着得到的东西。发狂般想大吼，我见过奥沧海本人！
诶，不过大家都需要生活。再如何高贵冷艳逼格高，都没用的。路奇也是要吃饭，不辟谷的俗人。
“诶，路奇先生，你在这儿啊，我找你好半天了。”路奇身后传来声音，他不用转头就知道是谁。
金发少年抱着一堆东西，没好气站在他身后。路奇连忙接过来，连声道歉。
“抱歉抱歉。”
路奇抱着东西，遥看人群，却发现已经找不到之前那位看起来书儒雅沉稳的黑人了。
“欢迎回来。”乔雪离笑着打开门，像是欢迎离开已久的伙伴归来。
虽然路奇觉得，这只是他的错觉。
就这样，路奇在这里住下了。
他兑换的两年时间都要留在这个充满未知的世界中了，他决定要好好观察这个世界，以及消化，主神存在他脑海内的浩瀚如烟识海。
入夜。
人造亮光从窗口倾泻，像是伪装的月光。纵是入眠时分，路奇依旧能清晰看到窗外高楼耸立光怪陆离的世界。
路奇为什么没有睡。
因为，他被一阵紧盯他的目光惊醒。他睡在大床与小床中间的地铺上，身上裹着自动调温的睡袋，不会因为地寒坚硬而难以入眠。
一个女孩子正用一双大眼睛专注望着他，路奇就是被那道目光惊醒的，来自挣扎生死间的感应。
看到自己偷偷观察的目光被发现，乔雪离仍是大大方方看着路奇，直到把后者看得转过头去，躲避那双充满好奇的眼睛。
“你在看什么？”路奇小声提醒着她，提醒她被注视的那个人已经醒了。
“我在看你。”少女毫无自觉，我行我素。理所当然回答道。
“嘘，小心吵醒他。”路奇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作出嘘声动作。
乔雪离望了小床上安稳入眠的金发少年，轻轻道：“没事，他不会醒的。”
虽说如此，她的声音还是变小了。
“他睡觉很沉吗？”
“可以这么说。对了。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路奇酝酿着措辞，演算着少女可能问出棘手问题。
少女望着路奇双眼，像是要看道人类毫不作伪的心灵窗户里面，真实的路奇。
“那时候，你为什么要就我？”
“啊，什么意思。”路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太意外。
“我的意思是，通常那时候，很多人的选择是退开吧。你就算离去，我都不会太惊讶。”
对面三位在黑暗环境下仍然选择一身黑衣黑墨镜的男人，难免会惊惧几位男人肃风一样的气势，就算是平时自诩男人的汉子，也未必会在那种情况下站在少女身前。
“我觉得换成其他人也一样吧。”
少女摇头：“不一样，我也看到过许多那样情况，人们大多数选择退避，保护自己。”
路奇惊讶于“许多”这两个字，他不了解这个世界，但如果是，人们如此漠然活在未来，那么这个未来也未免太可悲了一点。
他沉默片刻，郑重道：“我只是觉得，我不能让一位柔弱的女孩子从我身边被抓走，毕竟我有那个能力去应对，你看到那些人退避，大部分恐怕都是没有能力去面对，不能怪他们。另外还有一个原因……”
乔雪离好奇：“什么？”
路奇笑着，像是也为那个回答而感到不好窘迫。所以他掩饰他的尴尬道：“因为，你撞到了我，虽然我不想出现在那个地方，但是因为你撞到我，才导致减慢速度，被那群人追到的。无论如何我不能袖手旁观。”
少女目瞪口呆，满是哑然。然后，乔雪离失笑道：“你这人真有趣。”
少女一双眼睛柔和如水，似乎在看路奇，似乎又看向某深处。遥遥不知看到什么地方。她轻声问道：“假如，我是说假如，你没有能力应对，或者说，并非由你而起，与你无关。你是否会袖手旁观，又或者……”她没有再说下去，但路奇知道后面她想说什么。
他只是沉默，近乎死寂的沉默。因为他在深刻思考这个问题，但最终他没有直面回答。他只是说。
“我不知道。”
“原来如此。”少女仰面躺好，盯着天花板，悄无声息了。
话题结束，路奇也找不出能让人不睡觉也要必须问出的疑问。他也望着天花板，悄无声息。
一夜尽无言。
还是一夜竟无言呢。
不知道。
有时候，就是几句说不出口的话才会改变一生。
路奇就是如此。
一夜尽无言。
还是一夜竟无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