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些天都去干什么了？”
“只不过是精灵修炼出现瓶颈了而已。看，经过这几天的苦修，我已经可以变幻为正常人的大小了，很了不起吧。”
“我的……那件事，你不会生气吧。“
“当……然不会啦！我是谁啊。倒是在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没有感到寂寞吧……”
“不会……的，一点都没有……”
我很想活活吞下这股涌上来的感情，但是它却以更加猛烈的攻势向上冲击。
不会的，这么些天我都一直自己挺过来的……不会……
“傻瓜！你瞎哭个什么劲啊！明明最爱哭的是我啊，最喜欢找麻烦的也是我……你要是也这么脆弱的话我还依靠谁去……”
谢汐的声音哽咽了，眼眶里有什么在打转，不一会泪水串成的银线便顺着脸颊滑落。
“……不是你先哭的吗，为什么怪到我的头上……明明你最清楚我的心里有多孤独，我有多害怕寂寞……没有你陪在我身边给我找麻烦的话我撑不下来的。你还问我这个问题，你是存心为难我吗！谁会在最重要的人离开之后还能那么快进入正常的节奏中去啊！那种看到身边没有一个人陪的失落感，那种看到别人在哄闹自己却只能默默看小说的落差感……”
我的声音被堵住了，泪水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我知道这样很自私，我明白你一个人承受委屈的难过……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啊，不要再说煽情的话啦！……上次被警告的还不够么……”
“对不起。”
我并不知道这是我第几次这样低声下气了。
但是这句话，这次让步对我来说是真心的，倒不如说对于前几天的我来说，甚至是奢侈的。
对。我的每一天都是很奢侈的。因为还有更多的人，他们的路一直没有和其他人有过交集，所以只能自己在这条看不到未来的路上一直行走，戴上小丑面具来征求“伙伴”，背地里却在为被冷落，被忽视，被排斥而哭泣。
我最起码还有她陪在我的身边。
这就足够了，对我来说。
“啪！”谢汐小小的拳头打在我的身上，却丝毫感不到疼痛。这是在我的心里震出一声巨响。
“说对不起就能把我受过的难过给抵押了吗。我当然在意啦！被人说成碍事，笨蛋谁不会难过啊！我被排斥了耶！被最好的朋友……这种感觉，好难过……不想要啊——！”
谢汐双手捂住脸颊，长长的刘海遮住她的手指。她不停地在抽泣，最后终于决堤了，哭喊了出来。
我呆呆地站在床边，一时间不知所措。夜紫急忙抱住谢汐，对我挥挥手示意我暂时离开这里。披上大衣之后我便离开这间单人病房。走廊上，白衣的医生和护士们急匆匆地穿过我身边，人们或被轮椅推着，或在病床上呻吟着，或急匆匆地迈开大步走着……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我的心也随着外面的温度渐渐冷却下来。
走到楼梯的尽头，便是一扇有些破旧的门。拧开门把手之后，我走进楼顶的天台上。
天空雾蒙蒙一片，就像一团紧凑的棉花。整齐排列的晾衣架上的白色的床单，洁白的放出光芒。我趴在冰冷的栏杆上，两眼呆滞地向下俯视。街道被挤在一座座形态各异的大楼中间，车辆在其中穿梭，仿佛在躲着大海啸一般一刻都没有放慢速度。两边人行道上的人们只是机械地向前走，偶然交谈几句又回到行尸走肉的状态上。
这个世界，怎么和我那边的世界那么像啊。
浪漫和幻想都只是淡淡的一层烟雾，人们为了现实的东西奔波着，痛苦着，谁都不肯放慢脚步。否则就会被像自己一样的人给甩到后面去。急躁，刻薄被当做精干；温柔，善良却被人们所不屑。无论再美好的梦想都会被现实打得粉碎，看着电视上爽朗欢笑的人们只会让自己空虚的肩膀发麻。
只要当初什么都没有，不就连失去都不害怕了吗？被自己在意的人排斥，比被自己不认识的人捅上一刀还要痛苦。人和人之间的羁绊只要几天不见就会消失。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躲在回忆里的孤独的人们。
我轻叹一口气，一摸兜，幸好。手机还在我的病号服的口袋里。我打开《我的空气》（泷本龙彦创作的轻小说）电子书，一行一行的看着。冷风从我的袖口钻进来，冷得我后背发抖。手机在这时却发出震动。一看是有人给我发短信。
“刚才真是丢脸啊，笨蛋主人！拿出你吐槽我的气势来吧！——谢汐。”
真是的……我的嘴角不自觉地上翘。便迅速打好了回复。
“谢谢你啊，变大了之后还是比我低了一个头的小学生。——姬小奇。”
“谁是小学生啊！”在重重叠叠的白色床单后面传来这句话。
“躲在床单后面给别人发短信，还偷偷看别人的反应这种事只有小学生会做哦。”我掀开带有香皂味道的床单，对惊慌的谢汐这么说道。
“啊……房间里太闷了……所以才出来走走的……跟你没有一点关系啊，别太自恋！”
谢汐别开脸，一丝潮红在她的脸颊上显现。
“想要聊天就出来聊吧，一直掀着床单也挺累的。”
她红着脸应了一声，就走出了床单阵。趴在我刚才发呆的地方。
“那个……修行怎么样了？”
“呃，嗯。还好吧。”
“谢汐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是我在人间世的名字，是系统随机分配的。”
“很好听哦。”
“对吧！”她有些得意。
“就想着你的文采不可能那么好，取出这个名字。”
“你在说什么啊，笨蛋主人！说的好像你的语文成绩老好似的！”
“那种陈旧的作文格式怎么能放任我的文采呢？”
“哈，偷偷给变态动漫写同人志就是你的文采吗？”
“你怎么会知道！敢说出去信不信我马上灭口啊！”
……
在争吵的间隙，一朵雪花飘落到我的肩头。
我停止了说话，反射性的向左右看去。
漫天的雪花从雾蒙蒙的天空落下，软绵绵的落下来，不像雨点那样急促，不像冰雹那样崩裂，而是像柳絮那样的温柔。无数雪花飘落，落在屋檐上，落在更加雪白的床单上，落在纷纷扰扰的尘世。
我发现谢汐也在看雪。小小的，可爱的脸上绽放出笑容。从天上照下来的柔和的光洒落在她的脸上，一粒雪花落在她的鼻头。
“雪真漂亮呢。”她有些哀伤地说道。
我本来还想揶揄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文艺范了，但是看到她那张被雪花沾染地美丽的神情，只好把这句话吞进腹中。
我只是默默地把这张脸照下来。
“笨蛋主人，你在干什么啊！”
“哦哦，没什么。只是有句话想要对你说，怕是有些晚了。”
“什么话啊，这么神秘。”
我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说出我早就准备好的话语。
“欢迎回来。”
谢汐先是有些吃惊，后来又对我回复道：
“我回来了。”
话语散落在雪花里，回忆却一直融在我的心上。
【第一卷：飞速旋转的天使圆舞曲，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