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月光雪白,她一袭白衣飘摇若仙,臻首微仰下巴轻抬,一双清眸在月色下越发的黑而亮。夜风轻拂,衣袖与发丝共舞,不远处流苏宫灯投射来淡淡绯光,月色与绯光迷离融合,她站在那里,被这如梦似幻的光晕笼着,如天上的谪仙,亦如地府的幽魅。
总之,美得不似凡人。
而那个大白眼,也凭空生出几分仙气……
跟着她的三个女人一怔,随即被夜风吹得反应过来,当先一人冷哼一声,上前一步。
她那个冰清玉洁的大白眼翻完,便婷婷静静地立着。没有转身离开也没有开口询问,甚至连目光都不在那三个女人的身上。
她的目光,淡淡地掠了掠天上的明月,姿态沉静,透着微微的不屑。
对面的女人们,她真是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无。
刚才之所以翻那么大一个白眼给她们,是因为她真的有些忍不住了。这三个女人不就是刚才在宴席上使劲瞪着她的那三个吗?怎么着,见自己离了萧澈身旁,便伺机要找茬将她收拾了?
究竟是她看起来好欺负还是她们太蠢,竟一路跟着她到了这种僻静无人处。
瞧这三个女人的眼神,嫉妒凶狠,难道是想在这里将她按在地上打一顿?
饶是她阔朗大气不屑与这些杂碎计较,她们的愚蠢,也依然惹得她一笑。
清幽月色下,她隐在面纱下的唇角微勾,凉凉一笑。
因为有面纱的遮挡,这一笑对面的三个女人没有看到。她们只见她宁然静立在那里,面对她们三人的围攻,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都有些莫名其妙。
可莫名其妙不是重点,重点是,找她的麻烦。
思及此,那当先跨出之人便当先开了口:“你是谁?怎么会和楚王殿下在一起?”
她目光转向静静流淌的河水,不答。
这种场合下问出这种三流台言的问题,她真是连嘴皮子都懒得动。
那人见她不答,以为她是怕了,于是另两名女子上前,三人呈围攻之势,缓缓地将她包围了。
她仍是不理,目光在河水中不动。
那三名女子衣饰华贵态度倨傲,想来也是大家千金,不然也就不敢亲自来教训她了。她如雕像般站着,心中微微一声叹息。
她自穿越而来,从未存了争斗害人之心,那萧澈尽管风华无双艳绝京华,于她,也不过是个不相干的男人而已。她只愿离了这烦扰纷争远远的,过着自己平静安乐的小日子。只是奈何,旁人从不曾遂了她的愿。
她只是站在那男人身侧,便有这数不尽的麻烦找上门,如若她继续留在楚王府,那么她以后的日子,就再别想清静了。
看来离开楚王府,离开那个男人,已是刻不容缓。
“问你话呢,怎么不答?!哪里来的野蹄子,这么不知规矩?”
另一名女子见她始终不言不动,便扬声斥责了一句。
闻言,她将目光自河水中收回,静静看了说话的女人一眼。
不知规矩?
为何这么多人要她知“规矩?”
以前在楚王府,那几个侍妾也是口口声声她不懂规矩。呵,这规矩,于她们而言,竟比道德良知还要重要?
她不曾做错事,她们却追着赶着端起“规矩”来肆意诋毁鄙视她。而她们所谓的规矩在她心中,真是连粪土都不如。
她这一眼平静幽凉,看得那女子心中一跳。
一跳过后,便是浓浓的不屑与愤怒。
哼,这什么白衣面纱女,明明就是无名无姓的低微之人,竟敢伴在楚王殿下的身侧?如今她们看不过眼找来,还没问上两句,这女人便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真是怂包!
三个女人对视一眼,面上越发地得意起来,一步步地朝她逼近,目光中满是兴奋与恶毒。
“喂!你知不知道楚王殿下身边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站的?你算哪根葱敢勾搭殿下?说!你是哪一家的小姐?你爹爹是什么官职?”
一女子柳眉倒竖,尖声发问。
她神情冷淡,依然不答。
她越是不答,那三个女子便越是兴奋。很显然,她们以为她的身份太过低微,吓得不敢言语了。也是,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如果她真是什么有身份的人,又怎会故意不说,等着她们一步步逼来?
她将眸光垂下,微微捏了捏拳。
这三个杂碎,真是不懂她的心呢。
她不说,不是不敢,而是不愿说。
她的身份?小乞丐啊。
说出来,怕把她们笑死而已……
只是她这番好意,那三个女子却根本体会不到。
她们以为她怯懦好欺,便越发大胆了起来。干脆一步跨到她面前,指着她便骂:“哪里来的野蹄子竟敢跑到皇宫中来撒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瞧瞧她这身衣服,也不知在哪里偷来的,竟有脸站在楚王殿下身旁?还有这面纱,好端端地戴面纱做什么?该不会是丑得不能看吧?”
“就是,看她这气质就知道多半出自烟花之地,京中的名门千金咱们都熟识,她连个丫头都排不上!”
“你说你身份微贱长得丑也就算了,在自己狗窝里好好待着呗,干嘛要跑出来丢人现眼?有胆子站在殿下身侧,就要付出代价来!”
那三个女子越说越激动,偏她始终静立听着,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于是她们便觉得这样骂着没意思,干脆就上手吧。
一场围攻骂战很快便演变成一场群殴,那三个女人张牙舞爪地冲过来,一个要拽她的头发,一个要扯她的面纱,另一个则要抓她的脸。
显然这三个女人都不会功夫,她们的快速袭击,于她,不过是三个王八缓缓爬而已。
只见她挑唇一笑,笑声幽凉一荡,便碎入这无尽夜色中。
然后便突然动作,白衣如风般闪动,一晃而逝。
那三个女人扑到跟前,眼一花,人没了。
脚步踉跄身子未稳,她们的后腰便被人一踹——
于是“噗通噗通噗通”三声连响,三个王八落了水。
河水不深,却寒凉得很。三人进去,受冻受惊是肯定的,性命却无碍。
眼见这三名女子在河水中乱扑乱叫,她的心情终于有些好转。
这三位不是来围攻群殴的吗?刚才的表现也太差劲了吧!那算什么?一个个吐沫星子都快喷到她脸上了,像三个居委会大妈一样啰里啰嗦,她们说得不烦,她都听得烦了。
嗯,她就是听得太烦了,所以才一脚将她们踹进河去。
所以说,女人有时候还是话少些的好,不然真的很容易招人踹。
听着那三个女人的惊呼求救声,她满意地抬起手,冲她们晃了晃。
意思是,姑奶奶要走了,王八们慢慢洗吧。
她心情愉悦地抬脚迈步,刚迈出两步,一串银铃般的娇俏笑声便从一旁的树后传来。
她一惊,霍然回首,“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