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客官，要吃点什么？”正在李玉兰轻轻地按揉着酸疼的腰部，想着是不是要收摊的时候，旁边传来了张二牛那热情的招呼声。
她循声望过去，只见两个青年男子带着一个小厮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很明显是豪族大家的公子哥儿，身上穿着宝蓝色的绸缎儒衫，手里摇着把折扇，眉宇清朗，人物俊秀，根本就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吃东西的人。
而另外一个李玉兰认得。
那是个年纪大约二十五六的青年男子，一身天青色的细棉布袍子，面容刚硬冷峻，身材矫健挺拔，看架势应该是在附近军营当兵的，而且还不是个小兵，因为其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股气势，怎么说呢，应该是叫做威严之类的东西吧，虽然他年纪还轻，而且穿着便装，但曾经当过兵的李玉兰还是可以一眼就辨别出他与一般小兵的不同来。
最少也是个中级军官吧。李玉兰猜测道。
至于说她认得这当兵的，则是因为半个月来他几乎每天晚上都独自到这里吃上一碗刀削面外加两碗臭豆腐，想要不认得也难啊。
今晚这样子，那个大家公子样的人明显是被当兵的青年拉过来的，应该还是头一次到这种地方吃宵夜吧。
果不其然，那公子哥儿看了眼有些油腻的桌子，皱起眉头道：“还说请我吃什么好东西，怎么到这种腌杂地方来了？”
当兵的青年则大咧咧地坐下，对公子哥道：“这种地方也有这种地方的特色，保证你在别的酒楼没吃过的。”
后者犹豫了一会，这才勉为其难地坐下，小厮则依旧规矩地侍立在他身后。
“那是，咱们这里的臭豆腐可是南城一绝，别的地方没有卖的。这位客官还是老规矩吗？”张二牛自然是认得这当兵的，也知道他的习惯，因此满脸笑容地招呼着，并且很有眼色地拿抹布使劲地擦拭着桌面。
“嗯，照着我以前的来双份吧。”当兵的青年点头道。
“好嘞，刀削面两碗，臭豆腐四份——不要蒜末——”随着张二牛的呦喝，李玉兰忙打点起精神炸起了臭豆腐，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独特的味道。
“咦，这是什么怪味？”公子哥儿嗅了嗅鼻子，有些好奇地问道，“难不成这就是你说的什么臭豆腐？这东西……不会吃死人吧？”
当兵的青年笑道：“待会儿你吃了就知道了！”
“我说赵克敌，你可别骗我！……小时候你合着齐家的疯丫头骗我生吞过一回蚯蚓，弄得我丁浩被人嘲笑了好几年！哼！”公子哥儿愤愤不平地说道。
听他提起这个，叫赵克敌的青年不由哈哈大笑：“谁叫你那么傻，别人说什么你也信……不过你放心，这回的东西确实能吃，我还吃了半个月，这不好好的吗？”
食物很快被端了上来，只不过在李玉兰把炸好的臭豆腐送上桌的时候，丁浩很敏锐地发现了女扮男装的她与一般男子的不同。
“咦——”丁浩捅了捅赵克敌的胳膊，小声道：“这是个女的呀！”一边说还一边瞄着赵克敌，脸上浮起怪异的笑容：“我说你怎么吃了半个月的豆腐也不腻，原来是这样！”
赵克敌唬起脸：“别胡说！吃你的吧！”
丁浩嘿了一声，夹起块臭豆腐很仔细地观察了一番，然后小心地放进嘴里。
嗯？这个味道……
丁浩眯起了眼。
“虽然味道闻起来不敢恭维，但吃到嘴里确实是鲜香爽辣，让人回味无穷……不愧叫做臭豆腐！”他赞叹道。
他正想多夹一块，低头却看到桌上一个碗已经是空的了，连忙甩开筷子与赵克敌争抢起来：“我说你慢点，留点给我！你都吃了半个月了……还不够吗？”
赵克敌一边吃一边回答：“我就爱这个鲜辣的味儿……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忙完这段就要回南边去了，趁这个时候才要多吃点儿。”
丁浩停住筷子：“是啊，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赵克敌：“快了，办完这个差使就回去。”
丁浩皱起眉头：“你是指送女子到南边配军士的事儿？……话说，这个主意谁出的？该不会是你吧？”
赵克敌没好气地说道：“哪能是我呢？我家老头子和皇上一起想的。”
丁浩不由得哈哈大笑：“你家老爷子该不会也想给你配一个吧？……我记得，镇南军好像有三十万人马吧？除去已经结婚生子和年纪不合适的，那得要多少女子过去才够呀？”
赵克敌皱起眉头：“差不多得要十多万吧……虽然我们要的是十六到三十岁的健壮女子，不过想来大多会是没有孩子的适龄寡/妇，还有年纪大了仍没找到婆家的女子……全国这么凑一凑，应该也差不多够了。”
丁浩：“送那么多女子到南边挺不容易的吧？”
赵克敌：“是不容易，水陆两路都有，还有下面各州府派兵护送的事情……但那不干我的事，我只负责联络和安排一下大致的事宜。”
丁浩：“嘿，你们干嘛不在南方当地征募呢？搞得这么麻烦！”
赵克敌叹气：“你是不知道啊……镇南军这批人马都是前些年皇上起兵的时候，我家老头子在中原一带招募的军士，原本也该到了回家娶妻生子的年纪，可是连着这么多年战乱，中原一带都打烂了，他们中许多人早已是家破人亡，就剩下自已一条光杆，你叫他们还回哪里去找媳妇？”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南方，那里经过战乱之后人口本来就少，要是哗啦一下征调了几万当地的妇女，人家不得马上造反？……更何况，这支军队是我家老头子一手带出来的，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精兵，皇上和老头子哪舍得放手啊？因此这才决定送妇女过去，在那边建军镇，实行军屯……”
丁浩：“嗯，有镇南军钉在那里，当地的少数土著应该会安分许多，西南的大局势也不会发生大的动荡。”
赵克敌点头赞同：“正是这个道理。”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旁边一阵喧哗，连忙看了过去。只见五六个小混混正在跟摆摊的摊主纠缠，似乎有动手的迹象。
丁浩不由怪笑道：“你倒是带我来了个‘好’地方，不但有东西吃，还有戏看。”
……
