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4264500000058

第58章

却说天气晴雨变幻,正说话这会,雨又渐渐停了,滴漏之声,齐晏道:

“这李顺有一个义弟李小虎,一个义妹李小莲,李小虎和李顺同是虞园的马夫,李小莲则是虞园的侍女,头一遭命案,李小莲陪朱秋云在后山设坛祭母,朱秋云因想着母亲遗物不曾备齐,所以亲自回去取了,侍女李小莲则代朱小姐摆好祭物,没料到山上滚落大石,将李小莲砸死了;此后不久,朱秋云在园子里骑马,马忽然惊了,马夫李虎忙上前拦着,倒给马蹄踢死了。”

“这朱秋云没受伤罢?”桑香听着这诡异巧合,忍不住问道,“难道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齐晏道:“朱二小姐倒没事,朱忠南却看出端倪来了,他曾写信请我来瞧一瞧,我那时忙着别的事项,倒没有闲心理会,只推脱了。想来这回宋捕头也来苗疆,怕也是受朱忠南之托。”

“你那会又忙什么事项呢?竟连英雄救美也顾不上?”桑香揶揄他,齐三公子凝视她——她这般没心没肺的,全然不记得自己是阿弱,若提起来,恐怕还会同自己吃醋呢。齐晏只好淡然道:“没什么,不过四处游历。”

桑香却忽而明白过来,他那会恐怕是游历苗疆探寻巫蛊之术呢,忙到过朱府都不入。难说朱府早泼过他冷水,让他晓得通达幽冥的蛊术并不存世,要令谢阿弱死而复生是痴心妄想……桑香晓得谢阿弱的死是避讳,心上却仍忍不住起了涟漪,忽而忍不住问道:

“我当真长得像她?”

“像谁?”齐晏故作不知,桑香才要说出她的名字,他已道:“你又勿自烦恼什么呢?我早说了,此情非你莫属。”

“绮年玉貌,此貌却不是非我莫有。”桑香还是忍不住揭破了——她一直存着这段心事呢?齐晏微微一笑道:“当下的你吃起醋来多么可笑,这世上我只在乎你一个。”

桑香脸儿微红,道:“你说的每一句都当真?”

“自然当真。”齐三公子握着桑香的柔荑,格外温柔,这时宁晓蝶的马车已回来了,他下车禀道:“前头有座叫虞园的庄子,跟庄里人打听了,方圆数十里都是荒郊,寻常商旅都不往这道上来,再要歇脚也没别处可去了。”

齐晏道:“果然是到了,就去虞园罢,但不必露了身份,就说是避雨迷途的过路客。”

宁晓蝶点头称是,两辆马车又在泥泞湿滑中缓缓行了起来,满道的竹叶清香,道旁的溪流雨涨,绿意盎然,令人全然忘了这冬日苦寒——千丈忧之界,果然与世外桃源无异了。

却说山重水复地又行了几里路,不多时下了一处漫山遍野、云雾缭绕的茶田缓坡,就又进了一片竹林,到了河旁,河上一座竹桥,窄得不能通行马车了,这才停了下来。这村路多是竹排嵌道上,混以碎石,雨过积水倒也不会泥泞,齐晏扶着桑香一块下马车步行,两人抬头看这竹桥上匾,狂草题了两字,道“虞园”。

两人执手过竹桥去,寻常人脚下打滑是常有的事,须扶着栏干过去,二人却都是半施展起轻功来过桥。此时魏冉下得马车,被薄娘子扶着肩,一抬头,瞧见齐晏与桑香过竹桥,桥底溪水冲过乱石呼啸,竹桥一阵一阵地微晃,二人却极安稳飘逸,衣袂楚楚之姿,与这远山青山绿水、竹梢云雾衬来,恍若画中,再瞧他俩那不经意凝眸互看时,几段私语不可听闻,此中的悠远情愫,却无言自明,堪比神仙眷侣。

魏冉心头终于忍不住一酸,他原是一直不愿承认桑香与齐晏作一处要比他般配得多!从他救起桑香起,魏冉就一直把她当作是掌心护住的雀儿,哪怕振翅要飞,他也要在雀足上拴一根细丝儿,半步也不让其飞远,可她终究不是他的雀!她杀人时的从容,与齐晏并肩而立时的眉眼含情,那番合宜默契,令他不得不相信,魏园才是她这只雀儿该择栖的一枝良木。

想得一清二楚的魏冉惆怅万分,他已将桑香当作这世上比亲人还亲的人儿,如何叫他离开她?离开她后他又该去哪?魏冉忍不住通红了眼睛,正被薄娘子、阮娘都瞧见了。二人却头一遭不嘲讽他了,只因薄、阮二人亦触景伤情——齐三公子的眼眸里落不下他俩,他只会望着桑香,共她执手过桥。不过短短半里不到的河宽,竹桥上二人的风姿转瞬即逝,却万万想不到会惹来如是多的眷恋与叹息。

宁晓蝶瞧着这婆婆妈妈的三人,难得出口抱怨道:“为了个情字一天到晚哀声叹气,一个薄公子一个阮小姐已够我受了,没想到从今日起又多了个魏情痴!我宁老三又不是开月老庙的,成天看着你三个要死要活的样儿,一路不忍心使唤你们,跑腿粗活我全都包了,我这魏园老三怎么当得这么憋屈?我看你们三个还是洒脱些罢!快拿行李过桥,难不成站到地老天荒来,桥对岸两个人就能给你们瓜分去了不成?”

薄娘子没精打采道:“宁愿能瓜分了,我只要三郎一个指头。”

阮娘动手提行李,却仍不忘道:“我只要三公子的头发丝!”

魏冉只道:“我却想要我老婆的整个身子!”

宁晓蝶扛着一堆包袱,手上剑鞘略一顶魏冉的后背,推他向前道:“魏公子快走罢,别做白日梦了!”

这般催促着,四人才磕磕绊绊、且搀且扶过了竹桥,倒也是极温情的一景。

过了桥,竹林那头才豁然开朗,许多稻田铺开,田埂外是青墙乌瓦的房舍,宁晓蝶走到前去,给齐三公子引路道:“前头大宅就是朱府虞园别院了。”

此时天虽不下雨,但仍阴着,四野暝合,看时辰也该是黄昏了,倒正好有借口留宿了,宁晓蝶去敲了门,开门的是一个身穿布衫的仆妇,宁晓蝶自是诌了一段,那仆妇点点头,打发了一个老仆进去问话,不多时就传话来道:“小姐说了,既是迷了路走到这,也算有缘,如不嫌虞园简陋,且住到东边厢房罢。”

这老仆口中的小姐多半就是朱秋云了,一行人由老仆点着灯笼,引到了东边厢房,原是芭蕉假山旁三间精舍,十分清幽,老仆禀了退,齐三公子共桑香一间,魏冉与宁晓蝶一间,阮娘与薄娘子倒也无嫌可避,亦是一间,众人自然又是一番收拾,方才歇了脚。

却说这虞园待客十分周道,不多时还送来饭菜热水,用完晚饭,齐晏自是要去找那个苦主李顺问话,为避人耳目,倒不好请他过来,只好亲自去寻。他同桑香一齐出了这东厢,饶作漫步消食,半是打着幌子,半也是闲情逸志。

只是不熟悉虞园,一时并未找着马厩之所,穿堂度院的,却忽而远远听见飞瀑之声,这虞园本就是园在山中、山在园中,足见建园之人的风雅,渐走得近了,可听闻这飞瀑之声还夹杂着古琴清音,缓弦拨弄,似有似无的,齐晏隔墙驻足起来,桑香低声,淡淡一笑道:“莫不是曲有误,周郎顾?”

齐晏道:“非但没有误,若非心如止水之人,弹不出这样不染尘俗的琴音来。”

桑香并非听不出这琴音高妙,只是她待别的人常是漠不关心,对齐晏却总是温柔多情,心思百转千回的,所以才一而再地逗趣道:“何止心如止水、与世无争?我还听得出弹琴的是位风致嫣然、莫可逼视的女子。”

齐晏听了好笑,道:“我倒不晓得你还会闻琴辨人的不传绝学。”

桑香却愈发正经,道:“你若不信,不妨自己瞧一瞧。”

原来依桑香所站的镂空墙外,正可见竹林猗猗一座瓦亭,亭前灯笼下一素衣女子对着流瀑,焚香抚琴,周遭静夜沉沉,浮光霭霭,这女子倒像一株冷浸溶溶的皓白梨花般。这虞园得几个这样出众人物?想必她就是那位朱秋云了,桑香望她一眼,再看一眼齐晏,他倒亦是在打量那朱秋云,——朱小姐同他都不像世中人,也许惺惺相惜呢?却说齐晏拉着桑香向前几步,转进角门,穿林而行,桑香初初还以为他与朱秋云相见恨晚,心上正酸,才进竹林子几步,已听出异常。

亭中朱秋云见林间暗处来了一男一女,想起老仆通禀的留客之事,倒也不怕,停了抚琴,起了身,下了亭前,却不料足下忽似被何物绊着,忍不住向前一跌,齐晏已一掠身,近前扶着她,倒不曾令她摔着。朱小姐抬起头,近着灯笼火才瞧清齐晏,面貌如玉,何等清姿?她不由微微一滞,再看着他身后的女子,瞧着她似笑非笑的,朱小姐这才退了身,施礼道:“多谢公子。”

齐晏淡淡然道:“姑娘不必多礼,在下一行人叨扰府上,还未曾道谢。”

朱小姐浅浅一笑,道:“妾身府上姓朱,小字秋云,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姓齐。这清冷夜里,在下看朱姑娘不像是习武之人,不如先回房歇息,以免风寒?”齐晏温柔体贴,朱小姐很是受用,脸上淡淡红晕,低头称是,桑香瞧着脸上常笑,极客气道:“这一路漆黑不好走,我和公子一块送姑娘回房罢?”

朱小姐眼神似有盼望之意,但又碍于矜持二字,只道:“一会永叔永婶也该催我回房了,多谢二位好意。”

正说着,原先开门的老仆与妇人正打着灯笼过来接人,朱小姐低眉抱着琴,跟着二人走了。

桑香瞧这三人走远了,才对齐晏道:“你得以怀抱美人,是不是该好好谢我?”

原来朱小姐适才步下亭子会跌倒,正是因着桑香往她膝上打了枚石子,原就是黑夜,加之飞瀑之声,这朱秋云又不会武功,是而不曾觉得有异,只当是自个儿不慎摔着了。齐晏笑道:“我倒不晓得你这般大度。”

桑香却淡淡一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你喜欢听她抚琴,令她死了何等可惜?我大度一些也无妨。”

齐晏微微一笑,拾阶进了亭子,袖摆略一扬拂,直从那亭柱上扫下几枚暗器来,叮叮当当落在地上,定晴看来,倒没有形制可考,惟淬了巨毒,发着幽光。

原来这暗器正是适才埋伏在这竹林的人打出来的,齐晏与桑香在墙外已察觉暗处有人,这才进了园子。若非桑香故意使朱秋云跌足,这几枚暗器也不会落空,只打到亭柱上——若是打中了朱秋云,哪怕擦破一点皮,恐怕都足以要了这美人的一条命。

虞园看似与世无争,却不晓得是谁要暗算这朱秋云?

齐晏淡然道:“这般看来,她父亲朱忠南的疑虑倒不是全无道理了。”

同类推荐
  • 大乱王府之王爷很妖孽

    大乱王府之王爷很妖孽

    自从某女穿越过后,左王朝的勋王府里,就没有平静过……“王爷!王妃把您书房里的一幅字画拿去当了!”“随便,本王不想理她。”“王爷!王妃又被‘雾仟阁’的人带走了!”“无所谓。”“王爷,王妃和贵妃娘娘打起来了!”雨棠这次真的是用轻功飞回来的。左廷勋皱着眉,去往贵妃的寝宫,却发现某女正在和她们玩老鹰捉小鸡……他一把揪起程歆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拎回了勋王府。一把丢在床上:“你要是再闹,本王把你丢出去!”程歆叉着腰,气鼓鼓的:“丢呗!本小姐跟你不熟!”某男坐在桌边,右手扶额,还是那句在内心咆哮了无数次的话:为什么他的王妃是这样哒!
  • 我的绝色嗜血王妃

    我的绝色嗜血王妃

    前世,她被人背叛,这一世,她要精彩的活下去!
  • 宸妃

    宸妃

    从青春年少到垂垂老矣,一道宫墙锁住了多少女子的爱恨情仇。“宸”既是她的荣耀也是她的诅咒,等她站上那顶端的时候,回望往昔才发现从踏进宫门的那一刻她的一生就好像早已注定。
  • 末世公子复国传奇

    末世公子复国传奇

    茫茫姑射山,渺渺野云间,情终不能忘,前尘散若烟,末世公子复国虐恋。--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江山为契:卧待邪王盛宠

    江山为契:卧待邪王盛宠

    他执起酒杯,眼里尽是苍凉:“这一世,你可爱过我?”她轻勾嘴角,似听了玩笑话似得,只是觉得可笑,淡淡回道:“帝君也会在意儿女情爱吗?”他没有言语,也甚是不知味的浅浅的勾弄嘴角,随即执杯将酒饮下。月光下,他们俩人甚是般配,只是这一世错得太多,让他们再也无法回到过去。
热门推荐
  • 有病治病,无病防身

    有病治病,无病防身

    做自己的健康顾问,自己就是最好的医生。俯拾之间即是强身保健妙法,举手投足尽享不生病的自在。叩齿咽津、耳压通经、净血排毒、食疗方、辨病治病绝招……最简单、最实用,让你在不知不觉中拥有不生病的智慧,享受健康快乐的生活。增强体质,享受不生病的自在,“武器”就在你手中。
  • 千世姻缘:王爷快到碗里来啦

    千世姻缘:王爷快到碗里来啦

    前世的她与他是天界的爱人,因为他的触犯天条,他被贬入凡间,历经生死轮回之苦,她不愿看他痛苦,与他一起入世。这世,她不记得他,他亦如此。但是,就算记忆会消失,爱情一样会留下。这世她是女娲后人,他却成了圣灵国的王爷。-----“王爷,我看透了这个世界。”“想买什么”“渝香楼!”“管家,给我买下渝香楼!”----“王爷下一世,你会记得我吗?”“会”“这么肯定?”“下一世,只要我看到爱吃爱钱爱买东西爱犯傻的人,我就知道是你。”“真的呀?”“嗯”“等等,景弦,你说我是猪?”“娘子明鉴,为夫不敢”-----文笔略渣,不喜勿喷,是个温馨搞笑的神话故事,简介略渣,正文不渣,放心入坑。(封面略渣,勿喷)
  • 意象心智

    意象心智

    人类长期的熟视无睹令潜藏的天赋属性一直无法发挥。在面对即将来临的太空物种的压力下,心智的能力终于进化……
  • 倾世绝恋:绝世女王

    倾世绝恋:绝世女王

    前世不能相守,今生无论什么困难都不能将我们分开“灵儿呢”某男怒瞪面前洋娃娃般的萝莉“她说她要去游玩,叫你不要找她了”说完一溜烟跑了,某男提身去追他那爱玩的小妻子。
  • 管理管到位(全集)

    管理管到位(全集)

    综观国内外企业,成功者都是在管理方法和管理技巧的细枝末节上下过很大工夫、比拼出来的。企业靠一个想法,靠一种简单的管理就能做大做强做久的想法是极其幼稚的。在管理实践中,很多时候、很多问题管是管了,但没到位,更重要的是管理的长效机制没有,问題无法从根本上解决。正是不注意管理的细节,管理不到位,忽视一些管理上的小问题,导致了数十年间,许多企业如过江之鲫,风起云涌,转眼之间又销声匿迹。
  • 艺圃撷余

    艺圃撷余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青蛟变

    青蛟变

    俗话说的好,“宁为太平狗,不为乱世人。”阳鸣天朝今年多兵乱,群雄割据下满是疮痍。忍心浮散,怨声四起。虽当朝昭德皇帝张道莲革心励志,税减赋轻,然而诸侯自力,暗流纷乱,人命如草纸。近年,又逢天旱蝗灾,稻米无収,大势之下依然如火中油,浪里狂涛。
  • 豪门强宠

    豪门强宠

    那一年,父亲下马入狱,家庭破碎难堪的时候,他将离婚协议书甩给了她。她含笑接过早已预料到的协议书,对他说,“谢谢你这么多年的利用,终于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卑鄙小人!”一场事故,毁掉了他的心上人,也烧毁了所有的怨恨,她含泪迈进狱门。从此,一条陌路,两个陌生人。林暮沉,你爱我吗?如果你爱我,为何却毫不犹豫的折断我所有的翅膀?如果你不爱我,为何又艰难的为我筑起一道保护的城墙?其实,她从不知道,他用那样一种高傲的方式,爱她爱到,低入尘埃……
  • 骑士乱武

    骑士乱武

    黑暗中有血腥漫涌,不知岁月的行走终见了那一丝光明,抬眼望,却是苍穹之上乱武星盛。孤洁的人儿聚首一处,用了炽热,用了冷定,用了绝世风华,掀动了天下,却偏阻了他写下春秋。低首浅笑,素手清弹,裂了寂寞,转了光阴,依稀便又是少年模样。这个时代,封印了乱武。
  • boss的蜜妻

    boss的蜜妻

    不管未来会怎样,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当占夏遇见柳梓芯那一刻起,他就告诉自己:就她了不管她是否愿意,我看中了,自然就是我,‘梓芯,注定你是我的,就算不择手段,你也必须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