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宿敌
“恍惚悠转回此处，
景物依旧人已非。
何谈寻伊梦中图？
只惜已成过烟云”。我坐在地上靠在床边，喝酒低吟着诗词。旁边站着我的侍女——霓裳。
霓裳很特别，她是我从被黄河大水侵蚀过的一个村庄中收留的。那天，她委曲着身躯坐在路边乞讨，我站在难民过往的街道，心中低落不已，然后我远远的看见了她。
我走到她旁边，蹲下身子问着她：“你父母还在吗”？
她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薄弱的身躯微微颤抖，泪水缓缓流了下来，她摇了摇头，然后没有说话。我摸着她的头，然后对她说：“愿意跟我走吗？”她看着我，然后缓缓的张开早已干涩青肿的嘴说道：“我要等我爹娘”。她的眼中充满坚定。
我笑了笑，然后站起身准备离去。旁边的一个身躯佝偻的老人对我开口道：“您带上她吧，看起来您不是一般的人，跟上您，她还能享享福，她的爹娘回不来了，我亲眼看见的，被洪水……”
老人满是苦涩的声音充满忧伤的无奈。我转过头看着小女孩，她低着头，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我又走了过去把她抱了起来对她说：“跟我走吧”。
她抬起头看着我，然后点了点头，便昏倒在我怀中。后来，她便留在了我的身边成为了我的侍女。
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姿色也很不错。而她在我心中，仿佛就是我亲手带大的孩子一般。我问她叫什么，她说：“我叫霓裳”。
我衣冠不整的坐在床边，又觉得难受，便又躺在了地上，灌起了酒。霓裳提醒我道：“王，酒伤身，还是少喝的好”。
我笑了笑，然后说道：“酒伤身，却可以缓解我的疼痛，你说我喝不喝？”
霓裳很天真的问道：“王，您总说您疼痛，您到底哪里疼痛，您告诉我，我用药材泡过的棉丝给您敷一敷，马上就不痛了。奶奶身体哪不舒服，总这样给自己敷的，很灵的”。
“哈哈，灵吗？”我笑着又灌了一口酒，然后问道：“你奶奶最近怎么样”？那个老人也被我带了回来，一直被我抚养在府中。而霓裳和她一直住在一起，便亲近了起来，最后就认老人当奶奶了。
老人的孩子全部被埋葬在那片灾难中。而灾难过后，又拥有了一个孩子，仿佛这是上天对一个孤零零的老人最后一点怜悯，是慈悲？还是赎罪？
“奶奶还好，只是经常念叨着王，并且嘴中始终挂着一句话‘回不来了，回不来了’，我问奶奶，奶奶也不说，只是对我说要我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霓裳对我说道。
“哈哈，老人家啊，总会有些寻常人不理解的行为，哈哈”。我笑着又灌了几口酒。霓裳小心翼翼的对我说：“王，您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我转过头看着她，然后开口道：“看看你奶奶？”
“咦？王，您怎么知道？”霓裳惊讶的看着我。
“这几日你总是有意无意的说你奶奶如何如何，我要是再不明白你的意思，那可真成傻瓜了”。
“王，谢谢您，谢谢……”。霓裳哽咽道。
我伸出手搭在她的头上，温柔的对她说道：“在我眼中，你就像我的孩子，你知道我的心思，明白我想要什么，我会让你一直开心下去，哭了的霓裳可不好看。”
霓裳望着我，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我顿了顿，站起身来：“咱们走吧，也是，好长时间没去看你奶奶了”。
秋叶，凋零，微风拂过，我的名字叫霓裳，我是李隆基的侍女。
我出生在一家农户，我的父母善良且忠厚，可我已经忘了他们的模样。因为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我的记忆中，恍恍惚惚有过他们的存在，仿佛一张薄片，薄的快要透明，他们就这样在我脑中渐行渐远，就在我已经放弃这些往事之时，我的奶奶对我说：“霓裳，你的父母当年被奸人所害，死不瞑目，他们临死之时，曾嘱咐于我，此仇不报，乃亏于心，深仇大恨，血洗仇敌。可当年只靠奶奶我一人，难成大事啊，于今，你也长大了，是时候让你知道这些了”。
我看着奶奶，眼中泛起泪光。这些年来，记忆中的奶奶始终佝偻的身躯，从没有过微笑，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奶奶就会把手搭在我头上对我说道：“孩子，是奶奶做的不好，让你委屈了”。我从未想过奶奶为什么会这样说，总以为奶奶太多愁善感。可如今，才觉得，我的路那早已被铺垫，只等主角成熟，然后去履行自己的职责。
奶奶的目光缓缓变的凝重起来，她看着我，对我说：“害死你父母的人，乃是当今朝中李家人氏——楚王李隆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