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的时候,旦庆坐在肥城的一个小摊要了一点汤面。
他从天柱峰下来的时候,怕遇见徐宣等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故意绕了远路回到了肥城。到了肥城他先去找了个铁匠铺,买了十支箭和一个枪头,用掉了一点晓绾给的银子。
卖汤面的是一个老头,旦庆喝完汤面,高声叫道:“老丈,结账。”
老头过来说:“小哥,一共三个钱。”
旦庆掏钱付给老头,又问:“老丈,请问到定陶怎么走?”
老头说:“我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这个镇子,定陶我只听说过在东平那个方向,到底有多远我也不清楚。”
旦庆点头说道:“多谢老丈,我再问问吧!”
旦庆背好弓,就往镇外走去,路上旦庆想,不管怎么样,东平应该要先去的。现在快夏天了,天气已经开始很热了,路上的行人挺多的,来来往往,旦庆没有运用提纵术,更没有用乘风诀,免得惊吓到了路人,引起麻烦。
旦庆的这身衣服还是晓绾给他买的,还有一身在摔下崖时已经被树枝扯烂了,那件袍子也被螭龙摔到山壁时划破了,现在只好将之前从家里穿出来那套轮流的换着穿。不过这两套都破了好几个洞,旦庆没有更多的钱去买衣服,也就懒得理了,就这样穿着。
青州春天少雨,夏天却雨水充沛,旦庆走在半路,天上就开始刮过一朵乌云,看样子是要下大雨了。旦庆赶紧快步向前跑去,在下雨之前找到一个路边的凉茶摊,老板在树下搭了一个凉草棚,棚下摆了四张方桌。旦庆到的时候,四张桌子都快坐满了,都是想躲过这场雨的路人。
旦庆找到一个空位,向老板要了一碗茶,老板收了一个钱。旦庆这一桌坐了三个人,一个老者和两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旦庆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听到有人在议论现今的时局。旦庆本不关注这些,但听着,忽然听到有人说起铜马军,旦庆又想起朱大壮他们,这才仔细的听起来。
这时天轰隆隆的打起雷来,大雨哗哗的如筛豆子一般,从天上倾下。
这半年来,发生了挺多大事,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河北萧王刘秀。
去年冬天,更始帝座下武信候刘秀提出要去招抚河北的义军,更始皇帝拿不定主意,后来不知为何左丞相曹竟一力促成。更始遣刘秀行大司马事,北渡黄河,没想到刚到河北,前汉赵缪王之子刘林即拥戴一个叫做王郎的人在邯郸称帝,而前汉在河北的另一王室,广阳王之子刘接也起兵响应刘林。不过刘秀借助渔阳、上谷的上万突骑,攻破了邯郸,击杀了王郎等人,更始帝遣使至河北,封刘秀为萧王,令其回长安领封受赏。刘秀以河北未平为由,拒不领命,现正准备对铜马和尤来的义军用兵。
而赤眉军樊崇等人被封为列候,却无权无禄,愤然离开长安,回到营地,与原来的绿林军已有了分裂之势。
旦庆心里却想,不知萧王刘秀是否刘家之人,刘先生他们可能是支持刘秀的吧!心中不免替大壮等人担心。
旦庆喝着茶,听这些人东一嘴西一嘴的议论,旦庆看同桌的这位老者却没有说话,只是听着。
旦庆问那老者:“老丈,请问到定陶如何走?”
那老者捻着白须说:“定陶离这里不是很远,从东平过去二百余里就到了。不知小哥去那里为何?”
旦庆说:“我和一个朋友约好,去定陶看他,只是我没有去过那里。”
老者说:“现在时局不稳,不是为趁乱取富贵,还是安安心心在家好点。”
旦庆不解地问道:“为何老丈这么说?”
老者道:“你也听到大家的议论了,现时天下这么乱,随时都可能打战,对我们老百姓却没什么好处。更始皇帝宠幸他的新老丈人赵萌,有人直言说赵萌纵权,却被更始帝当场拔剑击杀。现在已经无人敢讲话了,更始宠幸的这些人所封的都是一些小人商人,还有伙夫厨师之流,长安城有歌谣说‘灶下养,中郎将;烂羊胃,骑都尉;烂羊头,关内侯。’”
旦庆听这老者之言不像寻常百姓,对老者说:“还是老丈看得通透,不知道老丈如何称呼。”
老者看这年轻人,虽然衣着破烂,却也懂得礼数,回答道:“老朽姓尚,不知小哥是否从泰山而来?”
旦庆听闻,喜道:“尚前辈,小子正是从天柱峰过来的。”
尚姓老者说道:“哦!我等正要去天柱峰,不知还有多远?”
旦庆说:“不远,往这边一点就到肥城了,不过山下都是赤眉军的军营,如果前辈怕麻烦,最好绕过去。”
尚姓老者不可置否的点点头,旦庆看雨也歇了,起身告辞上路。那老者目光闪动,一挥手两个中年人站起来,三人往天柱峰方向走了过去,出了凉棚不远,在无人的地方,几人腾空向天柱峰飞去。
旦庆在路上砍了一枝杂木,削成长杆将枪头安上,然后将小包袱穿上,慢悠悠的走向东平。
东平是一个可以和历城相媲美的大城,旦庆交了税入城。旦庆已经在城外吃过烤肉了,这次入城来,只不过为了见识一下此城的风土人情。不过现在已经快晚上了,旦庆找人问了一下附近的道庙,就直奔而去,准备在道庙中过夜。
正走着,看到前面走着一个人,旦庆看那人的身形和走路姿势特别眼熟,他一时想不起是哪个人,再走了几步,猛然想起那人就是那个预谋伏击晓绾的刘全,因为他稍胖一点,印象很深刻。
旦庆看那刘全目不斜视的只顾赶路,心想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上次的阴谋没有得逞,但是整个谋划的事情却是很大,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旦庆前后看了看没有其他人,脚尖轻轻一点,飘到旁边的屋上,运起乘风诀,悄无声息的跟在刘全后面。
那刘全全然不觉有人跟踪,七拐八拐的走到一处小院落。旦庆伏身在旁边的屋顶上,看到刘全敲门,有人从里面探头出来,左右看了一下,然后放刘全进来。
旦庆等他们进去,才长身飘到这个院子主房的顶上,伏头下来偷听,只听到下面刘全说:“老大,您亲自来了?”
那个洪亮的声音又传过了:“哼!上次的事被那个臭小子破坏了,这次谋划了半年才等到新的时机,这次务必要成功。”
刘全问道:“老大,这次的计划是什么?”
那老大哼了一声说:“这次的计划绝对保密,你两个只管去打探消息,其他不要问。明天你们就去定陶,那里会有人和你们联系,到时他们也会把得到的消息给你们,你们要及时传给我。”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老大,我们怎样把消息传给你?”正是李青在说话。
老大低声的说了他们接头方式和暗记,两人嗯嗯的不住点头,旦庆没有听得很清楚,老大说得很含糊,估计是他们惯用的联系手法。
说完,老大说:“好,你们回去吧!千万别出差错,要不然这次有再多的脑袋,也得搬家,听到没有?”
两人坚决的说是。
之后听到开门的声音,旦庆见到院门开了,两个人从院子出去。
旦庆没有动,还是伏在屋顶上,果然,过了一会儿,从旁屋里出来一人,进来之后说:“王东,对付范家的事情,我们所有人都不能露面,徐将军安排的人都混在你的人里,由公子统一调度,你们配合公子就行了。”
王东应道:“是。公子在哪里?”
“公子前几天已经到定陶,没有公子的命令,千万不能动手。知道吗?”
王东说:“明白。”
说完那人就起身向外走,王东将那人送走之后,对其他人说:“明天我们分批带人先到定陶,记住不能让人起疑。”其他两人应后都走了,屋里就剩王东一人。
旦庆想这样也听不出什么来,轻轻的运诀飘到旁边的房子上,伏身向东而去。
旦庆找到那个道庙,将枪头从棍子上取下来,收到包袱里,以免那杆标志性的长枪,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他了。
第二日,旦庆从东平出来直奔定陶,两百来里的路程,在旦庆的提纵术下,两个时辰就到了。
定陶也是一个很大的镇子,没有城墙,不过定陶的人家都是大户人家,每个大户家的院墙比那城墙都差不了多少。
旦庆一路打听到范家门口,那可真是个大户啊!整个范家大院比得上太清宫了。红红的高墙,有两丈高,门口两只大石狮,相对而视。
旦庆到了门前,看到门口有四个家丁,分别站在大门两旁。旦庆还未上台阶,就听到有个家丁喝道:“什么人?谁让你乱闯的?”
旦庆回道:“这位大哥,请你通报一下范小姐,就说有个叫旦庆的朋友来找她。”
那人一听是找小姐的,大怒道:“呸!你这个臭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这个样子,还敢找我们小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随便街上来个乞丐,就说要找小姐,你以为这么容易,给我滚!”
旦庆还要说话,那人发起怒来用枪将旦庆推了下去。
这时从路上行来几匹马,前头马上坐着一个白衣公子,腰上挂着宝剑,到门前一跃身落在台阶上。
那四个家丁,一看这人,喝彩道:“姚公子,你老又来了?”
旦主一听这人叫姚公子,抬头仔细看了下那人,却不是那次在天柱峰上见到的姚公子,这人要年轻一点,估计十七八岁,倒和那个姚公子有点肖似。
姚公子见旦庆站在台阶下,一皱眉,道:“怎么有个小乞丐在这里?”
那个家丁陪着笑说:“这人刚说要找小姐,我们正准备赶他走,你老就来了。”
姚公子转头对家丁说:“先不管他,你帮我通报一下,就说我今天带了一柄绝世宝剑来,准备送给小姐。”
那家丁说:“好,你先等着,不过小姐见不见你,我可说了不算。”
姚公子说:“不怪你,你去报吧!”
旦庆看他要走,高声说:“你也帮我报下说旦庆来找她。”
那家丁说:“也罢,就一起说了。”
那家丁进去不大一会儿,就听到里面有人说:“在哪儿?”
姚公子听到是小姐的声音,喜上眉稍,心道:“不枉今天我带了绝世宝剑来。”
只见里面一阵香风,冲出一个人来,姚公子还未做好准备上去迎接,就看到人已冲到台阶下了,见小姐一手拉着那个乞丐,高兴地说:“蛋清,你终于来了!”
门前的家丁一看傻眼了,没想到小姐和这个小乞丐的交情这么深。
那姚公子更是一脸愤怒,大声说:“范小姐,这个是什么人?”
晓绾拉着旦庆的手,说:“我的客人,关你什么事?”
说着拉起旦庆就往里走,姚公子伸手一拦,说:“慢着!不能让他进。”
晓绾怒目瞪他一眼,说:“走开,我的事你管得太宽了。”
姚公子说:“我已向你爹提亲了,我可不想我的女人和别人不清不楚。”
晓绾说:“哼!我可没答应!”说完,对旦庆说:“我们走!”
旦庆刚见到换了女装的晓绾,只见一身鹅黄的裙,头上戴着不知名的饰物,身材婀娜多姿,脸若银盘,目若秋水,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旦庆一时呆在那里,也没听到晓绾说啥,傻傻的就随晓绾走进了大院。
那姚公子看着两人的背影,咬牙切齿的说:“你们等着。”一挥手,对跟来人的说:“我们走!”
那几个家丁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