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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情义为重

这是凯少见到蝎子以来他最放纵的一次,不说他点了多少菜,只听得他不停的吆喝店家上酒,就知道他喝了不少。叮咣、叮咣,酒壶在桌上互相碰撞的声音很是悦耳。凯少也放纵了一把,放开一切的愁绪,大吃大嚼一番。蝎子说,酒是男人的眼泪,能喝多少酒,就能咽下多少眼泪,自己吞下了这些苦水别人看到的只能是我的光鲜。凯少笑而不答,他没这么放肆的喝过酒,今天也破例了,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壶,第三壶,真是不能再喝了。两人便互相搀扶着去歇息。

一觉醒来已是半夜时分,凯少悄悄揭去蒙在眼前的布带,他看到屋里那半寸长的一截蜡烛还在燃烧,长长吐了口气。蝎子还是鼾声大作,酒气熏人。“我能看到了!”凯少心里想,两天前在小船上蝎子为他换药的时候他就能看到了,他一直没做声,把自己的喜悦和高兴深深的埋在心里。他在等机会,今天机会终于等来了,自己可以手刃此人,一报仇怨。自己完全可以在他的包裹里找到那些解药,不必再受其制约。很久之前自己就有这个想法,只是那时自己双目失明,自知难以逃脱蝎子的魔掌,可是现在不同了,蝎子真是太大意了。他会装猪吃象,自己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正待下床,忽然灯花一闪,那短短一截蜡烛竟然缓缓黯淡下来,最终熄灭了。凯少不由得苦笑,扪心自问,自己真忍心一刀毙了蝎子吗?

黑暗中,他听得到蝎子粗重的鼾声,已全然没有了往日里的小心谨慎。自从出了千江镇这十多日,他就没有再为难自己了,没用绳索捆绑,也没有封住穴位,他说相信自己也不会傻到跑回去,投入龙乐一伙的圈套中。这一路上的磕磕碰碰,自己和他恩怨情仇有时说也说不清,倒像是一对相互依赖的冤家,有时斗嘴,有时拳脚上切磋一二,有时恨之入骨,有时又巴巴的希望对方不要丢下自己一人。自己眼盲之时他就是自己的盲杖、眼睛,虽说许多事情上蝎子卑鄙无耻,全无一点信义,可那是对龙乐和流风家诸人,对自己而言,最大的伤害就是百里咚,好在蝎子安排人送药去了,只是不知百里咚收到没有,但愿他们一切都安好!自己的眼睛算起来也是蝎子毒瞎的,可是他对自己还算在心,一直帮自己熬药、换药,特别是在千江镇的那几日,汤药、外敷的,也够他忙乎的。那几日里,自己的眼疾应该是恢复较快的。这几日里在小船之上,汤药少了些,可是外敷之药却换的勤快,每天他都能感到有所好转;眼睛不再刺痛,不再酸涩,不再流淌眼泪,外面世界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他最先看到的是蝎子,他已经恢复了自己的本色,不再是那个令人讨厌的横岗,一副惹人讨厌的神情。在自己印象里,他就是那个瘦瘦、精干的鹿载,皮肤白皙,双目有神,透着些懒散的笑容。凯少在想:明眼的人真好,能看到一些更美好的东西,他怕生活在漆黑一团的世界里。现在自己能看到了,眼前却是漆黑一片,自己该怎么办?杀了蝎子,拿走他的解药,一走了之;还是悄悄的离去,就当自己经历了一场噩梦,梦醒了自己还是自己。

“继续喝,明天咱们去找扁神医!”凯少吓了一跳,只听得蝎子说了一句梦话,翻了个身,继续打鼾。凯少叹了口气,自己真是硬不起心肠来一刀杀了蝎子。凯少觉得自己该出去撒泡尿了,自己是该好好想想何去何从了。他披上衣服,这衣服还是蝎子卖给自己的,噢,靴子也是。他怕惊醒蝎子,便轻手轻脚的溜下床,轻轻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从茅房出来,凯少在客栈的天井之中长长吸了几口气,做了几次吐纳之术,登时觉得神清气爽,脑子感觉也好使了许多。他想:就这么办吧,蝎子对百里叮、百里咚颇多欺凌,对自己也是一路折磨,自己也不打算把他怎么办,就拿了他的百宝袋,将其捆绑起来,羞辱一番得了,让他自己醒来以后反思一番也好。想到这里,他不禁笑了笑,是不是太儿戏了呢!他正要进去作弄蝎子,突然听得窸窸窣窣之声,像是有人朝这里走来,他忙闪到一旁回廊之后躲了起来,他怕外人疑心自己,白天蒙着眼睛还是个瞎子,怎么半夜功夫就变得双目精光闪闪了呢。借着灯光,凯少隐隐能看到来者竟有五人,当前一人像是店家,后面四人黑衣黑裤却看不真切。他们走到刚才凯少驻足之地,一黑衣人压低声音问道:“你可看清楚了,真是两个男子?”那店家点点头道:“确是两个男子,其中一个还蒙着眼睛,像是个瞎子。”那四名黑衣人相互望了望点点头,刚才那名黑衣人继续问店家道:“他们入住一夜可有何动静?”那店家道:“听小二说这二人屋里的灯一直亮着,鸡叫的时候才刚刚熄灭了,我便叫了几位爷台来看看。”那名黑衣人问道:“可看的真切,莫要欺瞒我们!”那店家忙拱手道:“哪里敢呢,只是小二赶不上爷几个好精神,他混小子夜里会打盹,可真不好说!不过小的敢打保票,他们没走出我这小店!”那黑衣人道:“那就最好了,跑了重犯,你可担当不起的!”那店家忙低头哈腰道:“哪儿能哪!只是各位爷不要忘了小的好处!小的也是舍了身家性命才这么做的!领了那赏金,自当好好请各位爷喝一壶!”那黑衣人笑道:“那就最好了,只是当前我们还得确认一下,是不是我流风家要的重犯。你且下去,找根绳子,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望着那店家转身离去,凯少不禁抽了一口冷气,看来这四个人竟是冲着蝎子和自己来的,可是现下可怎么办呢?这四人站在天井之中,只要自己走出来,就会被其发觉。那四人围成一圈,压低声音,像是在说如何捉拿自己和蝎子之事,凯少左右望望,身边一个可用之物也没有,蹲下来在地上摸索一阵,竟然摸到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心中一喜。他举目望去,这四人右侧也是一个客房,凯少把石块在手里掂了掂,运足力气,刷的一下,直朝那间客房窗户扔了过去。“嘭”的一声,那四人不想会有这么大的响动,吓了一跳,却听得那间客房里也是“啊!”的一声惊叫,四人不自主的朝那面窗户望去。凯少抓住时机,一拧身,转过回廊,直奔住处。一推门,径直朝蝎子床铺走去。

“蝎子,快起来,有人来了!”凯少说着,掀开了蝎子的棉被,一巴掌拍在蝎子脸上,蝎子打了个激灵,一咕噜坐起来道:“你小子怎么打我,你能看到我了吗?”凯少心里道:这死蝎子还真是心思缜密,要不也不会有此一问。忙道:“我看到你个大头鬼,我上茅厕听人说要来捉拿你,便急急赶了回来,还不起来逃命!”蝎子边穿衣服便说道:“怕他个鸟,来了还不是让我做了他们!”蝎子话刚落,“嗵”的一声,客房的门被踢了开来,当先两人冲了进来,蝎子忙拉过凯少挡在自己身后,凯少心想,蝎子毕竟还没坏到不可救药,这紧急当口,他还是护着自己,心里一时倍感交际。

蝎子亮出长剑道:“呔,哪里来的阿猫阿狗的,扰了爷爷好梦,报上名来!”

那当先进来一人手中灯笼一扬道:“你们可是假冒横岗的歹人?若是,就随爷几个走一遭,省的爷几个动手!”

蝎子道:“呸!爷爷还要冒充他,爷爷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有待咋的?有本事来捉了爷爷去。”

凯少看那两人手持钢刀,跃跃欲试,只是在等待命令。门外一人道:“上,捉了他俩,回去再说!”听口音,凯少听出是刚刚在天井中说话那人,定是这四人的小头目。屋内那两人听得这话,相视一下,左右挺刀直朝蝎子身上招呼。蝎子笑道:“来得好,爷爷睡了半休正想活动活动筋骨。”长剑一挥,迎了上去。

三人在屋里斗了几个回合,凯少看蝎子并不急着解决那二人,尽是防御的招式。想是要诱那几人进屋里来。屋外一人看到这里说道:“南宫将军看来是多虑了,这般手段还能有什么能耐!”蝎子道:“你来试试就知道爷爷有多大的能耐了!”屋里那二人左右夹攻,却奈何不了蝎子,不禁叫道:“进来帮一吧,不要光顾着说话了!”屋外那人应了一声,也跳了进来。一时之间,原本狭小的房间显得格外紧促。蝎子长剑在手,随意挥洒、游刃有余,剑锋在三人刀剑之间穿梭,一削、一点,轻巧的化解对方的攻势,反倒逼的那三人上蹿下跳。门外那小头目却始终没有走进屋子来。

蝎子道:“还不进来试试?你的这几个兄弟只怕招架不住了!”

门外那人不说话,站着只是观战。蝎子道:“原来你是个吃软怕硬的主,见了爷爷厉害,夹着尾巴屁也不敢放!”那人只是不出声,眼睛死死的盯着蝎子和三人拼斗。蝎子见他没动静,剑招一变,刷的一下,削在一人手上,那人“哎吆”一声,手中长刀掉在地上,却是蝎子削掉了他半只手掌。其余二人听得叫声,心里一慌,招式立时混乱,蝎子趁隙长剑前送,依然结果了一人的性命。门外那人看着事色不对,转身就要逃跑,蝎子一急,飞起一脚踢开当面那名黑衣人,窜到门外,一剑削在他腿上。那人强忍着,向前扑倒过去,待他跌倒之际,他向蝎子射出一支暗器,蝎子一个后翻,避了开来。却不料这暗器乃是传递信息的烟花,虽然射得不甚高,却也飞过屋檐,绽放在空中。蝎子大怒,长剑一挥,刺入那人后心,那人哼也没哼一声,倒头死去。

蝎子回屋里还要再杀了其余二人,凯少忙制住他道:“他们非死即伤,就放过他们一条活路吧,我有几句话问问!”那二人听得这话都忙不迭的求饶。蝎子恶狠狠地道:“今天暂且绕过你们,莫要再遇到爷爷,倘若再让爷爷见到,小心你们的狗头!”两人吓得只是磕头。凯少道:“你们是哪个南宫将军的部属?是南宫统制,还是二管家?”那二人嗫嚅着不言语,蝎子长剑一挥,厉声道:“不说!不说我立即杀了你们!”一人仗着胆道:“是南宫统制,我们虽不是他的部属,最近这几日却听从他的调遣。二管家去了失落峡谷一时还没回来?”凯少又问道:“二王子龙乐和朱雀城火凤是否也来到了流风堡?”那人道:“这个,这个我却不知道!”蝎子长剑向前一送道:“不知道还是不愿说?”那人身子抖了一抖哭丧着脸道:“这个,这个,我真不知道!南宫将军只是说奉了龙乐王子的命令,见到两位务必生擒,如若反抗,格杀勿论!想来,想来龙乐王子是到流风堡了!”蝎子听得恼怒,举起剑鞘,啪啪各在二人脑袋上敲了一下,那二人立即昏死过去。蝎子狠狠道:“便宜他们了,你也恁手软了!”两人穿过天井,正遇上拿绳子的店家,早已吓得软软的瘫在一边,不待凯少劝阻,蝎子一剑早已结果了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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