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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那年那夜那些人

榆湖与村落相安,苍山与古树相安,鸟儿与花草相安,薄云与山巅之雪相安。

相安便意味着宁静,宁静便意味着自然。虽然达不到“天地任自然,无为无造,万物自相治理”的理想境界,但在现如今的世界,像嘉城一样能够让人们的心灵得到休养的宁静之地已不多了,这或许就是嘉城被人们发现后,吸引了那么多游客来观光的原因之一吧。人,对田园的向往之心从来不会消失,最多被隐藏……

今天正是榆湖音乐节,老天似乎感受到人们的期许,一扫昨日的阴云,给予了出行之人所希望的晴天。一丝丝薄云披戴于青空之上,阳光和行人脸上的笑容一样灿烂。

如果你有一双能特别的眼睛,你就能看见,在嘉城的上空漂浮着一段段流转的音符。

今天的嘉城,被音乐承包!

在嘉城的一个路口,两个男孩倚靠在青葱的柳树树干上,其中一个男孩神情格外认真,连清风不断对他额前的斜刘海进行挑逗,他也丝毫没有反应,他只是紧紧地盯着手上的物件,仿佛只要他一个失误,世界就要毁在他手上,而此刻他手上的物件……是一个,手机。

另一个男孩则要正常的多了,他只是四处张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会,四处张望的男孩回头,对着旁边的男孩说:“许阳!你不玩一会手机会死吗?!咱俩都等了这么久了,她们还不来,你就不能打个电话问问她们到哪了?”

是的,柳树下的两个男孩就是许阳和我,自从那天被许阳看到宋徵送我的音乐节门票,他便一直吵着要我给他也弄两张票,这还不算,他还叫了我们班上的几个女生一起去看音乐节,让本来可以尽情享受周末,享受音乐的机会,因为几个女生而变得有些麻烦和拘谨。这不,说好的9点集合,可现在都快10点了,还是没见她们的影子。

“你说这些女生都这么久了还没来,她们到底在忙些什么?”

许阳头也没抬的说了句:“可能堵了吧……”

我顿时无语,道:“今天来的人多,堵车我可以理解,可她们是走路啊,走路也能堵?”

这时,许阳刚好游戏通关,他收起手机,抬头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就算没堵,女生迟到也是很正常的嘛,我们男生不用打扮,可女生不一样,她们需要打扮,需要化妆等等,这都理解不了,怪不得你到现在还单身……”

我顿时一囧,许阳总是能在我们谈话时,准确地找到我的命门,可我此时口上还是不服气的说道:“单身怎么了,单身还自由呢,可以不用考虑那么多东西,舒舒服服得过自己的生活,而且我们现在还没到那个年纪啊,至于去考虑哪些吗,打扮化妆了也没几个人看,再说了,你现在不也是单身。”

许阳听见后,摇了摇头,说:“你是一直都活在你爹妈的阴影下了,都这么大了,还想着他们教给你的那一套说辞。真可悲!真可怜!”

“呵呵,别一副阅尽人间沧桑的样子,论年龄,你还要叫我一声哥呢。”

许阳继续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就算我比你小10岁,在情商上我永远是你的大哥!”

我:“……”

“嗨!许阳,谢明华!”

就在我被许阳说得一文不值的时候,路口的拐角处,出来了四个女孩,其中一个正朝我们招手。

我和许阳同时转头,朝她们看过去。

“你们可终于来了!”

四个女孩正是我们班上的女生,分别是戴小芳,孟怡,罗佳佳,谢沐婕,除了孟怡,其他三人都经常和宋徵许阳玩在一起。

“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走在前面的戴小芳笑着,带着歉意说道。

看着四个女孩走到我面前,我呆了一阵,此刻,脱去了平常的校服,穿上了靓丽服装的四个女生,完全颠覆了我以前对她们的认识,淡淡的妆容,用心的打扮,将她们身上那些属于青春的形容词,生动地展现在我面前,活泼,靓丽,动人……

四人中最耀眼的还要属我们学校的校花,孟怡,她一如往常的平静优雅,带着白莲般的微笑,她今天穿着一身青白相衬的裙子,扫去了她以往的冷淡气质,变得有些活泼,她脸上没有一丝粉饰过的痕迹,显然是天生丽质不用像其他三个女生一样打上淡淡的粉底。于是,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

我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女生要花那么多时间来打扮了。

“宋徵呢,他也还没到吗?”谢沐婕看了看四周然后向我问道。

我拉回心思,说:“不是,宋徵先去体育中心那边帮你们拿票了,他让我们两个在这里等你们一起过去,现在大家都来了,我们就赶紧过去吧,音乐节13点开始,我们还要去吃饭,再拖就晚了。”

“好的,那边还是有点远的,我们打的过去吧。”

“也行。”

六个人一张车挤不下,我们就先将四个女生送上了车,我和许阳则等下一张车,刚把女生送上车,许阳便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我,说:“某些人之前还说不理解女生为什么打扮,还问女生打扮给谁看,刚刚怎么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人家孟怡看,怕是心都跟着飘走了吧?”

我听到许阳的挖苦,控制着表情,淡定的说道:“是谁啊?我?有吗?”

许阳先是一愣,旋即大笑道:“哈哈,我就喜欢你现在这副从我身上学得的无耻模样,不错不错!孺子可教!哈哈!”

我继续淡定,抬起手微微招手,车,来了。

……

时针和分针准确地合并在一起,指向12点,吃过饭,到达举办榆湖音乐节的体育中心时,时间已是正午时分,披点薄云的晴空虽然美丽,却也给了嘉城过多的热量,太阳有点烤人。此刻,我们和宋徵汇合后的7人队伍正在体育中心门口等待验票进场。

门口排队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为了阻挡炙热的阳光,人们纷纷打起了伞,队伍里,有三把非常女性化的伞连在一起的地方,就是我们7个人所在之地。因为许阳所谓的“合理分配”,我现在和孟怡打一把伞,许阳和戴小芳一把,罗佳佳和谢沐婕一把,落单的宋徵则在路边买了一把戴在头上的小型遮阳伞。

“真没想到音乐节有这么多人!”

“恩……”

“今天天气好热啊!”

“是啊……”

……

或是因为身边有个漂亮的女生,或许是因为太阳也跟着人们凑热闹,我觉得周围的气温越来越高,那一股股热气让我的耐心多次接近崩溃的边缘。幸好,也因为身边的这个女孩身上不时飘过来的清香,让我在炎热的环境下还保持着一丝清醒。于是,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孟怡聊着些无聊的话题。

接近半个小时过去,我们终于验完票,进到了里面。我原以为进到里面,拥挤的情况要好一点,哪里想到,里面的情况才让我知道什么叫拥挤,什么叫水泄不通!此刻站立广场中的人,让我切切实实的体会了一把人山人海的感觉。夸张一点说,那可是快要连一根针也容不下的地步啊。

人虽然是多了点,可我们来都来了,也就不会再打退堂鼓了。我们靠着宋徵强健的身躯在前面开路,我和许阳护着四个女生一步步向舞台方向挪去。等挤到舞台附近时,我们几个几乎大汗淋漓了。

舞台上的乐队还在调音,我们只能继续忍着高温等待。

我们几个围在一起正聊着,右边不远处突然爆发出争吵声,大家纷纷看过去,正看到两个男人在互相推打,当他们两人开始打斗的那一刻,我们瞬间感到了一股巨力把我们的身体往外挤,而这时,我看到身边的孟怡被周围的人挤得身体重心不稳快要摔倒的样子,下意识的,我猛地探身用手扶住孟怡,并用力为她撑开一点活动的空间。

“没受伤吧?!孟怡”看着有些受到惊吓的孟怡,急忙问道。

孟怡脸微微苍白,摇头说道:“我没事,你没事吧?”

“没受伤就好,我也没事。”

听到孟怡的话,我顿时放下心来,然后去找其他人,好运的事,我们几个虽然被分散了,但都是几个人在一起的,许阳牢牢的护着戴小芳,另外两个女生也在宋徵是保护之下,都没有谁受伤。

为了防止在发生推挤,我把孟怡拉到了我对面,这样,我双手就能及时的护住她。等人群停止推挤,我像冲突的地方看去,让我惊讶的是,原本水泄不通的广场,竟然因为那两个人而空出一大片。

冲突起的很快,消失得也很快,因为其中一人明显不能力敌,很快就被另一个人制服,最后冲突也伴着前一个人的边骂咧边后撤而落幕。

虽然这次事件给我们带来了危险,但最后的结果却是让孟怡一直紧紧地贴着我,我心底里竟然有些隐隐的高兴,甚至一时让我忘记了,我刚刚为了扶住孟怡突然用力而扭伤的腰。

之后,或许是因为活动举办方的引导,广场渐渐变得不那么拥挤,我们七人也终于能站在一起。

令我尴尬的是,当我们汇合后,她们五个人同时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我和孟怡,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才猛地发现,孟怡和我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牵在一起了,这时,孟怡也发现了这个情况,急忙抽出她的手,我们两个人的脸同时发红了一下。就在我正想着如何向他们解释,怎么面对他们饱含深意的笑容时,四周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然后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

“喂!喂!咳咳!大家中午好!榆湖音乐节正式开始!”

人潮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欢呼!大家的目光同时落到舞台之上。

“让我们一起作乐寻欢,让你看见我这样放荡,他们都说着是最冷的冬天,他们依然牵着手在路上走,iwanttosay,myloveiwannaholdyouheart,mylove……”

“……一只想变成橘子的苹果一只想变成橘子的苹果它以为这样可以变得丰满一些性感一些这样可以去到电脑公司去上班……”

人潮的欢呼,跟唱,鼓点的澎湃,彻底点燃了嘉城上方的空气,嘉城开始尽情地释放着平常难以遇见的激情。

Redrainbowas乐队用动感音符揭开了音乐节的序幕,幸福大街乐队的主唱吴虹飞,用一首《一只想变成橘子的苹果》率先让在场的歌迷们兴奋起来。我们在音乐的盛宴里,尽情的享受着每一个音节,每一个旋律,每一句歌词,忘却了时间,忘却了炎热,仿佛自身已然成为音乐节火焰中的一朵……

摇滚乐的魅力在于现场!

等到下午四点左右,夜叉乐队登场后,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意。当吉他的拨弦声穿越电流,通过音响传到我们的耳中时,整个现场开始陷入疯狂!在主唱胡松声嘶力竭的演唱声中,全场歌迷也是一样的竭力呐喊!而且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用力高举摇滚手势。现场火爆异常,甚至,我还看见远处有不少的歌迷在现场玩起了“跳水”“人浪”“火车”等游戏,歌迷们的种种疯狂表现也使得现场安保人员紧张起来,害怕出现事故,只好手挽着手站在场地的隔离铁栏前,以人墙加固“防线”。

摇滚是一种态度,一种只想听从自己内心声音的态度。

摇滚是一种力量,一种让你们愿意为之燃烧自己的力量。

什么筋疲力尽,在音乐节这样的场合完全不存在。就连我这种平时喜欢安静的人,在这样的环境里,竟也跟着人群,从中午一直躁动到下午,却没有任何的疲倦感。

摇滚就像导火线,一旦引燃隐藏在人们心中的激情,活力便永不枯竭,狂欢便永不停止。

夜叉乐队唱罢,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多,音乐节暂时休息,我们七人吃了些快餐和小吃解决了晚饭,然后就占好位置等待着演出的继续。

许阳:“这次来看音乐节真是超值了!太TM赞了!”

女生们也是一副副雀跃激动的样子:“是啊!在现场听歌和用耳机听歌完全!完全!完全不一样啊!好久没有这么嗨过了。”

宋徵看着大家满意的模样,笑着说道:“哈哈,这才是开始,你们就激动成这样,榆湖音乐节可是要连续三天呢……”

戴小芳:“接下来的乐队有哪些?!宋徵你知道吗?”

宋徵:“恩…等我看看,今晚上场的乐队有……逃跑乐队,黑豹乐队,还有何勇等。”

“逃跑计划!!!”

听到宋徵的话,我精神一震。“哇,太爽了,我喜欢的乐队终于要上场了!”

戴小芳:“我也很喜欢逃跑计划的歌!《夜空中最亮的星》真的很好听呢!”

谢沐婕:“我也喜欢这首歌……”

……

休息没多久,表演又开始了,我们随着音乐的节奏陷入了第二次狂欢,直到……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音乐能使人疯狂躁动,亦会让你沉寂冥思。当到了晚上七点五十,结束了一段简短的VCR之后,逃跑计划,登场了!纯粹的吉他伴奏中,逃跑计划主唱用他那富有磁性,魅力的嗓音,开始演唱《夜空中最亮的星》。与前一刻人潮的哄闹完全相反,当这首歌一响起,人潮顿时变得安静,每一个人都在认真的聆听……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知道曾与我同行的身影如今在哪里,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在意是等太阳升起还是意外先来临,我宁愿所有痛苦都留在心里,也不愿忘记你的眼睛,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看着台上主唱的深情演唱,我的脑海中渐渐浮现一些画面,像是纪录片般,人生的很多说不出的情绪伴着音乐一起萦绕在心头,回顾,缅怀,感悟,然后感动。

我相信,不只是我一个人有这种感受,在场的每个人此刻的表情里,此刻的眼眸中,自然流露出的情感都让我明白,音乐确实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在你孤单时,你高兴时,你失败时,你迷惘时,音乐就像一位知心佳友陪伴你,或者化身为一剂良药治愈你的伤痛。我再看向孟怡,此刻舞台的灯光不时的打在她脸庞上,她的眼中亦是饱含某种我不知道的情感,她捏着手,放在胸口,如卖火柴的小女孩一般在祈祷着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当时的脑海中为什么会出现这个比喻,但它似乎很靠近那个答案,总之,毫无疑问,我越来越对这个女孩感兴趣了……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越过谎言去拥抱你,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夜空中最亮的星,请照亮我前行……”

逃跑计划的演唱让我们沉醉,以至于等他们结束演出后,心中便自然的升腾起万般的不舍。还好,之后的黑豹乐队和何勇的表演也同样精彩,才弥补了这个遗憾。

……

夜幕降临,灯火开始辉煌。

音乐节的气氛没有因为黑夜的降临而有半点冷却,反而似乎因为有黑夜的掩护,人们越发的释放自己的内心,今夜注定难眠,因激动而难眠。

等到今天的表演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我们七个人并没有回家,而是像很多歌迷一样,在毗邻榆湖的一片露营地上租用了三顶帐篷。之后,我们静静地在湖边聊了一个多小时的天,才慢慢将心情平复,直到十二点,在凉风和湖面上的点点彩色波光中,我们安然,入睡。

这年,这夜,我们将音乐节放入记忆的宝匣。

这年,这夜,音乐节装点了我们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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